苾芬嗤笑一聲,目光之中漸漸帶上了瘋狂之色,“我想明白了,是你!”她忽然指著若翾,“一切都是你設計指使的,是你步步為營、計計織心,你要我的命!”


    若翾歪歪頭,一派無辜之色,“娘娘這話,我聽不懂,天地良心,今日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苾芬邪獰一笑,她撐著地,緩緩站起身,“你不懂?你不懂,在場的人便沒人懂了,萬歲爺,”她指著若翾,“你說我不要臉,我要是不要臉的賤婦,她,她就是個淫奔無恥的蕩婦!”


    弘曆聞言,眼中怒意更甚,他重重地給了苾芬一個耳光,“嘴裏不幹不淨,說的什麽!”


    苾芬擦去嘴角的血漬,“您還不信?想想看,上次九洲清晏大火是誰將她從火場之中救出?是誰帶著所謂的證物讓她回到你的身邊?你還以為她是清清白白回來的,說不定她早就和傅恒做出了苟且之事,她早就是不幹淨的了。”


    弘曆眼中赤紅,仿佛被激怒的猛獸,他一腳踹翻苾芬,“福隆安,福隆安!”


    四額駙福隆安應聲出列,“兒臣在。”


    弘曆指著苾芬,“帶著這個賤婦回京,朕不要見她,現在就走!”


    福隆安拱手,“兒臣遵旨。”站在一側的小太監堵上苾芬的嘴,拖著她出了前殿。


    弘曆泄氣地坐在寶座之上,伸出手捂住眼睛,“你們都退下,貴妃留下。”


    陸湘漪臨走之前擔憂地看了若翾一眼,見她緩緩點頭,方才離去。


    弘曆移開手,定定地看著若翾,“皇後方才所言,你有什麽可說的?”


    若翾屈膝跪下,“皇後深恨奴才,以為此事是奴才安排,她自然要構陷,可是試想一番,若是奴才與忠勇公當真有染,十六年前,萬歲爺本就以為奴才死在宮外,奴才若是與他早有私情,何不與他二人就此離去?而當日,奴才又何必回宮,再回到萬歲爺身邊呢?”


    弘曆垂下眼瞼,眼中滿是懷疑,“可他,對你未必無情,他可是衝進火場之中去救你的。”


    若翾苦笑一聲,“皇後方才所言就是要在萬歲爺心裏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當日萬歲爺是從九洲清晏殿後逃出,忠勇公從前門進入,他根本不知道萬歲爺已經逃離,與其說他是救奴才,倒不如說是奴才借了萬歲爺的名頭,撿回來一條性命。”她眼中漸漸落下淚來,“奴才陪伴萬歲爺十七年了,從十六歲到三十九歲,除卻被迫離宮的六年,奴才與萬歲爺生下六個孩子,還不如皇後的一句話、一聲懷疑?”


    弘曆呼吸一滯,他走到若翾身邊,俯下身,“朕隻想要一個明白。”


    “明白?何為明白?”若翾淒楚地看他,“一旦萬歲爺懷疑忠勇公和奴才,整個富察氏和魏氏家族將會因此遭受到滅頂之災,先後家族將就此寂滅,取而代之的就會是輝發那拉氏家族!永珩、永瑆、永琰、百年、涵昉、兕子這六個孩子亦會受到牽連,萬歲爺所剩的五個阿哥之中,有三個,將會失去繼承皇位的資格,得利者誰?不外乎皇後與愉妃,如此清晰的布局,以你的英明,居然還能上當?”


    弘曆眼中漸漸浮現清明之色,四阿哥永珹、六阿哥永瑢出嗣,八阿哥永璿有腳疾,隻有五阿哥永琪、十一阿哥永瑆、十二阿哥永璂、十五阿哥永琰、十六阿哥百年有繼承皇位的資格,其中三位阿哥與若翾為母子關係,若翾既倒,那三個阿哥自然會受到牽連。


    他歎息一聲,將若翾攬入懷中,“朕不該懷疑你,你對朕萬裏江心,甚至可以為朕去死,朕不該為了外人的幾句閑話,就懷疑你。”


    若翾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她回抱住弘曆,“奴才已經三十九歲,不再年輕了,隻想同萬歲爺白首到老。”


    弘曆抱緊她的身子,“等回京了,朕就晉你為皇貴妃,至於皇後,朕是定要廢了她的,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新的皇後,是朕的妻子,再也不用在朕麵前以奴才自稱,從今日起,你我相稱就好。”


    二人默默相擁,門外響起敲擊聲,是陳進忠在外頭道:“萬歲爺,太後娘娘到了。”


    弘曆忙收斂了情緒,將若翾扶起來,“請太後娘娘進來。”


    門倏爾打開,正午耀目的日光霎時照進殿內,卻不覺得炎熱,太後冰淩般的目光讓若翾身上一寒,她指著若翾道:“為了貴妃,皇帝竟要廢後!怎麽?為了給皇帝的心頭好騰地方,連大清的顏麵都不顧了嗎!”


    弘曆垂首,“不顧大清顏麵的不是貴妃,正是皇後,今日國宴之上,皇後盜竊被當場揭發,皇額涅,”他驀地抬頭,直視自己的親娘,“皇後盜竊確有其實,這便是您為朕、為大清挑選的國母!”


    太後眉目之間滿是疑惑,“堂堂皇後為何行此下作之事?”


    弘曆搖搖頭,“兒子也不知道,但兒子知道的是,朕一定會廢了她!”


    太後看了若翾一眼,“貴妃退下,哀家有事同皇帝商議。”


    弘曆握住若翾的手,“貴妃賢於禮法,溫文爾雅,是最合適的新後人選,朕已經決定,待廢後之後,先晉貴妃為皇貴妃,繼而封後,為新的蘭宮領袖。”


    太後心中最為擔心的事此刻終於成了真實,她的兒子和大清的先祖們得了一樣的毛病,順治爺的悲劇浮上心頭,“立新後之事暫且不論,貴妃,你先退下。”


    若翾頷首,握了握弘曆的手,“奴才先行告退,萬歲爺有話好和太後娘娘說的。”她對著太後行了禮,腳步輕輕地出了前殿。


    待若翾離去之後,弘曆扶著太後坐下,太後歎息一聲,“當日孝賢皇後過世,宮中兩位貴妃,純貴妃是漢人,哀家看嫻貴妃還算得體,便支持她成為新後,沒想到她卻是如此不堪,是哀家對不住大清的列祖列宗,才有如此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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