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那邊早早就在等著薛雪,雖然不知道小姐這麽晚究竟從哪裏回來,但他卻盡職盡責不會多問,這也是對薛雪的一種信任。


    “陳叔,辛苦了。”


    微笑著進入車廂,想到今天發生的那些事,薛雪的眸光變得越發絢爛,唇畔不由自主勾起。


    “小姐今天玩得開心嗎?”


    從後視鏡中看到薛雪的表情,就連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當然。”微微頷首,薛雪腦海中回憶起那個花妖一樣的男人,以及韓俊,當然最有趣的是姬家的小少爺,“很有意思。”


    “那就好。”陳叔的唇角也開始上揚。


    薛雪閉目小憩,腦海中開始梳理今天發生的事。


    她的確是故意將薛柔逼到極限,然後看看對方身後站著的人究竟是誰,上一世的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想起來實在是有點愚蠢。


    不過沒想到,釣上來的魚兒比自己想象中還要了不得。


    或許現在認識那花妖似的麵具男的人並不多,但五年後,他可是叱吒一方的大人物。


    羅荼,這位豔麗如花的男人名叫羅荼。


    在十年後將從名不見經傳突然成為執掌一方的大人物,甚至隱隱約約能與姬家抗衡。


    當時的他不知怎的手中就握有一大批豪門世家的資源,那些人高高在上,卻對他言聽計從仿若奴仆,而那時的自己已經被迫退出了豪門圈子,一開始隻是被淩晨囚禁在淩家的別墅中,後來實在因為薛雪不願意說出薛家祖宅保險箱中的密碼,才惱羞成怒撕破最後一塊遮羞布,將她囚禁在地下室。


    現在回憶起來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薛柔恐怕隻是他掌心的一顆棋子,用來奪走薛家和芸家的財產,當時韓俊引得那位名門千金要死要活乃至於自殺,說不定也是羅荼布下的另一顆棋。


    真是一個危險人物,不知道究竟花費了多少年布置下這種種局麵,等萬無一失後才成為真正的暗夜帝王,自己今日引起了他的注意,也不知道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倒也沒有將這件事太放在心上,隨著車子平穩的在路上奔馳,耳畔聽著車廂內流淌的鋼琴曲,洶湧睡意撲麵而來,薛雪很快墜入夢中。


    比起她的安穩,薛柔今日就沒什麽好運氣了。


    砰地一聲,薛柔滾落在地,身上粘的滿是塵土,洋娃娃般的臉頰都是黑色汙垢,顯得很是狼狽。


    “賤丫頭,還想跑?”


    一個手持長鞭的彪形大漢雙腿分立,麵上掛著獰笑,絲毫沒有尋常男人的憐香惜玉。


    “森哥你聽我解釋,我、我不是要跑,我隻是……”


    薛柔上氣不接下氣剛準備解釋,驟然發出一聲慘叫,粗壯的長鞭順著她的臉頰拍落,薛柔嚇得慘叫,幸好沒有碰到她的麵頰,卻在她剛鬆一口氣的時候立刻將胳膊抽出一道青紫。


    森哥狠狠啐了口,將長鞭收回來,麵容更顯猙獰,“你忘了當初在孤兒院的時候是誰給你吃給你喝,竟然還想背叛主子?”


    要不是他發現及時,還不知道被這個臭丫頭逃到哪裏去了!


    薛柔疼的不住抽氣,雖然明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主人培養的殺戮機器,她也盡可能表現出淒慘的一麵,生怕被那鞭子毀了容貌。


    “我不是要逃,隻是……我隻是想跟著薛雪回去看看,完成主子的任務。”


    她隻是在羅荼將她推出去作為賭注的那一瞬間,忽然明白這個男人是如何鐵石心腸,自己對他而言不過是一顆棋子!


    而薛雪也壓根不像她想象中那麽簡單,今日又知道了她的底細,若是再回薛家,自己肯定會沒命的!


    “讓你狡辯!”又是一鞭子淩空飛來,薛柔尖叫著護住臉頰,胳膊上又添一條傷痕,男人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小柔,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我們為了讓你進入薛家花費了多少心思,結果你竟然連一個養在溫室的小花朵都捏不死,別說主人,就連我對你都很失望。”


    “再給我一段時間!”薛柔早已將下唇咬的血肉模糊,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與嫉妒,“我一定、一定會讓薛雪生不如死!”


    “哼,我可是聽說三個月後薛家就要把你趕出去了。”森哥冷笑,壓根不相信她的話。


    “不,我一定會想辦法留下來,首先……我會讓薛家分崩離析……”薛柔已經明白逃是沒有用的,不用主人出手,森哥就會把她生生折磨死。


    實在不行,也隻能將那個計劃提前了!


    ——


    回到家後芸茹並沒有太為難薛雪,或許這也是好孩子偶爾的特權,加上身邊有陳叔看著,她倒也不太擔心,隻是語氣不怎麽好。


    “回來的這麽晚,去哪了?”


    “在同學家溫書。”薛雪眼中的神色還是那樣真誠溫柔,無論是誰都看不出分毫虛偽的痕跡。


    芸茹麵色好看點,“馬上就要月考了,多用功點也是應該的,上次你拿了第一以後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你呢,作為我的女兒,我相信這次月考拿下第一也沒問題吧。”


    不容置喙的語氣,這樣刻薄的語調恐怕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心懷怨氣,也難怪薛父這麽多年來對這個妻子敬畏有餘卻親近不足,薛雪點點頭,微笑道。


    “我會注意的。”


    抬起手看了看腕表的時間,芸茹催促女兒,“這麽晚了,快去睡吧,要不然明天怎麽有時間聽課。”


    “好的。”


    剛準備朝樓梯走去,芸茹又似是漫不經心地開口,“對了,姬家的小少爺再聯係過你嗎?”


    薛雪轉身,精致的側顏在大廳水晶吊頂的襯托下鑽石般閃閃發亮,垂下的睫毛剛好遮住清泉般的眸子,“沒有呢,母親。”


    芸茹心中不滿的情緒越發醞釀,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知道了,你上去吧。”


    “晚安。”


    沒有分毫不滿的乖巧模樣,讓芸茹就算是有一肚子的火也很難發出來,雖然當初冷霜和姬家三少爺那件事證明是烏龍,但讓女兒去勾引對方的種子卻已經種了下來,隨著薛雪越發顯露的出色,這種野心也開始茁長成長。


    但偏偏怎麽就沒有半點進展呢,都是這個女兒太沒用!


    想到最近公司中那些不知饜足的牛鬼蛇神,薛母狠狠皺眉,將手中握著的杯子猛地摔了出去,在大理石的地板粉身碎骨,碎片飛揚。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如果薛家老爺子能把自己手裏的產業交出來,自己背靠大樹好乘涼,也不需要天天這樣焦頭爛額,這個該死的老東西!


    薛柔剛剛從外麵回來,身上重新換了長袖長褲,臉上的汙垢也全部洗幹淨,看不出什麽破綻,看著地麵碎裂的玻璃渣子,她的聲音楚楚可憐。


    “母親,我回來了。”


    “你去哪了!”芸茹厲聲說著,一雙眼睛死死瞪向薛柔。


    女孩被嚇了一跳般,立刻瑟縮成一團,靠在牆邊小心翼翼地咬著唇,“馬上要月考了,我擔心給母親丟臉,所以在學校補習到現在。”


    這樣可憐兮兮的模樣倒是讓人不好再責怪下去,芸茹心頭的火氣也慢慢鬆懈下來,她性子強勢,若是旁人將自己作賤到了泥地裏,她便心滿意足也不會多去計較,甚至會給旁人點甜頭,就像是給聽話的狗一根骨頭,正如當初對琴笛那般。


    “算了,下次早點回來,小雪是年級第一,你要是有什麽問題直接問姐姐就好了,免得傳出去還以為我們家對你不好呢。”


    “知道了,母親。”薛柔應了聲後卻遲遲沒有上樓,腳尖交替著挪步,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這樣的異常自然引起芸茹的注意。


    “怎麽了,還有什麽想說的?”


    薛柔猶豫道,“真的可以問姐姐嗎?”


    芸茹有點生氣了,“你這是什麽意思,小雪向來與人為善,難道還虧待了你不成?”


    “不是不是,姐姐對我很好。”小柔急忙搖頭,話音一變,“我隻是怕姐姐沒有時間。”


    芸茹麵色驟然一變,高聲道,“什麽意思,怎麽沒時間?”


    “今天姐姐是不是也回來的很晚。”薛柔欲言又止。


    芸茹眉頭緊皺,冷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今天在學校,看到姐姐和一個男孩……”


    薛柔指節扣緊,牽扯到胳膊上的青紫後頓時一陣刺痛,她的表情越發惶恐,仿佛真的是為了薛雪好,所以迫不得己說出這些話。


    “胡說八道!我們小雪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和哪個男孩子走得太近,你肯定是看錯了。”芸茹怒氣衝衝,指尖差點捅到薛柔的鼻子,女孩被嚇得一抖。


    “是、是我看錯了。”


    “知道就好,時間不早了,你上去睡覺吧。”


    看著芸茹陰沉的臉龐,薛柔乖乖地點頭,走上樓梯,眼中劃過一絲冷笑。


    芸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胸膛不住起伏,恨不得立刻就將薛雪叫下來好好問問。


    怪不得,她當天明顯看出來姬永對薛雪有意思,這麽多天來一點動靜都沒有,原來問題出在自己女兒身上,果然是被那個老東西一手帶大,一點都不省心。


    不行,這種事自己提前問出來反倒打草驚蛇,薛雪也未必會承認!


    一定要想個辦法,不能讓這個孩子自甘墮落下去,壞了她的計劃。


    第二天清早,陽光灑落在富麗堂皇的客廳,卻仿佛沒有一絲溫度般,薛父和薛母坐在餐桌兩端,兩個人不苟言笑,全然沒有半點溫馨。


    薛雪先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早已習慣二人間的氣氛,顯然最近因為什麽事又吵架了吧。


    “母親、父親,早上好。”


    溫暖的笑容沒有提升多少溫度,薛父勉強應了聲,芸茹則是看了眼女兒,內裏神色不善。


    薛雪也不太在意,坐到平日的位置上,安靜用餐。


    不一會薛柔也從樓上下來,諾頓商學院的校服穿在薛雪身上顯得格外精致和美麗,讓人看著就覺得世間一片美好,而穿在薛柔身上則像是大了一號般,袖口稍稍卷起,露出略帶青紫的手腕,襯著無辜的大眼睛顯得楚楚動人。


    薛父的麵上立刻帶了點笑容,招呼道:“小柔,來吃飯吧。”


    他平常被強勢的薛母壓迫慣了,對這種柔弱小白花最沒有抵抗力,臉上的笑容立刻引起了薛母的警覺,狠狠瞪了過去。


    薛雪唇畔的笑容溫和親近,柔聲道:“妹妹也起床了。”


    經過了昨天那件事後,薛柔不敢多說什麽,乖乖坐了下來,伸手去拿盤子的時候似是不經意般,袖口上拉,露出青紫的痕跡。


    薛父的眼神一直不著痕跡地落在薛柔身上,正好將這一幕收入眼底,頓時憤怒道。


    “這是怎麽回事!”


    薛柔瑟縮著,立刻拉下袖子,餘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薛雪,才弱弱道:“沒什麽,都是我不好,和姐姐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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