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公路越來越小,進入了山林地帶,滿眼翠翠鬱鬱的景致,路上車輛不多,一路上都能聽見蟬鳴聲,真正遠離了城市的浮華。


    早晨八點多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座恬靜而優雅的小鎮,四麵環著山,有細長蜿蜒的河道,就像一麵澄碧的大鏡子,碧藍的水映著翠綠的山,映出小鎮周圍水墨畫般朦朧的一切,沿街的河邊停著各式各樣的小船隻,石拱橋、石板路、河埠頭,甚至還有油布傘··········


    林沫冉靜靜的欣賞著這樣的景致,饒是滿腹心傷的她,也醉了雙眼。


    這裏找不到一絲奢華萎靡的氣息,簡單的房子,簡單的人,不管認不認識大家都相互打招呼,連每個笑容都讓人覺得舒服。


    街道細長,人來人往,幾乎都是騎兩個輪子的人。


    一長溜兒的單車夾雜著人流,將本來就不算寬敞的街道塞得水泄不通,這裏的人們似乎都習慣了這樣的慢節奏,不緊不緩的往前麵挪動著,這個時間段應該是買菜的高峰期。


    這種地方,再頂級的轎車也不及路邊的電動單車,祁尊的這輛勞斯萊斯被卡在了路中央,一路開進去,走走停停。


    抬腕看了眼時間,望了望車前簇動的人頭,祁尊握在方向盤上的手忍不住骨節作響,眼裏的煩躁之色濃重。


    他在趕時間,也沒有什麽好耐心,林沫冉真擔憂他會不會一腳油門踩下去,撞出個血淋淋的通天大道來。


    這麽一想,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這一路上都很沉默,男人這會兒被堵的脾氣一來,就把情緒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於是就有了下麵這番對話。


    祁尊:“你吃點東西。”


    林沫冉:“嗯···”


    兩分鍾後···


    祁尊:“怎麽還不吃?”


    林沫冉:“不想吃···”


    祁尊:“不想吃也吃點。”


    林沫冉:“······”


    五分鍾後···


    祁尊:“你喝點水。”


    林沫冉:“嗯···”


    祁尊:“怎麽還不喝?”


    林沫冉也煩躁了:“不渴,不想喝。”


    祁尊:“那就睡會兒。”


    “······”林沫冉把頭往窗邊一轉,閉上了眼睛,心裏很酸澀,第一次遠離生養自己的地方,雖然身旁此時有個人相伴,她卻覺得這麽孤獨、迷茫,因為他不是那個可以陪她看風景的人。


    車又往前挪了點兒,耳邊聽他開車門下了車,不一會兒也開了她這邊的車門,長臂伸過來,一股淡雅的男性氣息入鼻,被他打橫抱了出去。


    被他抱著大約步行了十分鍾左右,就到了落腳的地方。


    這是一座小四合院形式的兩層瓦房,古樸的木質大門和窗戶,水泥地板,院子裏種了一片不知名的花草。


    雖然房子舊了點,不過收拾的很幹淨,房子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妻,聽祁尊與他們的交流,他應該每次來這邊都是在這家落的腳,給過他們不少錢。


    夫妻倆很熱情,男的叫劉叔,女的,林沫冉自然的就給她喊劉嬸了。


    聽祁尊的吩咐,劉嬸帶她去洗漱,劉叔開始張羅飯菜。


    等她洗漱完,問題來了,沒有換洗的衣服,難道還穿那一身?


    正發愁,劉嬸就提著一套衣服進來了,那是一條翠綠色的連衣裙,笑嗬嗬的說道:“祁先生買東西好快啊,眼光又好,這麽快就給你選了十幾套衣服回來,裏裏外外都買好了,鞋子也買了好幾雙呢。”


    林沫冉淺淺的笑了下,心想:不講價錢,不等找零,看上了,錢一丟,提貨走人,肯定快啦。


    換好衣服出來,劉叔的飯也做好了:“你們來的匆忙,什麽都沒準備,林小姐,你先將就著填填肚子,中午老婆子去買點好菜再招待你。”


    大廳裏,四四方方的木餐桌上,放了一碗熱騰騰的麵條。


    林沫冉四下看了眼,卻不見祁尊的影子:“祁···祁先生呢?”


    “哦!對了,祁先生剛走,他去山上寺廟了,叫你先休息幾天,休息好了讓我帶你上去看看。”


    “他···這麽急···”連飯都沒吃,也沒洗漱。


    “看樣子確實有些急,應該是家裏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處理吧,聽他說等下還要趕回去,這一千多公裏呢,來回一趟休息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林沫冉心下冷冷一笑,吃在嘴裏的麵條怎麽都咽不下去,嗓子眼兒都是幹疼的感覺。


    一個小時左右,祁尊回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隻覺得這個男人更清冷了,也更疏離了,不知道是長途開車累了、還是表情太淡漠的原因,整個人冷淡的有些蒼白感。


    進門沒坐下,跟這對老夫妻打了個招呼,簡短的吩咐道:“人幫我照顧好,錢不夠給我說。”


    “夠了,夠了,您真是太客氣了,就我們這破老房子,您給的那些房費都夠林小姐在這兒住幾輩子了。”劉叔急忙搖著雙手,一臉憨厚的笑著。


    “您就放心吧!我們一定好好照顧林小姐。”


    在這兒,住幾輩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沫冉心口猛地就是一抽,痛意又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


    “好。”祁尊對著老兩口輕點了下頭,從錢夾裏掏出一疊現金,轉過眼來遞到了她的麵前,開口聽不出情緒的語調:“這邊取款機不多,取錢不太方便,錢收好,不夠······”


    林沫冉垂著眸子,愣愣的盯著他手裏的那疊錢,目測一下,大概兩萬多吧,他出手一向大方,看來是真的不太好取錢。


    突然很想笑,隻是還沒笑出來,眼淚差點沒包住。


    她抬眸,眼眶有一圈兒濕潤,眼裏有細碎的晶亮,仰頭看著眼前的男人,打斷了他的話:“你都打點好了,不需要再給我錢了,這個地方,應該買個品牌都難吧,我要錢也沒地方花呀。”


    既然打算從今天起,要靠自己好好的生活下去,就不會再拿他的一分一毫。


    “林沫冉。”他忽然連名帶姓的叫她,眼神牢牢地鎖住她,臉上的神色漸漸隱匿於無痕。


    林沫冉全身一顫,每次他連名帶姓的一起叫她的時候,聲音裏與生俱來的那一絲不怒自威就讓她心裏打鼓,即便是此時此刻心灰意冷到了這種地步,還是會被震一下。


    她盡量讓自己平靜,畢竟這是在人家家裏,不是個吵架的地方,而且跟祁尊吵架可不像普通百姓家的打打鬧鬧,那是動不動就想弄死她的架勢,可別嚇壞了這老兩口。


    林沫冉強憋出個淺笑來,隻能一本正經地拒絕道:“我一個女人家在外麵,身上裝太多的現金,不安全,而且在劉叔家有吃有喝的,也沒什麽要用錢的地方。”


    祁尊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唇角微微翹了下:“真不可愛。”


    林沫冉低下頭去,默默地遵循著‘正麵交鋒的時候,跟他繞一下就好了’的一貫戰略,也不去和他爭辯什麽,輕輕側了下臉,想躲開他碰觸的手。


    她一副閃躲不及的樣子那麽明顯,祁尊沒有再說什麽,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他這是在道別呢,換做是別的女人,立馬就會很懂情調的依偎到他的懷裏去了,偏偏隻有她,一副恨不得他馬上消失的神態。


    男人長長的睫毛斂了一下,遮掉了眼裏突然間冒出來的火焰。


    這感覺真是太糟糕了,沒想到隻是這麽個細微的排斥動作,就能刺激到他的情緒了,讓他生出一股想要把她弄死在床上的歹念來,她這麽笨,這麽不懂情調,而且還這麽的排斥他,離別連個擁抱都不知道給,他還偏偏有興趣得很,簡直要命。


    結婚三年以來,床笫之間的親密接觸似乎太少了點兒,除了第一年還算和諧外,後麵兩年他想起了心蕾,就分了心,再也沒碰過她,還是她染上毒癮提離婚的那晚碰過她,然後就是在戒毒所碰過她,都是在怒火攻心的情況下要的她。僅僅這兩次,她就變得開始怕他了,怕與他的身體接觸,甚至怕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裏。


    展淩說她的身體需要好好調養,這又快有三個月了,看上去也沒見她調養的有多好,總是小折騰不斷,這次中暑,又打回原位了。


    這次帶她來見母親,真的太匆忙了,要不是那邊出了狀況,也不會匆忙的連帶她熟悉環境的時間都沒有。


    祁尊低頭看著她眉睫低順的樣子,小臉蒼白,明明有怒氣,還是這麽柔軟,簡直一點攻擊性都沒有,連一點自我保護的力氣似乎都沒有。


    他收斂了情緒,把手裏的錢遞給了劉嬸,習慣了我行我素:“麻煩,這些零用錢幫她收著,需要什麽就幫她添置什麽。”


    “這······”劉嬸看了眼劉叔,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急忙接住了:“好,好,我幫林小姐收著,其實都不用您再留錢了,林小姐需要什麽我們去買就好了。”


    她站在門邊,抿著唇,兩隻手緊緊的攥著,要不是一張小臉冷冷淡淡的,還真有點像隻被遺棄的小貓。


    祁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休息好了,早點去辦答應我的事情。我忙完了,會過來。”


    “嗯。”再見兩個字她不想說。


    他就這麽頭也不回的急匆匆的走了,把她丟在這麽陌生的地方。


    “劉叔,帶我去山上寺廟看看吧。”


    “現在啊?”劉叔和藹的笑道:“現在可不成,這都快中午了,外麵太陽也大了,祁先生說你中暑還沒好利索,可不能出去曬太陽。”


    “那晚上吧,晚上麻煩您帶我去看看,好嗎?”


    “呃,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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