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翾不敢看他,長睫低垂,如同一雙蝶翼,“你難道不生氣?”


    傅立恒垂首一笑,笑意溫存之間帶著幾分羞澀,“嗯…怎會生氣呢?這本就是……”自己一心期待之事。


    屋內陳設皆都成雙成對,魏翾感覺自己嗓子幹幹的,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了,她扭頭看看傅立恒,卻正撞上傅立恒的目光,“你…你瞧著我作甚?”


    傅立恒低下頭,“好看。”


    魏翾看他神色如常,雖然瘦了些,氣色倒不錯,再把這些日子的事細細想過,“你!你莫不是裝病的!”


    傅立恒也不知說了真話會不會惹惱魏翾,卻又不忍騙她,便站起身,歉然道:“恒確實裝病的,但絕不是為了騙姑娘嫁來,隻是…隻是想,想讓貴府悔婚而已。”


    魏翾有些不快,這分明便是算計,可想了想,自家人也確實自私,隻是聽說傅公子病得不成了,便急著悔婚,也難怪中了人家的算計,“原來公子竟是看不上家姐,那又何必如此多套路。”


    傅立恒忙道:“令姐自是絕代佳人,但恒心有所屬,早已發願非她不娶,若是娶了令姐,卻冷落於她,使得佳人空寥落,才是對她不住。”


    這番話說得真實動人情腸,魏翾低下頭,那自己…不也是走了原先家姐注定要走的路,所幸自己向來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倒也不怕這個。


    “雖然家姐不能得到公子真心以待,但能得到的那位姑娘當真有絕佳的運氣。”


    傅立恒沉默半晌,從書房取過那個瓶子,瓶中供著的寒梅枝瘦骨虯雜,他拿著瓶子,半跪於魏翾麵前,“四年前,我曾於梅林偶值一位姑娘,她抱著一束梅花,頭戴廣玉蘭簪子,恒雖未問得名字,但隻一眼,便知心中所求,隻她一人耳,四年後,這位姑娘再來到麵前,恒便告訴自己,決不能再錯失了機會。”


    魏翾領會他所說之人,麵上紅得要滴血,她縮了縮手,“你…你站起來說話,別這麽著。”


    傅立恒抿唇一笑,將花瓶放在魏翾纖細的膝蓋上,“今夜上天見憐,讓佳人入我懷,傅立恒求得此人,心滿意足,隻願身如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他字字句句皆都真誠,眼神清澈,黑亮的眸子一直盯著自己,魏翾隻覺避無可避,自廣袖之下,伸出兩隻手,握住傅立恒的手腕,“你先起來。”


    傅立恒站起身,端起酒杯,坐在魏翾身邊,“巹乃匏瓜一分為二,以紅線相連,自古以來,以夫妻共飲合巹酒象征夫妻一體,合二為一。恒不知可有這個福氣,能與姑娘一生相隨,生同衿,死同穴?”


    魏翾抬起頭看著傅立恒的眼睛,燭火結出燈花,噗的一聲爆開,都說燈花爆,喜事到。


    她心下一動,緩緩抬起手,端住其中一半匏瓜,“匏瓜苦澀,酒卻甘甜,但求自此之後,長久歲月之中,甘苦與共,患難與共。”


    傅立恒頷首,二人湊近匏瓜,將酒一飲而盡。看著傅立恒起身將匏瓜放在一側,又走回來,心中莫名緊張起來,她低下頭,插在發間的珍珠流蘇緩緩垂落,掩住嬌美側頰。


    傅立恒伸出手,將朱釵卸去,任由那一頭青絲散落兩間,魏翾咬緊下唇,編貝一樣的牙齒在紅潤的唇上留下細細痕跡,傅立恒心憐地歎息一聲,伸手撫上她柔軟冰潤的發絲。


    說起年紀,傅立恒比魏翾大了五歲,他慢慢擁著魏翾躺在自己懷中。


    自七歲之後,魏翾便不曾和男子如此親近過,臉上更是緋紅一片。


    傅立恒握住她的手,溫熱的吻落在發間,“小翾,莫怕。”朱紅色的紗幔垂下,掩住成雙的一對璧人。


    屋外守著的喜娘聽得屋內的動靜,喜笑顏開,忙不迭地跑到正屋,“恭喜老夫人、賀喜二夫人,三少爺和三少奶奶已經歇息了,這喜可是衝對了呢!”


    老太太聞言,亦是歡喜不禁,將參與了喜事操辦的下人一一賞賜過了,二夫人笑道:“到底是老祖宗的好法子,玉郎的身子才能好了,這親事才能做成。”


    底下不明就裏的人看著這婆媳兩個滿腦子問號,傅榮儀更是不解,“這是?”


    二夫人便把這一出大戲仔仔細細說給自己夫君聽了,傅榮儀望向老太太,“那親家夫人不會再有悔婚之念了吧?”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成日家想著升官,連這麽最淺顯的道理也不懂了嗎?如今拜過天地,入了洞房,那魏姑娘便是咱們傅家的人,該稱傅魏氏,憑她什麽人,還想悔婚?”


    二夫人亦是含嗔帶笑看了傅榮儀一眼,傅榮儀搓了搓手,“那就好,那就好。”


    翌日,傅立恒因早起慣了,早早地便醒來,他垂首看著懷中海棠春睡般的嬌美容顏,道不盡滿心的輕憐蜜愛,說不完的一腔深情,忍不住低下頭在魏翾麵頰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兩人的發連接在一處,傅立恒一動,魏翾便醒了,她微微一動,腰腹處酸困得厲害,魏翾將螓首偏開,“你別這麽看著我,怪羞人的。”


    傅立恒又躺下,擁著她躺好,“時辰還早,再睡一會去奉茶也不晚。”


    魏翾看他摸索著什麽,低聲道:“你尋什麽呢?”


    傅立恒從兩人淩亂的衣裳堆裏尋出一塊精致小巧的懷表,看了看時辰,“你瞧才不到卯時二刻,再睡一會,等到了辰時,我叫你。”


    魏翾悶聲笑,倚在傅立恒結實的手臂上,“你可知,被你這麽一鬧,我早就睡不著了。”


    “啊?”傅立恒搔了搔頭發,赧然道:“那?那怎麽辦?”


    魏翾不禁微笑,母親和家姐將自己送上花轎,她雖然不恨,但心裏還是不大高興的,她們隻顧魏翊如何躲得過這場火坑一樣的婚事,卻不想自己如何全身而退。可是不過一個午後,便遇上了傅立恒,他如此包容,如此細致妥帖,簡直是天賜的一般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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