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冉換好衣服還在樓梯口就聽見大廳兩個男人的一段讓人無語的對話。


    展大醫生火急火燎的語氣:“她可是個孕婦!你怎麽還跟她簽約?”


    祁尊一貫毫無波瀾的調調:“那有如何,又不是我的。”


    “你!你簡直...”展大醫生用了洪荒之力才把‘混蛋’兩個字兒吞下去,咬著牙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了下來,試圖跟他商量:“尊,她懷了雙胎,前三個月要特別注意休息,這可是三條人命啊,我真不跟你開玩笑,我是替她過來跟你解約的。”


    展大醫生這麽一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懇求,換來的卻是某少爺驚訝的一番揶揄:“雙響炮?厲害啊展醫生!羨慕啊!你家基因真強大!說說怎麽做到的?我跟冉冉也試試,老爺子想抱重孫子快想瘋了。”


    “......”展淩的臉一陣紅一陣青,氣結半晌,一咬牙,直接不跟他廢話了:“說吧,你想要多少才肯解約?”


    某少爺見展大醫生這麽上道,慢慢坐端了身子,伸手拿過茶幾上的一杯茶,優雅的嘬了一口,緩緩開口:“八百萬。”


    窩草!簡直比土匪強盜還無恥啊!


    “姓祁的,你怎麽不去搶銀行啊!”展淩是真的急了,狠瞪著他:“就是她毀約也賠不了你這麽多錢吧!你當我這個做醫生的是二逼是吧!一口價,一百萬。”


    “六百萬。”


    “兩百萬,別得寸進尺啊,老子可沒你那麽富裕。”


    某少爺又嘬了口茶:“四百萬。”


    “三百萬,底限了,行就行,不行她也不會跟你合作了。”


    “成交。”


    展淩從白大褂裏直接掏出了那份被他揉的皺巴巴的合約,往茶幾上一丟,某少爺兩根手指夾起來,撇著眉頭看了眼,然後從屁股下抽出一份同樣的協議,刺啦幾下撕成了廢紙。


    這樣就賺了三百萬!


    果然是資本家啊,做什麽都是錢字當頭。


    林沫冉瞠目結舌的看著樓下的戰況,簡直無語到了極點。


    小腦袋裏冒出了諸多的想法來:祁尊怎麽是這樣的人啊,怎麽連自己人都壓榨啊!他不知道無恥兩個字咋寫的嗎!安可懷了雙胎!天啊!展淩真的未婚就做爸爸了!


    她立馬返回臥室,掏出手機就給展躍撥了個電話,上次幫他求情說工作的事情也沒能幫上忙,心裏多少有些愧疚。


    對方接聽,懶洋洋的語氣傳來:“少奶奶,有事嗎?”


    展躍這語氣有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林沫冉一時沒想那麽多,心想,肯定是沒幫上他的忙,他有情緒。


    於是林同學繼續興奮的八卦給他聽:“展躍,我給你說,給展淩懷孕的那個女人是名模安可呢!”


    說得這麽直接,很顯然某女沒有八卦的經驗,都不知道先吊吊人的胃口。


    出乎預料,展躍很平靜的‘嗯’了聲,毫無興趣的語氣:“所以呢?”


    “你知道這事?”林沫冉小小的失望了一把,不過立馬又興奮了:“她肚子裏懷了雙胎呢,你肯定不知道吧,這可是新鮮出爐的消息,展淩剛剛從醫院過來。”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幾秒,然後懶洋洋的來了句:“家族遺傳,很正常啊。”


    好吧,林同學失望了一大把,這可是人生第一次八卦啊。


    看樣子展躍好像在她前麵知道了展淩跟安可的事,一想到今天下午那樣對待安可,她就愧疚的要死,總覺得應該跟人家道個歉什麽的,但一點都不了解人家啊,感覺好過意不去,一想到安可是展淩的人,她就更過意不去了,那些真正的小三她沒怎麽樣,這個遐想的‘小三’,卻被她那麽惡劣的羞辱了一頓。


    “展淩跟安可認識很多年了嗎?他倆怎麽在一起的呢?我來祁家也有四年了吧,怎麽沒聽說他倆的事啊。”她丟出了一連串的疑惑。


    “也算不上認識吧。”展躍慢悠悠的說:“展淩也就去她公寓幫她治療過幾次病吧。”


    “什麽啊!?”林沫冉被驚呆了:“展淩真的這麽...禽獸?在人家家裏...”


    電話那頭的人噗嗤一聲笑了:“你要這麽想展大醫生,會傷他心滴!這個安可就是脫光光了在家等他,他也隻會把她當一具病人的身體看待,是不可能上了她滴。”


    “那怎麽還懷孕了?難不成是安可對他用了強?”


    實在不能怪某女有這麽m的想法,這事兒放在別人身上絕對很正常,但發生在展淩的身上就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算是安可強了他吧。”展躍賊笑道:“上個月展淩碰上安可被人綁架,他一時忘了自己幾斤幾兩,衝上去想要英雄救美,結果呢被綁匪一塊兒擄走了,敲詐了他和安可一大筆錢不說,還給展淩打了催情劑,然後逼著安可跟他發生了關係,錄了一段限製級視頻,估計那夥人是想要當黃/片拿去賣錢,就是那一次,展淩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啊——!”林沫冉可沒有展躍這麽淡定,嚇得魂不附體:“那,那視頻呢?”


    安可是著名模特,公眾人物,要是這些人為了賺錢把這段視頻賣出去的話,這個女人一輩子不就徹底毀了嗎!展淩是祁家人,名氣不小的醫生,這對他也會造成很大的影響吧!


    隻聽電話那頭,淡淡的丟了句:“放心啦!你男人出手,那些人和那段視頻,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說的人無心,聽的人卻猛地僵住了,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


    “啊?”林沫冉腦袋裏的某根神經像被猛地繃斷了似的,空白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後,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心一直躥上了後脊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半天才發出一句:“祁尊,會殺人?”


    不!這是現實生活呢!這不是演電視劇!怎麽可能呢?


    以前聽過不少關於祁尊的傳言,但她不相信他真的會把人往死裏整的,畢竟一條人命多複雜啊,豈是說整死就整死的?她覺得祁尊隻是狂傲了點——


    “啊...哈哈...那啥,我正在跟老頭下象棋呢,不跟你聊了哈,拜拜,晚安。”展躍明顯一慌,急促的掛斷了電話。


    結束這通電話,她感覺到冷,掀開被子一角捂進了被窩裏,還是感覺到冷,腦袋裏不停的想著:我到底跟一個什麽樣的人結了婚?我到底跟一個什麽樣的人在同床共枕呢?


    想來想去,心亂如麻——


    是從小的家庭教育懸殊太大了嗎?她的思想理念是愛國守法,善待每一個生命,顯然這個男人完全顛覆了她所受到的教育,他讓她接觸了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除了那次在醫院樓頂展淩被人挾持外,這是第二次讓她無意之中窺見了他的世界裏,黑暗血腥的一麵。


    因為有了這個男人,她才擁有了祁家那麽多人的疼愛,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從白色變成了彩色,在這一點上她一直是感激有他的。


    可是,光鮮耀眼的彩色後麵,暗藏的黑暗,是她窺探一眼就頓足的,那是她永遠不敢去了解,也不想去了解的。


    她閉著眼睛身子一直在發抖,腦袋裏很亂,一直閃現新聞裏看到的那些監獄裏剃了頭發穿著獄服的殺人犯,哪一個不是一張罪惡的嘴臉?


    人的善惡一半會在長相上體現出來,尖嘴猴腮之人,必定是狡詐,不可深交,賊眉鼠眼之人,多半是小人。


    那麽誰能告訴她,祁尊這麽漂亮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如此的惡毒?


    她想累了,好不容易不抖了,也到了後半夜。


    臥室門很輕的‘哢噠’一響,她頓時清醒,全身僵硬起來。


    床側一陷,他躺了上來,從身後動作輕柔的摟住了她,強硬的把她擁進了懷裏。


    他剛上床,身體微涼,涼的她忍不住再次顫抖起來,怎麽都控製不住。


    擁著她的人敏銳的發現了不對勁,把她掰轉了過來麵向著他,抬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聲音低柔的響起:“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沒有。”她盡量讓自己平和下來,伸手去抱他的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抱住什麽?抱住他不經意的溫柔?


    眼淚滑出眼眶流了出來,往事一幕幕走馬觀花似的閃現在腦海,她得出一個結論,原來,每一次這個男人怒火衝天的時候,是真的想要她的命的,祁爺爺的那份遺囑足以讓他悄無聲息的弄死她,也許是因為,她也算是祁家人,所以才每次都有幸躲過一劫吧,若不是祁家人呢?


    他說他惹上了道上的人。


    祁家真的隻是商家嗎?


    不,顯然沒有她一直認為的那麽單純。


    他打造的祁家,應該就是黑/道吧,是一個尋常百姓家永遠無法想象的世界。


    她抖得厲害,反應這麽激烈,怎麽能瞞得住他?


    祁尊忽然翻身壓在了她的身上方,兩隻手撐在她的頭兩側,昏暗中直直的俯視著她,那眼神就像盯上了獵物的美洲豹,危險的冒著幽光,嗓音華麗的響起,一句話就把她驚得心尖發涼:“你在怕我?”


    “沒..沒有。”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真的沒有,我可能有點感冒了...”


    他抬手摸著她的臉,摸到了她臉上的濕潤僵住了,他的指尖有些涼,一直涼到了她的心坎裏,他忽然低沉下來的語氣,暗含著警告:“沫冉,祁家人都知道,我不喜歡被人欺騙,尤其是你。”


    應對這樣的祁尊,她無力的抿一抿唇,伸出雙手抱了他的脖子,輕輕把他拉了下來,然後抱著他說:“做了個噩夢而已。”


    “我是你的噩夢?”


    麵對這樣的戳戳逼人,她聰明的閉了嘴,不承認也不再狡辯。


    他回擁了她,黑暗中隻聽見他說了句:‘對不起。’久久繚繞在耳邊,驚的她心底激起了一片漣漪。


    沒想到他會道歉,一個噩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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