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翾正要說話,前麵傳來了一陣尖叫聲,兩人對視一眼,正要前去看看,一個宮女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臉上滿是驚恐。


    抱夏一向是個膽大的,她攔住那宮女,“這是怎麽了?仔細衝撞了嫻貴妃娘娘和令嬪娘娘!”


    那宮女仿佛才回神,瑟瑟發抖,“不···不要去前麵,那井裏···井裏有······”


    若翾麵色一變,命人抱夏將那宮女扶起來,“你慢慢說,井裏有什麽?”


    “有死人!仿佛是個宮女,臉都泡得煞白煞白的!”那宮女臉上的恐怖不是作假的,若翾心驚,“小德子,你先去內務府回句話,叫他們先把人從井裏撈出來,再請了內廷司的教習嬤嬤,讓她們認認這宮女是誰?要快!記得,悄悄去,別驚動了旁人。”


    小德子能在禦前服侍,自然是一等一的機靈,他當下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忙不迭地去了。


    苾芬命人將那宮女先安置了,又叫了幾個小太監幫忙打撈浮屍,“都泡成那個德性了,還能瞧出什麽來?許是宮女貪玩,冬天雪地滑,失足跌進去的也未可知啊。”


    若翾心中起疑,下意識地搖搖頭,“宮中的井台為了防止有人掉下去,特意加高,又縮小了井口,而且這井並非枯井,好端端的能掉下去一個人,豈能是巧合?更何況,宮中的水井為了防止有人跳井,每日戌時由首領太監上鎖、次日卯時才開,哪個宮女會三更半夜的跑出來作耍?”


    抱夏身子顫抖,“主子,這死了人的地方不吉利,又寒噤噤的,早些回去吧,叫他們打撈上來就是了,免得衝撞了主子。”


    若翾頷首,想了想道:“小鄧子,你留下瞧著,打聽到這宮女從前是服侍誰的、叫什麽,再來回話。”


    小鄧子應下,若翾又附耳在小鄧子耳邊說了幾句話,眾人這才回了天地一家春。


    已而便是除夕歲末,九洲清晏籌備了家宴邀請眾妃前往。


    若翾一邊換上嬪位的香色吉服,一邊聽小鄧子回話,“那宮女叫個喜鵲,從前是服侍嘉妃娘娘,內務府去嘉妃娘娘處問過話,嘉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鴛鴦隻說這喜鵲在太後娘娘千秋壽盛的時候就走丟了,沒想到是淹死了。”


    掛好朝珠,若翾心中更是起疑,“你可有去喜鵲的榻榻處瞧過,有什麽可疑之處嗎?”


    小鄧子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布包,遞給她,“奴才在喜鵲的榻榻底層發現了這個鐲子,請主子驗看。”


    若翾接過,正要細看,外間傳來了一陣哭號聲,“這是怎麽了?小德子,你快去打聽一下,大年夜的,怎麽有人在哭?”


    小德子出去片刻,很快折返回來,臉上不大好看,“回主子的話,哭聲是從林虛桂靜傳來的,七阿哥,歿了······”


    眾人一時臉色凝重,眼下出了這樣的事,萬歲爺自然沒有心情慶祝大年了,若翾摘下耳璫,除去珠花,換了一件深藍色的雲錦旗裝,燈下閃耀著疏離的寒光,“咱們去瞧瞧皇後娘娘吧。”


    若翾趕到林虛桂靜外的時候,苾芬正好也在,握了握她的手,“別進去了,皇後娘娘哭地傷心,眼下又嘔了幾口血,昏過去了,太醫也在裏頭瞧病,進去也是添亂。”


    若翾看著林虛桂靜透出的燭光,唇角溢出一聲歎息,眾人拿黃緞子裝櫃了七阿哥,又放在一個小小的金棺裏抬出來,弘曆跟著金棺從屋內出來,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疲憊。


    眾妃齊齊福身,向弘曆請安,弘曆親自將有身孕的金翊扶起來,“都回去吧,無需留在這裏了。”他聲音極為沙啞,原本清亮的眸子黑沉沉的,映不出一點光華。


    若翾擔心地看了弘曆一眼,見他對著自己點點頭,才隨著眾人離去。


    乾隆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九,皇七子永琮以痘殤,諡號曰:悼敏皇子。


    苾芬接過若翾手中的景泰藍鐲子,“這鐲子瞧著十分普通啊,妹妹怎會如此介懷?”


    若翾細細地說給苾芬聽,“不仔細瞧,這鐲子自然是無甚特色,可是這隻鐲子的周邊有一圈鎏金,還刻了祥雲紋,且細細地描繪了這鐲子上的每一個花紋,就是所謂的掐絲景泰藍,這樣的手藝是難得的珍品。隻要拿到內務府去查檔,就能知道這鐲子的主人是誰。”苾芬看著這鐲子,“妹妹在調查此事的消息決不能叫別人知道了,否則便會有大禍了。”


    若翾頷首,其中深意她自然是明白的,“眼下唯有悄悄地打發了人去查檔,隻是內務府檔案甚多,一時半會隻怕是查不完的。能將這麽名貴的鐲子賞賜給一個普通的宮女,怕也就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之意。”


    苾芬頷首,若翾將鐲子交給小鄧子,“去吧,請了內務府的圖鑒來,小心回話,知道嗎?”


    小鄧子打了個千兒,將鐲子掖到了袖子裏,方才離去。


    和苾芬作別之後,若翾兀自一人回了天地一家春,才剛將未繡完的荷包拿起來,弘曆就走了進來。


    連著一個月,弘曆明顯地消瘦,沉默地坐到榻上,臉色難看。


    窗外冷風呼嘯,割在人臉上鈍刀子剌人似的,若翾絞了帕子,親自給弘曆擦洗了雙手,正要去傳膳,卻被弘曆抱在了懷中。


    若翾輕輕拍了拍弘曆的肩膀,“憂能傷身,天下人都指著萬歲爺過活呢,您得保重自個兒啊。等皇後娘娘養好了身子,一定能再為萬歲爺添一個阿哥。”


    她身上的香味像是能撫平人心似的,他覺著舒坦,冰冷的心漸漸暖起來,“翾翾,你一定要盡快給朕生一個孩子,朕會好生保護他,寵愛他。”


    其實說起這話,若翾心中也頗為納罕,她封嬪也有兩年了,到現在卻毫無動靜,難道是吃了什麽不對的東西?她越發心驚,臉色也難看起來。


    弘曆看著她的神情,忙道:“吳書來,去請錢謙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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