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


    窄小的一米二的單人床板上古妍兒靜靜的躺著,這一個姿勢她至少維持了有兩個小時了。


    若不是她的眼睛時而還動一下,你會以為她睡著了。


    古妍兒的確是想睡覺的。


    此時的她是從來沒有過的這樣的想要睡覺。


    可她,睡不著。


    從昨天傍晚進來到現在,已經又是新的一天了。


    她看不見外麵的藍天,卻能感受到那縷縷光線所代表的意義。


    天亮了很久了。


    隻是她的世界太過陰霾。


    “古妍兒,柯賀哲先生求見。”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古妍兒已經聽得習慣了,每次都是這個女獄警來通知她柯賀哲要見她。


    她沒吭聲,真的有些煩了,都說了幾次不見柯賀哲了,可是這個女獄警每次都要報過來。


    “古妍兒,問你話呢,柯賀哲先生求見。”女獄警繼續問。


    她依然不動,眼睛輕輕的闔上,可越是世界裏一片陰暗,周遭所有的聲音都來得特別的清晰。


    “開門,我要見她。”這一次,是柯賀哲的聲音,他親自來了。


    那聲音,那樣的熟悉也是那樣的親切,惹她激欞一下坐了起來,當目光望向那扇隻開了一個小口子的門時,忽而又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於強烈了。


    見了又如何?


    見了她還是一樣要留在這裏。


    見了彭晴和容青雅還是在逍遙法外。


    說好要為她做的,他一樣也沒有做到。


    緩緩的躺下,重新又恢複了之前的姿勢,也是這個時候古妍兒才發現全身都麻痛了起來,周身都象是有星星在閃爍一樣,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抓心撓肝。


    可隻要想到外麵站著的男人,古妍兒愣是仿佛沒有感覺似的,依然無聲,依然靜靜不動。


    “開門,快點開門。”


    柯賀哲低吼的聲音就這樣的傳了過來,他還真是能耐呢,居然連她拒見他都能進來,果然是與警方有聯係的人,就是能拿到普通人拿不到的特權。


    耳朵裏頓時都是鑰匙串響起的聲音,應該是好多間單間房的鑰匙吧,所以,才那麽響。


    她若再不阻止,柯賀哲真的就進來了。


    可她與他,真的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能說的,在墓園她被帶上警車的時候,已經全說了,也全做了。


    指尖,依稀還是她撫上他臉頰時的溫度,眼睛裏頓時就潮了,可她,還是沒有其它的選擇。


    “不見,若是他敢進來,我直接撞死在牆上。”這一聲,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可是聽在柯賀哲的耳中卻如同爆炸一般,炸得他整顆心瞬間就碎裂了。


    “妍兒,你別亂來。”他急了,亂了,從沒有過的亂了方寸,他的妍兒,何嚐這樣對待過他,真的是母親惹急了她。


    女獄警也是慌了一下,據說這個在押的嫌疑犯很重要,就是這位柯先生的妻子,由著這位柯先生可以隨意進入這裏就知道他的身份的顯貴和特殊了,再看他對單間裏麵女人的擔憂程度,女獄警就知道絕對不能讓裏麵的人女人出事了,否則,她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古妍兒一句話說完,她才找到的鑰匙愣是沒敢去開門,而是悄悄的看向了柯賀哲,等著他給指示,若他執意要開門,那麽裏麵的女人出事也就與她無關了。


    “妍兒,讓我見你一麵可好?就一麵。”


    聽著柯賀哲急且擔憂的聲音,古妍兒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走到這步田地,她真的不願意,卻也沒有辦法,她不可能與一個殺死自己親生母親的女人的兒子在一起了,那不可能。


    深吸了一口氣,她輕聲道:“你走吧。”這三個字,飽含了太多意義,她不想見他,也不能見他。


    這就是他們兩個人從此以後的命。


    柯賀哲先是愣了一下。


    古妍兒這三個字的音調太過平靜,可是那平靜卻證明了一條信息,她是真的不想見他。


    他瞬間靜立在門前,一時間怎麽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可是很快的,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不想再見親手殺死她母親的女人的兒子。


    抿了抿唇,他這才放下了所有的急躁,低聲詢問道:“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好不好?”


    “好,很好。”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心底裏消磨去對媽媽的死的愧疚,才能讓她好受些。


    “可是他們說你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有吃東西。”


    “我不餓。”原來,從她進來後她身上發生的所有,他都知道。


    “不餓也要吃飯,孩子們等你出去呢。”


    說到孩子們,古妍兒心口一震,“明天,會有律師聯係你。”她之前已經交待過了,若是她進來兩天後還沒有出去,洗正南就會找律師將她擬好的協議交給他了。


    “你什麽意思?我不離婚。”柯賀哲腦筋極快的一轉,一下子就明白她要做什麽了,他不允許。


    “等你看了協議再來跟我談,好嗎?我累了,乏了,想午休了。”


    柯賀哲如雕像般的站了許久,可是單間裏的女人卻再也沒有聲音傳出來了,她竟是怨他若此嗎?


    轉身,柯賀哲如行屍走肉般的走出了看守所,上車,一踩油門啟動了車子後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要去哪裏。


    他隻想見她。


    可是,她不見他。


    漫無目的的行駛著,不知不覺中就駛出了t市的市區,不知不覺中,眼前的一片荒蕪就落入了眸中。


    眼前的一切,熟悉且又陌生,他目光迷離的看過去,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居然就把車開來了這裏,那個,在他還以為古妍兒是伍嫣然而把她強暴過的地方。


    幾年前發生的一切此時曆曆在目。


    那一天,他真禽獸。


    看到這裏,他愈發的恨起了自己。


    那時的古妍兒隱忍,甚至在他把她折磨之後硬是生下了一雙兒女,曉宇曉丹,他最愛的兩個寶貝。


    但是現在,她卻連見他都不願意了。


    可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是沒有查出關於慕容青死因的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來。


    等不下去了,古妍兒才進去一天,他就忍不住了。


    或者,就先想辦法把古妍兒放出來吧。


    至於慕容青的死,他後麵再想辦法。


    雖然還想給自己一些機會,但是機會真的太難等到了。


    而他,真心不希望古妍兒在裏麵受罪。


    想到這裏,他立碼就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指尖一按,就撥通了吳處的手機號碼。


    “柯賀哲,有線索了?”那邊才一接通,吳處就劈頭問了過來,顯然,不比他的急少半分。


    柯賀哲喉結湧動了一下,這才沉聲道:“我不等了,我立碼就要她出來,至於旁人的事情,以後再說。”


    “呃,慕容青是旁人嗎?她可是古妍兒的親媽,她死的那麽慘,不破案怎麽行?你心裏過得去不破慕容青的案子,我還過不去呢,不準。”吳處也是用吼的,隔著電話就想吼醒他。


    “可是,妍兒在裏麵都沒吃過東西。”隻要想起這個,他就受不了,更何況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


    “嗬,那你這是想要為了她啥也不管了?那古妍兒豈不是就成了紅顏禍水了?你這是在害她。”


    “我……我……”柯賀哲說不下去了,似乎,他怎麽做都是錯的。


    “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再想一個萬全之策想辦法搞清楚一切。”


    “她在裏麵一點也不好,你讓我怎麽冷靜?”


    “你覺得我們的人會為難她嗎?她的夥食可是我親自打電話過去讓炊事班給開的小灶,四菜一湯的水平,而且葷素搭配均衡,比我這個處長還來的牛逼,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柯賀哲噤聲了,這個他是信的,可是那樣不自由的地方,不管吃的有多好都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


    見他不回應,吳處繼續道:“你是男人,你自己想辦法冷靜去。”“嘭”,吳處直接掛斷了。


    柯賀哲聽著手機裏麵的盲音,刺耳的一把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好在,身前全都是草叢。


    呼呼的喘著氣,他真的氣壞了。


    視野中的林子裏滿是金色的陽光,散在片片葉子間形成了一點點的碎金,格外的好看。


    看著這裏,想到自己以前對古妍兒的所作所為,許久,他的心情終於恢複了平靜。


    為了破了慕容青的案子,他忍吧,隻要破了,他也就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重新拾回了手機,再望了一眼眼前的林子,轉身,柯賀哲上了車,駛回了市區。


    想起幾年以前的那一天,他是暴怒而歸的,而今天,至少此刻他已經平靜了許多。


    車徐徐而開,他甚至不知道他回去了要怎麽熬過這一天。


    手機就在這時候悄然的響了起來,響在寂靜的車內,也響在郊外的山野之間。


    柯賀哲隨意的接起,“說。”是他的手下,可是這陣子已經接了太多次了,每次收到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早就聽得沒什麽感覺了,甚至覺得聽與不聽都ok。


    “總裁,我覺得今天洗正南有些不對勁。”


    “哦?怎麽了?”柯賀哲微微挑眉,這個消息有點新意了。


    “他去看望容青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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