隱隱約約壓抑著的神秘口吻讓薛雪唇畔微翹,若有似無的譏諷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什麽?”


    溫柔的聲音仿若一陣清風,多麗絲朝前湊了湊。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看來多麗絲現在都不明白,她的身份已經完全被她們拆穿了啊,看著對方自導自演,薛雪心中頓時生出一陣荒謬,卻似是什麽都不知道般站起身,好奇道。


    “那你是誰?”


    多麗絲湊近時身上腐爛的氣息讓薛雪眉間微蹙,就見多麗絲露出一個神秘笑容,聲音又尖又利。


    “你跟我來啊。”


    薛雪站起身,兩人來到書房。


    書房的窗戶是合上的,多麗絲等薛雪進來後輕輕關上門,臉上浮現詭異笑容。


    似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嘴角幾乎要咧到耳後,看起來分外可怕。


    “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啊。”


    啪嗒一聲,書房的門被扣上,多麗絲靠近薛雪,目光看著她耳垂上剛剛戴上去的水滴狀耳墜。


    “上次你就是用耳墜裏的麻醉劑讓我功虧一簣,這次,我看你怎麽辦?”


    剛剛換上的耳墜格外漂亮,帝王綠的顏色沁出一片柔和,讓薛雪的肌膚越發白皙,多麗絲的眼神更是嫉妒,還有期待。


    隻是當她看向薛雪臉龐,卻沒有看到期待中的情緒。


    無論是驚訝、惶恐和懼怕,一丁點都沒有。


    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說完了?”薛雪淺笑,風淡雲輕的模樣讓多麗絲一瞬間眯起眼,浮現起一股名為惱羞成怒的情緒。


    “你不用強裝鎮定了,薛雪,你死期到了。”


    “是嗎?”薛雪聲音很溫柔,多麗絲卻忽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腦袋很暈。


    一股莫名的睡意就從腳底突然竄上來般,眼前的東西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眼前的一切,都變成重重疊疊的影子,也隻有薛雪泉水似的目光越發清晰。


    “你……”


    書房的門被打開,多麗絲不可思議地看著從門口走來的姬家管家,她分明已經將書房鎖了起來,管家竟然敢用鑰匙擅自開門?


    管家恭敬地站在薛雪麵前,多麗絲耳畔傳來的聲音仿佛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按照我說的藥量放的嗎?我可不希望她徹底昏過去。”


    “夫人,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


    管家點頭應著,多麗絲一瞬間瞪大了眼。


    平常在姬荃麵前,管家都稱呼薛雪為少夫人,但今日稱呼卻改成夫人?


    對了,姬永已經繼承了姬家,難道管家也投靠薛雪?她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卻沒有錯過管家眼中略微嘲諷的表情,讓她心頭砰砰亂跳。


    是她大意了……從來沒想到管家竟然敢在飯菜中走手腳,是她被姬荃看似寵愛的舉動衝昏了頭腦,忽略了這一切。


    “東西準備好了嗎?”


    管家手中拿著托盤,多麗絲眯眼想仔細端詳,卻什麽也看不清。


    該死,這種時候簡直就像當初在南非的事情重演般,隻是這次的感覺更為明顯,她就算想要昏過去都沒辦法,隻能任由這種難受又模糊的感覺將她拖到地獄。


    “下去吧。”


    得了吩咐的管家轉身離開,薛雪戴著手套,微微笑著看向多麗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著。


    “這張臉真的很美,隻可惜,不是你的。”


    “你……你要幹什麽?”


    使勁咬了舌頭,多麗絲才斷斷續續說了句完整的話,眼中滿是驚恐。


    “想做你對我做的事啊。”薛雪偏頭,看起來笑容十分溫柔的模樣,卻讓多麗絲越發毛骨悚然。


    “姬荃……不會……不會放過你。”


    她不相信薛雪真的敢下手,姬荃這麽看重她,薛雪還想嫁入姬家,就不可能對她下手。


    停了多麗絲的話語,薛雪倏爾笑了起來,捏住多麗絲下巴的指尖隔著手套都忍不住顫抖。


    “我一直在想,怪不得羅荼和阿方索都把你當成棄子,多麗絲,你的智商好像真的跟不上節奏啊。”


    多麗絲一時之間不明白薛雪究竟是什麽意思,腦袋一陣暈乎乎的,薛雪也不著急,轉而握住多麗絲的手臂,將她一點一點挪到椅子上。


    原來,原來學學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多麗絲的體重雖然不重,但薛雪平常手無縛雞之力,還是花費了一點力氣。


    在這段時間裏,她慢慢講述著。


    “阿方索從讓你來,就沒有打算讓你辦成什麽事,隻是想渾水摸魚,趁著我們將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的時候,他能報仇。”薛雪搖頭,“那次車禍後他發現阿永也盯上他以後,就成了驚弓之鳥逃走了,隻可惜我們功虧一簣,或者說阿方索的第六感真的很強。”


    那個男人是薛雪生平所遇大敵,恐怕兩人最終決勝負的地方還是將落在米國。


    “姬家老爺子也沒有多看重你,他隻是舍不得你這張臉罷了。”薛雪將多麗絲放在椅子上,深深呼吸,顯然耗費了些力氣,“他之所以當初能放過羅荼,不單單是因為羅荼那張相似的臉,更是因為羅荼和那人相似的氣質,更何況羅荼也是他養了這麽多年的,當然會舍不得。”薛雪笑著看了眼多麗絲,“但你,隻憑一張臉,真的能讓老爺子將你捧在掌心?”


    姬荃能維持姬家威嚴不倒,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姬家雖然出情種,但情種又不代表傻逼。


    “不可能,你騙我……”多麗絲咬著牙齒,不相信薛雪的話。


    上次車禍後姬荃也沒有追究,難道不是說明了對她的寵愛。


    薛雪歎息似的,沒想到多麗絲到現在都想不通。


    她和薛柔都敗在同一個地方,那就是對男人的寵愛看的太重,自以為用手腕就能將男人收的服服帖帖,卻不知道這種時候得來的也是虛情假意。


    “如果不是車禍的時候輕輕揭過這件事,造成姬家內亂的假象,阿永又怎麽可能對跟了老爺子這麽多年的人下手,又要如何鏟除毒瘤?”


    不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人當初的確是姬荃的左膀右臂,隻可惜從姬荃退下後卻倚老賣老,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已經引起公司很多新鮮血液的不滿。


    這些人對姬家已經是毒瘤,而不是功臣,隻是姬永卻不能立刻下手處置他們,否則容易被人當做狡兔死走狗烹的典範,涼了旁人的心。


    但若是他們自己跳出來,姬永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騰出手收拾他們。


    隻可惜這些人人老成精,知道姬家的底蘊,若是沒有確切消息是不會動手的,這次的事才終於讓他們找到機會,隻是他們卻不知道,這機會是姬家老爺子和姬永聯合做得局,順帶著誘使這些年表麵恭敬實際上上躥下跳的董家也來湊一份,連帶著一起收拾。


    多麗絲聽著薛雪的講述,氣得眼球死死瞪著,幾乎要從眼眶中脫落般。


    她沒想到兜兜轉轉,終究還是成了旁人的棋子!


    這麽多年,她難道就一直是傀儡一樣活著?


    “無欲則剛,人若是沒有貪念,誰也不能將她如何,你貪圖榮華富貴,有所求,自然會被當成棋子,又有什麽可抱怨的?”


    薛雪給多麗絲答疑解惑,看了看鍾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便緩緩道。


    “包括今天,如果不是阿永和老爺子讓人故意放出空檔,按照姬家謹慎的性子,又怎麽可能起火?多麗絲,是你自己一手將自己推入地獄,就不要怪旁人了。”


    多麗絲頹然地坐在椅子上,腦海中各種念頭翻滾不停,最後全部成了絕望。


    她實在想不到自己到底還有什麽翻盤的希望……


    但她不想死,不想就這樣窩囊死去。


    薛雪戴著手套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多麗絲臉頰,撩起女人耳邊發絲,看到模模糊糊邊緣的接口,不禁感慨著。


    “阿方索製造出來的麵具的確巧奪天工,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想象,但越是這樣,這個人越是該死。”


    這一張張人皮麵具代表的都是人命!


    “求你……”多麗絲嘴唇哆嗦著,忍不住求饒,“我再也不敢和你作對……”


    薛雪的手掌放下那縷頭發,笑容趨於冷淡,“何必說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呢,我也厭倦了這種生活,多麗絲,你安心地去吧。”


    “不,你不能殺我!”關鍵時刻大概是被恐懼刺激的,多麗絲的腦袋反倒從暈眩中清醒過來,快速說著,“你殺了我無論如何也會被發現的,難道你想變成殺人犯嗎?”


    “唔?”薛雪倏爾笑了,“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多麗絲不住吞咽著口水,希望薛雪能糊塗一次,當然,隻要她這次能活著,她絕不會放過薛雪,就算和對方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但現在這樣隻能白白死去。


    可薛雪卻沒了動靜,仿佛真的像聽進去多麗絲的話了般,莞爾一笑,“我當然不會親自動手。”


    就見女孩將多麗絲坐著的椅子往前拉了拉,用手套握住多麗絲的手掌拿起電話,按了號碼撥過去。


    “你要幹什麽?”多麗絲死死盯著薛雪,女孩輕笑,渾不在意地說著。


    “報警啊,看看是不是有人能救救你?”


    那邊的電話很快接通,“您好,這裏是報警專線,請問?”


    多麗絲一時之間愣在原地,就聽薛雪發出一聲尖叫,而後掛斷電話。


    啪嗒一聲,話筒落了回去,多麗絲死死盯著薛雪,不知道女孩到底想幹什麽?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眼睛咕嚕嚕轉動,雖然不知道薛雪為什麽會這樣做,但這是姬家的電話,那邊於情於理都肯定會派人過來看看。


    到時候見到人,她一定會控告薛雪謀殺!


    在外人眼中完美仿若天使的薛雪其實是一個殺人犯,她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個消息告訴警察。


    然而就在這時,多麗絲脖子一緊,似是被什麽東西勒住般,低頭就看見白色絲線卡在她的脖子上,薛雪站在她身後,戴著手套的雙手拿著絲線,隻要用力長達半分鍾,就能勒死多麗絲。


    “再見,親愛的。”


    女孩笑著開口,屋外原本陰沉的天空一瞬間倏爾放晴,陽光從烏壓壓的雲彩中透出來,而後順著玻璃照亮書房。


    一瞬間就像在薛雪身後勾勒出兩個小翅膀般,若是旁人在這裏,定然會驚歎一聲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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