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雙手已經摸到我背後,我不需要抬頭就可以感覺到他就在我頭頂,溫熱的呼吸噴薄在我耳邊。


    我一時臊紅了臉,雙手卻驀地一鬆,繩子已經解開了,他帶有笑意的聲音傳來:


    “你想我幹嘛,嗯?”


    說完,便從我身邊退了回去,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了,耳根子都燒了起來,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裏。


    我都在想著什麽呢!


    我低著頭把身上掛著的繩子扯下來,一句話也不敢說,龍澤天這分明就是在套路我,這人怎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開玩笑啊!


    我又氣又惱,卻又沒辦法,他不過是稍稍誤導了我一下,我自己就傻傻的跟著上鉤了。


    就怪自己太笨了!


    “你還要在那裏待到什麽時候?”


    抬頭一看,龍澤天已經已經走到了鐵門旁,而那看起來十分結實堅固的鐵門,竟然被他硬生生掰開了,我一邊為他的力量所震驚,一邊跟著他走出了鐵門。


    之前隻是細細的掃了一眼,如今出來了,自然還要再摸索一番,我跟著龍澤天在其他幾個鐵籠周圍看了看,發現有零零散散的血跡在欄杆上麵,有些時間了,鐵門外的泥土腳印散亂,有打鬥過得痕跡。


    大概就是之前被抓來的人反抗後留下的痕跡。


    “這些人在被送來的一兩天之內,就被拖出來帶走了。”


    “怎麽看出來的?”


    那些人被拖走了我是知道的,那些腳印朝著我們麵前的一個甬道而去,而來時的車輪在我們後方,所以這個鐵籠應該隻是暫時用來關人的地方,而正前方才是他們的下一站,至於是不是終點,我也無法下結論。


    他蹲了下去,指著地上的腳印,說:


    “這是這籠子裏的最後一個人,他被拖走時,強烈的反抗過了,留下的腳印很深,把其他的腳印都抹去了。說明這人不是很胖,就是還有力氣,而失蹤的人裏沒有胖子。”


    “你的意思是,這個人還有力氣,一般的人三天不進食基本就全身乏力了,那他必然是在一兩天內就被拖走了。”


    他點了點頭,忽然停了下來,問我:


    “你覺得,他在反抗誰?”


    “當然是反抗來抓他的人啊!”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龍澤天搖了搖頭,正要開口,我卻忽然出聲:


    “不對!這裏隻有他一個人的腳印,這土這麽鬆,隻要有一點重量,絕對會留下印記,他既然在掙紮,必然是旁邊有人來抓他。”


    “那不是人,是鬼。”


    龍澤天補充道,我心裏早已掀起滔天巨浪,這些事,果然跟鬼扯上了關係。


    “走吧。”


    龍澤天站起身,拉著我朝著正前方走去,一路上那腳印踩得很重,像是不願意離開。


    走了大概五分鍾的樣子,那腳印忽然變得雜亂,似乎又開始掙紮,甚至朝著一邊跑了五六步的樣子,忽然倒地!


    看著麵前一個模糊掉的人型坑,頭部清晰,但是之後的痕跡就像是他被打倒後,被人拖在地上一路離開。


    我甚至可以想到,他被鬼忽然擊倒在地的場景,神誌模糊著被那隻鬼一路拖向死亡。


    龍澤天走過去,用手指分別試了試那人型坑的頭部和被拖著那一路痕跡的深度。


    “頭部略深,應該被狠狠地按在地上教訓了兩下,有血的味道,在額頭附近的位置,之後的痕跡沒有掙紮的跡象,很可能是暈過去了。”


    龍澤天冷靜的分析著,我心情複雜,是多麽強的求生欲望才能讓他三番五次的逃跑,即便麵對惡鬼也不屈服?


    由於麵前的痕跡也隻能看出這些,龍澤天觀察完後,我們又往前走去。


    前麵忽然有了光亮,而那腳印也消失在甬道的盡頭。


    忽然的光亮讓我睜不開眼,我隻聽見龍澤天“嘖”的一聲,似乎事情很是麻煩。


    睜開眼那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隻讓我覺得天旋地轉,幾乎站不穩腳。


    這是一個比剛才那個洞還要大一點的空間,地上密密麻麻的畫著亂七八糟的符號,圍成一個一個圈,而圓圈的正中間,正懸掛著一個人棍。


    說是人棍都算是很牽強的了,麵前那個血淋淋的東西,哪裏還能看得出來是個人?


    他的四肢被砍下,扔在下方,那些所謂的肢體並不完整,而是被一刀一刀割去了上麵的肉,直到露出雪白的骨頭,那些一片一片的肉混在骨頭間,血色一片。


    而那被掛著的人——不知道還能不能稱之為人,身上也已經被削去了許多皮肉,腹部被破開,腸子和內髒一股腦的流出來,掛在身上。


    “這是什麽?”


    我的胃裏一片翻攪,幾乎快要吐出來,又是人肉包子又是人棍的,我今天所受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了。


    “這是一個陣,我在黑龍窟裏的時候見過,沒想到居然弄到這地方來了。”


    我不敢再去看那場麵,硬生生把視線轉移到龍澤天身上,聽他解釋。


    “這個陣最主要的就是煉化厲鬼,將活人掛在陣眼上,然後一刀一刀的割下他們的肉,想盡辦法的折磨他,能把他的命吊到多久就吊多久,一直到這個人身上所有的肉都被割完。


    這樣的鬼,往往有很大的怨念,由於他們的血都用來祭陣了,所以這個陣的主人,可以完完全全的控製他們,而他們隻能一直為他們的仇人辦事。”


    眼看著自己被削成一副殘缺的骨架,怨氣不大才怪!


    “那他們有自己的神智嗎?”


    龍澤天搖了搖頭,說道:


    “幾乎沒有,他們的怨念太大,一旦被煉化出來,就是毫無神智的厲鬼,也有例外,他們可以接受為自己的仇人辦事,甚至願意效忠於他。”


    我忽然想起那次為了幫徐依完成心願,在那個男人家裏遇到的那個我沒有看到麵貌的鬼。


    他和那個來抓我的人,都有些自己的思想,那他們也是這樣被創造出來的嗎?


    他們,就這樣輕易的選擇效忠於自己的仇人嗎?


    我的心情有些複雜,無法理解這樣的事情怎麽能夠選擇原諒。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我抬頭問龍澤天,他皺了皺眉頭,說道:


    “得想辦法把它毀了,放在這裏,隻會煉化出越來越多的厲鬼,那些所謂的消失的人,大概都用來煉鬼了。”


    龍澤天一邊說著,一邊繞著這陣法轉,我忍不住抬頭再看了一眼那人棍,隻見他雙目暴睜,一雙眼睛拚了命的瞪著我,張大了嘴想要說點什麽,居然還是活著的!


    已經被折磨成這樣了,他居然還活著,我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眸子裏滿是驚恐,還有一種幾乎癲狂的情愫。


    “龍澤天!他還活著!”


    我喊道,龍澤天已經走出一段距離,聽到我喊他,又馬上折返回來。


    “還活著?”


    他皺了皺眉,看著那努力想要說話的“人”。


    從那“人”努力張合的嘴裏,我看到了他努力蠕動的舌根,再上麵,是十分整齊的切痕。


    他的舌頭,居然已經被人割去了!


    他的嘴裏全是血沫,每一次張合都有血順著嘴角流下。


    我已經不知道怎樣去表達自己的心情了,究竟要冷漠變態到什麽程度,才能這樣毫不憐憫的折磨一個活生生的人。


    “能放他下來嗎?”


    如果沒有辦法救回他的性命,好歹讓他少受一點點苦,沒想到龍澤天卻搖了搖頭。


    “陣還沒有破,如果強行中斷祭祀,陣法反噬,我們誰也別想跑。而且……”


    他的眼睛忽然一眯,冷笑道,


    “他早就死了!”


    聞言,那“人棍”忽然就不掙紮了,咧開了嘴,衝我們“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一時間腦袋沒有轉過彎來,龍澤天卻已經開始解釋了:


    “我剛才進來,就沒有感覺到他身上並有一絲半點的生氣,怎麽可能還是活著的?隻是剛才你那樣一喊,差點把我喊懵了。”


    倒還怪到我身上來了,我不怒反笑,問他:


    “他不是人,那是什麽?”


    “蠢貨,他現在已經是鬼了。”


    “如果是鬼,他完全不必待在身體裏啊。”


    他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眼中的驚恐早已消失不見,隻有無盡的貪婪與癡狂。


    “我剛才說了,這個陣法煉化的事厲鬼,他哪裏算得上?現在隻是一個初具形態的惡鬼罷了,他現在被困在身體裏,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血肉被割去,那樣會令他生出更多的怨氣,直到化為厲鬼。”


    我沉默了下來,看著那在半空中不斷扭動著的“人棍”,心情複雜。


    “不用理他,走吧,看看怎麽破陣。”


    我和龍澤天一同繞著陣法走了許久,眼前忽然出現了跟我們來的時候一樣的甬道。


    “進去看看。”


    龍澤天說完,就已經走了進去,我沒有辦法,也隻好跟著去了。


    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跟剛才一樣的七八個鐵籠。


    一眼望過去,我卻發現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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