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一親王、一郡王的,她忍辱受了這降了待遇的冊封禮,沒想到今日,令貴妃的冊封使居然也是傅恒!


    這重重的一耳光打在苾芬心上,她一把將桌上的青玉擺件打落在地,碎裂之聲響起,卻無法掩蓋她心中的憤恨。


    不管苾芬在翊坤宮如何地撒潑打滾,傅恒等人已經到了儲秀宮。


    若翾立於儲秀宮右側,傅恒知道不應該,卻還是忍不住掀起眼瞼,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冊封女官拿起冊寶,若翾麵北而跪。


    “朕為化起二南。讚理必資乎淑德。官分九禦。褒榮遞進夫崇階。爰沛綸音。式加象服。爾令妃魏氏:素嫻女誡,早侍掖庭,勤慎居心,柔嘉著範。欽承聖母,供內職以無違;敬佐中宮,稟徽音而有恪。前晉封乎妃秩,已越十年。今稱慶於宮闈,恭逢萬壽。奉皇太後慈諭。冊封爾為貴妃,尚其克承榮錫,永流翟舀之光;益懋芳徽,式協珩璜之度。欽哉。”


    左側女官唱喏,“行禮。”


    若翾雙手平攤於兩側,恭敬地行了六拜三跪三叩首之禮,“奴才叩謝吾皇聖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宣旨女官將寶冊金印遞到若翾手中,貴妃寶冊用金十五兩,共十頁,金印蹲龍鈕,接過來,沉甸甸的,壓在人心頭。


    站在若翾左側的宣紙女官將她扶起來,接過寶冊金印,煥春遞來一個江綢所製的荷包,冊封貴妃須得賞賜冊封女官二百五十兩,方算得冊封禮成。


    煥春、抱夏一左一右攙扶著若翾走進正殿,弘曆坐在正殿的雲龍紋紫檀木寶座上,冊封禮皇帝是無需出席的,他卻想著見證她輝煌的一刻,隔著明窗看見她端莊持重地接過冊寶,聽著她口稱萬歲,他亦感到榮耀。


    在儲秀宮行了冊封禮,自然是要往壽康宮聆聽皇太後教導。


    太後看著跪在下首的若翾,按著規矩教導了幾句,又賞賜了一些古玩珍器。


    坐在太後身邊的苾芬臉上露出一抹虛浮的笑意,“令貴妃······為萬歲爺延綿後嗣,晉位貴妃也是理所應當之事,往後更要承兆內闈,勤謹奉上才好。”


    太後掃了苾芬一眼,見她還算得體,略微放心了一些,“貴妃跪了許久了,福子,去扶起來,賜座。”


    若翾恭敬地端坐於左上首,妃嬪晉位之後排位亦會隨之更改,苾芬看著她一步步越發向著皇貴妃、甚至是自己的皇後之位逼近,心中的忌憚膨脹到了極點!


    養心殿內。


    弘曆和永玨對坐,父女二人一執黑棋、一執白棋,兩不相讓地廝殺於這方寸棋盤之上。


    “兒臣贏了,”永玨放下一顆白子,“眼下皇阿瑪也該兌現給兒臣的彩頭了?”


    弘曆凝眉望向自己這嫡公主,“為何忽然為純貴妃請封皇貴妃位分?”永玨素來和純貴妃並無來往,他不僅是阿瑪,更是帝王,不得不多思!


    永玨臉上帶著懷緬的神情,“皇阿瑪今日冊封令娘娘為貴妃,皇阿瑪和令貴額涅鏡中對視的情形讓兒臣不由得想起了皇額涅。皇阿瑪,”她眼中漸漸含淚,清淩淩的眼望向弘曆。


    “您還記得皇額涅嗎?”


    弘曆泫然,“自然是記得的·······”他和孝賢皇後年少結縭,夫妻之情豈是旁人可比的?


    永玨見這個說法奏效,趁熱打鐵,趕緊道:“從前在王府服侍皇阿瑪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去了,慧賢皇貴妃、皇額娘、淑嘉皇貴妃,除卻愉妃、婉嬪這等不要緊的,如今也隻剩純貴妃娘娘了。”


    弘曆歎息一聲,心下澀然。


    “純貴妃娘娘陪伴皇阿瑪多年,今早兒臣去拜見她,她病得厲害,憔悴得不成樣子,”永玨眼角微紅,洇洇地流出淚來,“兒臣······為純貴妃娘娘請命,”說著,她跪在弘曆腳邊,“求皇阿瑪許了純貴妃娘娘這個恩典吧?”


    聽永玨這麽說,弘曆不由心中一動,純貴妃陪伴自己多年,為自己誕育二子一女,眼下重病,晉為皇貴妃也無大過,“也罷,傳旨禮部、內務府,準備皇貴妃冊封之禮,朕···應了你的請求便是。”他扶起永玨,拍拍她的肩膀。


    永玨心中得意一笑,麵上卻越發謙恭,“兒臣多謝皇阿瑪。有這樣的好消息,正該告訴純貴妃娘娘,讓她歡喜歡喜呢。”


    出了養心殿,永玨擦去了眼底殘存的淚水,眼中滿是輕蔑地將帕子隨手一扔,“輝發那拉氏現在在何處?”


    跟在她身邊服侍的芷蘭恭敬道:“在壽康宮。”


    永玨嘴角掀起冷漠如刀的笑意,“那咱們就到壽康宮去,好好兒地將這個‘喜訊’告知她!”


    壽康宮內。


    若翾正要福身離開,戴恩如卻帶著永玨走了進來,她一滯,隻得再次坐下。


    永玨恭敬地行了禮,坐在若翾對麵,笑道:“兒臣恭喜令貴額涅,令貴額涅大喜。”


    若翾微笑受了,“公主這是從何處來?”


    永玨正等著她問呢,見若翾如此上道,心中更覺歡喜,挑釁的目光望向苾芬,謙恭的外殼之下滿是不屑,“才從養心殿來,皇阿瑪說要晉純貴妃娘娘為皇貴妃,兒臣覺著應當將此事告訴皇太太和,”她頓了頓,“皇後娘娘,便來了。”


    苾芬果然麵色一變,細長的眉皺起,眼中滿是不悅地望向永玨。


    太後皺眉,純貴妃病重的消息,她自然也是知道的,皇帝晉封純貴妃為皇貴妃,她也明白是什麽用意,“純貴妃服侍皇帝多年,晉個皇貴妃之位也是理所應當,那孩子···也是個苦人。”


    若翾目光在永玨和苾芬身上流轉,對永玨的意思也明白了七分,皇貴妃尊貴無比,位比副後,除非皇後失德,一般是不立皇貴妃的,純貴妃晉為皇貴妃,實則是在打苾芬這個皇後的臉。


    更何況說到苦人,若翾心中嗤笑一聲,萬分鄙夷,她苦什麽?被她陷害致死的那些皇子才是真正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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