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搖了搖頭,“太太節哀,請柯先生準備後事吧。”


    雨,越下越大。


    衝刷著窗子讓人再也看不清外麵的一切。


    曉予一直哭,喂奶、唱歌,怎麽都哄不睡了,他哭,一旁的小家夥也哭,仿佛連鎖反應一樣,讓古妍兒急得真跳腳。


    小小的娃兒很象紅憂,看著讓古妍兒一陣心疼。


    “太太,你可以試著喂孩子點奶水,也許他就不哭了。”


    她這才想起來小東西可能是餓了,平常才出生的小孩子因著母乳沒下來一般都是喂一些水和奶粉,可她這有現成的奶水,曉予不吃也是浪費了,抱起了小東西喂了起來,果然,他一吃到奶水就停止了哇哇大哭,他不哭了,一旁的曉予躺在那兒揮舞著小手居然也不哭了,一雙大眼睛就在她和小東西的身上打著轉轉。


    “呀,還真是的,有的吃就不哭了,對了,他爸爸呢?”孩子生下來也有一會了,守著娃兒,她就沒有在搶救室外等柯賀熙,可他到底是孩子爸爸,不管紅憂怎麽樣了,他至少也要關心一下這孩子吧?


    “柯先生一直守著他太太,誰也勸不走。”


    古妍兒的頭更痛了,一邊喂著小娃一邊打給了伍嫣然,“然然,到哪了?”


    “快了,再幾分鍾就到了,紅憂生了嗎?”伍嫣然著急的問著,她自己還不能生,所以,對於小孩子就特別的喜歡。


    古妍兒心口一滯,頓了頓才道:“生了,是男孩,不過……”


    “爺爺一定喜歡,不過什麽?”聽出她的語氣有些沉重,伍嫣然不放心了。


    懷裏的小娃咕咚咕咚的喝著她的奶水,一雙大眼睛漂亮的仿佛會說話一樣的哄著她,讓她越看越喜歡,可是看著這張小臉,她更傷,“紅憂走了。”


    “走了?去哪了?不是要坐月子嗎?怎麽可以隨便亂走呢?”伍嫣然一時沒反應過來,一個一個問題如倒豆子一樣的倒了過來。


    “賀熙在陪她,她,醒不了了。”


    “姐,你說什麽?”


    古妍兒已經再也說不下去了,手機掛斷,她眼睛裏都是淚,她靜靜的看著懷裏的小娃,吃飽了的小東西已經乖乖的睡著了,那睡意象是會傳染一樣,曉予也跟著一起睡了。


    病房裏安靜了下來,她卻坐立不安,隻想去看看紅憂,可是,她不敢離開兩個孩子,若是孩子們再有什麽差錯,不止是她受不了,柯賀熙也會受不了的。


    但,她真的很想去看看紅憂。


    “護士,兩個孩子都睡著了,能不能請你幫我照看一下,我去看看紅憂就回來。”


    小護士點了點頭,“太太快去。”


    古妍兒真的是能有多快就有多快,她是用跑的。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停屍房,記得上一次她去停屍房的時候還是柯賀熙陪著她一起的。


    那時,她以為停屍床上的那個血肉模糊的人是柯賀哲,卻沒有想到那根本不是他,他還活著。


    那紅憂呢?


    她會不會也活過來呢?


    真想她在停屍房裏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活過來。


    門,開了。


    無邊的冷意也席卷而來,白色的停屍床,白色的布單,紅憂靜靜的躺在那裏,她的麵色很安祥,唇角還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她走過去,人停在柯賀熙的身旁,他的手還緊握著紅憂的手,可是那隻小手此時一定是冰冷的了。


    “賀熙,你還有寶寶。”想說的話很多,可是到嘴邊的時候才發現那些安慰實在是太過虛無,沒有任何意義,於是,出口的就隻剩下了這簡單的一句,她隻希望小娃兒的生可以帶給柯賀熙一些安慰。


    “出去。”還是那樣的安靜,安靜中,柯賀熙沉靜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宛若雕像,可是出口的二字卻是那樣的疏冷,疏冷的讓古妍兒禁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他這是在趕她走嗎?


    “賀熙,是我……”她想叫醒他,想要勸他節哀,畢竟人死不能複生,這世上,又哪裏會有柯賀哲第二呢,他那樣的故事隻怕再難有人上演了。


    “我讓你出去。”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還夾帶著濃濃的沙啞。


    古妍兒怔住了,一時間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柯賀熙這明顯的是不喜歡她的到來,抿了抿唇,她再看了一眼紅憂,這才默然的轉身,隻想悄悄離去,然,她才走到停屍房的門前,柯賀熙沙啞的聲音就又次傳了過來,“那個孩子也帶走,我不想看見他,紅憂的喪禮也不許他出現。”


    “賀熙,那是你的孩子,也是紅憂的孩子,你不許他參加,紅憂會開心嗎?”古妍兒倏然站住,她不知道柯賀熙再送紅憂來醫院之前之後都發生了什麽,可不管怎麽樣,小娃兒都是紅憂的骨血,他是紅憂生命的延續。


    “我說不許就說許,若不是他,紅憂也不會……”頓了頓,他又吼道:“我讓你出去,你聽見沒有?”


    古妍兒隻得退出了停屍房,從冷冰冰的停屍房到外麵乍然溫暖的世界,就是這麽幾分鍾的功夫,她卻仿佛走過了人生幾世的滄桑。


    “妍兒,紅憂在裏麵?”頹然的靠在牆壁上的時候,柯衡南捂著拐仗帶著柯家的人集體出現了。


    “爺爺,紅憂她……”


    “我都知道了,我們進去看看她,那孩子她,唉……”


    幾個人魚貫的進了去,古妍兒守在門外靜靜的等著,可是這次,柯賀熙雖然沒有招呼進去的人,但至少沒有趕他們出來。


    嗬,賀熙是在討厭她嗎?


    可她不懂是為什麽。


    不等老爺子出來,她就先回了病房,畢竟,那裏還有兩個小東西等著她照顧呢。


    柯賀熙不要的孩子,如今也隻能由她來照顧,畢竟柯家的人隻有她一個是有著現成的奶水的,曉予是個女娃,正好吃不完,就給這小娃兒分一些吧。


    她看著小人,睡得很香,她一直叫他小娃兒,其實更應該給小家夥取個名字,可是柯賀熙身為父親根本不管了,她想著就交給老爺子吧。


    這一夜,天還沒亮,可是雨卻越下越大,柯賀哲的電話一直也打不通,柯家的人去打理紅憂的後事了,她帶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回到了家。


    曉宇和曉丹還在睡著,一點也不知道有一個曾經很親近的人就這樣的永遠的離開了。


    三天後。


    冷紅憂下葬,據說那天去了很多人,她是電視主播,那個圈子裏很多人到場,還有自發為她送行的粉絲。


    古妍兒帶著小娃遠遠的坐在車裏,她沒有直接參加葬禮,這是柯賀熙的要求,她便沒有違逆他了。


    不過,小娃兒雖不能正式參加,但至少要在他生母下葬的這一天去送一送。


    雨聲淅瀝,敲著人的心也沉重了起來。


    那一個晚上,一個生一個死,不知道是不是人生的夙命,讓她頗多感慨。


    葬禮結束了,人群也慢慢的散開了。


    柯賀哲一直都沒有出現。


    三天了,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半個電話打過來。


    古妍兒想著她最初的那個要讓他跪榴蓮的懲罰其實早就遠遠不夠了,可,她還能給他什麽懲罰呢?


    朦朦的雨纏纏綿綿的下著,象是老天再為紅憂送行。


    不遠處的通往墓地的小路上忽而就多了一道頎長的身影。


    古妍兒乍一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怔住了,可隨即她就十分的確定那個人是誰了。


    柯賀哲,他終於回來了。


    卻是在紅憂的葬禮結束時。


    坐在車裏的古妍兒聽不見那邊的聲音,隻有懷裏的小東西軟軟濡濡的往她的懷裏鑽了又鑽。


    經過三天的相處,小家夥已經認定了她就是他的媽媽了一樣。


    古妍兒看著柯賀哲的背影,隻想等著他送別紅憂之後隨著柯賀熙一起離開,她就可以出現了。


    然,這個時候,紅憂的墓前,一場讓古妍兒非常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兩個男人打起來了。


    是的,就是柯賀哲和柯賀熙打起來了。


    他們打過架,可是,上一次是在柯賀哲做臥底的時候,那時候柯賀熙並不知道他就是柯賀哲,但是現在,柯賀熙百分百的知道他是柯加哲,但是,兩相兄弟就是打起來了。


    古妍兒初初還以為他們隻是在開玩笑,然,一分鍾後,她知道不是了。


    兩個男人是真的打起來了。


    透過那薄薄的雨霧,她甚至看到了柯賀哲鼻子上的血,柯賀熙打在他麵門上的一拳他居然沒有躲,就任由著柯賀熙打了下去。


    心,有些疼。


    她可以讓他跪榴蓮,但是,也隻能是她自己讓他跪了,若是換個人那樣的懲罰他,她絕對不幹。


    柯賀熙,他憑什麽……


    “陳叔,你幫我抱一抱孩子,我去去就來。”


    其實不用古妍兒要求,陳叔也要抱過孩子讓她下去勸了,那麽大的兩個大活人在打架,陳叔也看見了,“三少奶奶,你快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可不能讓二少爺和三少爺在打架了,這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古妍兒什麽也聽不見了,來不及打傘,她衝進了雨霧直奔向雨中那兩個打在一起的男人,“住手,都給我住手。”


    她狂喊著,可是那兩個男人沒有任何的反應,還在繼續打。


    “啊……”忽而,泥濘中一塊石頭絆了她一下,古妍兒失聲不由自主的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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