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麗絲清楚地知道這裏的情況,如果單單憑她絕無可能走出去。


    這些日子她雖然看似始終處在暴怒中,但內心卻極度冷靜,那些受到的訓練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始終尋找最好的機會。


    多麗絲思索片刻,趁著王紀離開的短暫時間,從垃圾桶中找到幾個棱角鋒利的碎片偷偷藏在袖子裏。


    “粥好了。”


    王紀從門口再次進來,就看到多麗絲躺在床上,好像已經平靜下來。


    “放在這裏吧。”


    王紀躊躇著沒有離開,依言把粥放在桌上。


    熱氣騰騰的霧氣籠罩著多麗絲麵容,好像將那張猙獰的臉也柔化了似的。


    女人端起粥輕輕吹著,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王紀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你能想開,那很好,等你傷口全部結疤後我會想辦法找到好的醫生給你治療。”


    多麗絲沉默不語,隻是抬頭用某種感激的目光看著王紀,水晶般的眼鏡鑲嵌在仿佛腐爛了十餘天的臭肉中,若是尋常人恐怕已經忍不住嘔吐,但王紀卻覺得稍有溫暖。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過會有人來打掃衛生,你隻要躺著就好。”


    “謝謝你。”多麗絲終於開口,王紀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隻是等他離開的一瞬間,女人的目光驟然變了。


    又惡毒,又陰狠。


    有些人的秉性永遠不可能變化,正如蠍子不可能不蜇人,老虎也不可能變成食草動物……


    不一會,一個體態佝僂腳步很慢的老婆婆走了進來,這是平日負責打掃衛生的人,她年輕時候生的兒子和女兒都染了病去世,她卻活了下來,到了年老身子孱弱隻能勉強做些輕鬆的活,王紀看她可憐也就讓她打掃衛生不用那麽勞累,還管著女人吃住,這已經是許多人眼中很好的工作。


    “小姐,你好啊。”


    老婆婆走了進來,笑眯眯地看著多麗絲,她很早以前跟過一個外國人,所以會說英語。


    與王紀想象中多麗絲沉默寡言不會與人交流不同,這段時間多麗絲和這個老人已經很熟悉了。


    “你好……”多麗絲應了聲,情緒顯得很低落。


    老婆婆也不多話,年輕時候經曆的災難沒有打垮她,反倒讓她性子樂觀,有些同情這個毀了容的女孩。


    多麗絲看著老人忙前忙後眯了眯眼,暗中咬牙狠狠用尖銳的瓷片在被子裏劃著胳膊,劇烈的疼痛讓多麗絲差點忍不住發出痛呼,卻依然忍了下來。


    老人用放在門口的掃帚掃著地,轉身又將完整的瓷碗和換下來的衣物放在籃子裏,剛準備倒垃圾的時候,目光卻落在垃圾桶裏的碎瓷片,喃喃自語。


    “唉,可惜了這些東西。”


    瓷碗在南非是極其珍貴的,許多家庭盛水到現在都用燒硬的泥碗,容易裂開不說,還不幹淨。


    多麗絲默默垂淚似是在忍受著難以忍受的屈辱,伸在被子外麵的胳膊驟然出現血痕,觸目驚心讓老婆婆頓時愣住。


    “這……這是?”


    “您別問了,這都是我做的孽。”


    多麗絲聲音柔和若是不看臉絕對會認為這是一個教養得體的世家千金,這也是她模仿薛雪大半年以來的功力,老人不忍心地急忙找來幹淨的布給多麗絲止血,越發不忍心。


    “你到底遇到什麽事了,還有這張臉?”


    這段時間經過多麗絲的精心營造的形象,在老人眼中她是個極其好相處的人,此刻看女孩這樣可憐自然追問下去,多麗絲欲言又止。


    “您別管了……我不想連累您。”


    “難道……是王先生?”老婆婆目光落在多麗絲還流著血額的手臂,又看了看垃圾桶裏的碎瓷片,立刻誤會了。


    多麗絲的眼淚顯然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別說了。”


    “王先生那麽好的人,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在老婆婆眼中,王紀給了她工作,是個頂好的人,可多麗絲又不想說假話。


    “這一切都是命吧,他是姬家的人,而我又算什麽,不過是個父母雙亡的可憐人。”


    眼淚順著多麗絲毀了的麵容滴答而下,讓她恐怖的臉蛋看起來也多了幾分楚楚可憐,老婆婆立刻相信了她的話。


    “王先生怎麽能做這種事,簡直太過分了!”


    “嗬,我不願意從他,他就毀了我的臉,揚言我變成這幅模樣還有誰願意要我,我還是不肯,他就天天折磨我,虐待我!”多麗絲聲音陡然提高,似是咬牙切齒,“為什麽,他已經毀了我的臉,為什麽還要毀了我的生活!”


    王紀剛剛離開,多麗絲身上又是新傷,老婆婆根本沒有半點懷疑,隻能陪著多麗絲安慰她,“一直我就覺得你好像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原來也是個苦命人。”心中有種想要為這個可憐的女孩做些什麽的衝動。


    “可是我想離開,我還有一個哥哥……他如果知道我在這裏,肯定會想辦法救我的,但我現在沒辦法聯係到他。”多麗絲掩麵哭著,肩膀一聳一聳,看起來越發可憐,讓老婆婆想到年輕時失去的兒女。


    如果自己的女兒遇到這種事,她恐怕會心痛至死吧。


    “實在不行……”老婆婆猶豫著,原本不想參合這些事,但看多麗絲實在可憐,被王紀毀了一張臉不說,還要毀了她以後的人生,那些垃圾桶中都是碎瓷片,誰知道王紀平常暗地裏怎樣虐待多麗絲。


    沒想到王先生看起來是個好人,實際上這麽惡毒。


    同是天涯苦命人的經曆讓老婆婆終於下定決心,粗糙的大手輕輕握住多麗絲的手,“有什麽我能幫你的?”


    多麗絲一直以來都在等這句話,麵上立刻露出笑容,隻是在縱橫的疤痕中顯得有些恐怖。


    “真的可以嗎?謝謝您!”


    激動的語氣好似麵前是再世恩人般,讓老婆婆再無退路。


    “那我……應該怎麽做。”


    “您能帶我出去嗎?”


    老婆婆搖了搖頭,誠懇道:“這裏人員不能隨便進出,每個人都有一張身份牌。”她掏出牌子給多麗絲看,上麵的確印著老婆婆的照片,“你不可能直接出去。”


    “或者您帶我到休息站,我想辦法看看那邊能不能通知到哥哥。”


    休息站是姬家留給工人休息飲水的地方,內裏還有兩座電話亭,可以讓思念家人的工人打電話,在這種地方可謂非常人性化,老婆婆不再猶豫地點頭,“好,我帶你去。”


    多麗絲看著老婆婆頭上麵上裹著的紗巾,問道:“您能給我準備點和您相似的衣物嗎?我怕出去就會被發現,那……我肯定會被王紀折磨死的。”


    老婆婆同情道:“好,你等我一會,王先生現在應該在礦上監工,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老婆婆暫時離開去拿衣服,多麗絲滿是疤痕的嘴角兀然上翹,又詭異又可怕……


    ——


    課堂上,薛雪與曲野坐在一起,目光卻落在校園中的景色。


    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暗了下來,一線黑色從遠至近席卷而來,似是陰沉沉眼看著就要落雨。


    “天有點陰了啊。”薛雪喃喃著,曲野隨意地看了眼窗外,應了聲。


    “是啊,恐怕要下雨。”


    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般,薛雪這樣想著,腦海中飛速過了一遍在南非的經曆。


    唔,好像中間有某個斷點,很重要卻被無聲無息地忽視了。


    到底是什麽呢?


    ——


    老婆婆很快將衣服拿來了,多麗絲有點不好意思地懇求道:“請問您能不能轉過身,我身上滿是傷口,怕嚇著您。”


    “唉,可憐的孩子。”老婆婆依言轉身,心中對多麗絲更加同情。


    她卻不知道,多麗絲一邊換了衣服,一邊悄然將幾塊鋒利的碎片藏在袖子裏,目光盯著老婆婆的脖子。


    兩人來到休息站,多麗絲雖然用頭巾遮住頭臉,但露出的眼睛還是嚇到不少人。


    眾人原本正在抽煙聊天,或者三三兩兩地談論不遠處某個地方的女人,但在看到老婆婆身後多麗絲的瞬間都被嚇得後退。


    “天哪,這是哪裏來的醜八怪,簡直惡心地像沙漠裏的蟲子。”


    “向上天發誓,我還從沒見過這種女人,我恐怕這個月都硬不起來了。”


    “嘿,這是工頭為了督促我們幹活找來的怪胎嗎?真特麽醜!”


    工人們並不認識多麗絲,那些汙言穢語撲麵而來多麗絲低著頭,滿心怨恨地想要將這些人全部弄死。


    以前她走到哪裏哪裏都是一片驚歎聲,何曾遇到過這些事。


    “你們不要亂說,這是我遠房侄女,意外才會變成這樣,以前還是很漂亮的。”老婆婆急忙給多麗絲解圍,但旁人還是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我們去旁邊的房子避一避吧。”多麗絲低著頭好似下一刻就要落淚,老婆婆雖然想問多麗絲為什麽不給哥哥打電話,但也能體諒女孩的心情,點了點頭兩人避到旁邊的屋子。


    多麗絲算好時間,不一會工頭來催促這些工人離開,剛才還滿滿當當的休息站轉眼間空無一人,陪著女孩躲在房子裏的老婆婆微微掀開窗簾,看著外麵的情況輕聲道:“走吧,外麵沒人了。”


    “是嗎?”


    老婆婆忽然覺得多麗絲的聲音有點陰沉,剛轉身就看到女孩手中高高舉著瓷片,猙獰的麵容頓時將她嚇得腿軟。


    “你……你要幹什麽?”


    多麗絲獰笑一聲,瓷片折射的陽光刺痛老婆婆的眼睛,而後狠狠紮在她脖頸的大動脈,血液一瞬間濺地很高,老婆婆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孱弱的身體已經軟軟倒了下去,多麗絲朝後避讓著噴泉似的血液,悄無聲息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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