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晚睡真的對這個禿瘡的恢複不利!”


    “能如何著呢?豆兒,那你以後能早點回就早點回,俺也讓俺媽多過去幫幫兩弟弟妹妹,盡量讓你回家能洗洗就睡。大姨媽家家的,生禿瘡,依舊讓它趁早好起來吧!”


    “哎,看來這一次,又得讓大娘跟著受累了。我明白,天良哥你那腰,要不是由於咱們姐三,非得在華家桂家扛活,也不會累成腰肌勞損。反正要沒有你們一家,咱們這姐三早就過不下去了……”豆豆講著,眼圈又紅了。


    “豆兒,別在潘大夫眼前,講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今兒你不也為了幫俺,工都沒上,就跟俺進了城了嗎?咱就跟一家子一樣,俺媽就是你媽,生分的話咱就不講了。”華天良親切地勸講著華豆豆,讓坐在一旁的潘劍冬覺得到他們兩家肯定不隻關係極好的鄰居那麽簡單,也許,另有好多他所不了解的故事。而他,也對他們之間這種純潔的兄妹情感煞是羨慕。


    “對了,潘大哥,你不是剛講還要給天良哥弄那個什麽針灸嗎?那現在就開始吧。要是時間久了,中午咱們就趕不回去了。”


    “好,那我現在就開始給華大哥針灸,你放心,哪怕中午回不去,我也可以請你倆吃飯,讓你們嚐嚐這裏出名的滾驢子。隻可惜為了你們的病,咱不能放辣椒和大蔥,味道可能會減一點,不過,肯定還能保證你們愛吃。”


    講著,潘劍冬就把華天良引向自個的治療床,開始為華天良做針灸的準備。


    ……


    潘劍冬正在全神貫注給趴在治療床上的華天良做針灸,華豆豆忽然看見從外麵,躡手躡腳進來一個高個子,細身條,裝著改良的黑色旗袍,上繡金色小花,外套絨線背心,腳蹬矮幫皮鞋,頭上盤著簡式的發髻,留著齊馬海,長相俊秀的年輕少婦。豆豆以為是有病人來了,剛想站起來對潘劍冬講一聲,年輕少婦卻招手讓她繼續坐在那,而且微笑著,對著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接著提著旗袍,輕抬腿,慢落地,屏住呼吸,一步步走到了潘劍冬的身旁……


    潘劍冬的最後一針紮下去,深深地舒了口氣。他抬起頭來,用力地伸了個懶腰。他的胳膊伸出去,剛好觸碰到了一個溫暖的臂彎,這個觸碰讓本就因全神貫注忙著紮針,臉上燥熱的潘劍冬臉漲得更紅了,他以為這個溫暖的臂彎來自華豆豆。因而,他根本就不好意思回頭,而是有意低垂著眼眉,任心跳又一次急劇加速,目光繼續看向趴在眼前治療床上的華天良,虛晃著聲音講道:“豆豆,你看,我給華大哥紮的針,是不是很棒!”


    “我潘劍靈的親哥,功夫當然棒啦!”年輕少婦定定地立在潘劍冬的身後,拉長著尾音,開心地講道。


    華天良聽到這個聲音,驚奇的抬起頭來。坐在一旁的豆豆更是盯大了眼睛瞧著這位把潘劍冬稱作“親哥”的少婦。


    這個答複的聲音,同樣讓潘劍冬倏地回轉過頭來。


    他這才發現豆豆正笑咪咪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瞧著自個,而自個的妹妹劍靈不知什麽時,已經進到醫院裏,而且就近近地,立在自個對麵,正帶著一臉的壞笑調皮地瞧著自個。


    “劍靈,原來是你!臭丫頭,回來了也不跟哥講一聲,還在這給我搞忽然襲擊。”


    “哼,哪是我搞忽然襲擊?分明是你自個,我都想抱住你了,你還把我喊成別的女孩的名字,可見,你是有秘密,有大秘密,一直瞞著我呢!”雖已為人妻,為人母,到了哥哥眼前,劍靈的一言一行裏,還帶著幾分撒嬌的覺得。她幾乎是指著哥哥的鼻子,用調皮的質問的口氣跟哥哥對話。


    “我哪有什麽秘密,還大秘密?不就是豆豆,另有華大哥,一次治療讓咱們有緣認識了,他們倆又一同來醫院幫我介紹病號,也算是他們真正幫我忙讓醫院開了張。就如此簡單。”潘劍冬忙著向妹妹解釋道。


    潘劍冬跟妹妹解釋完,又對著豆豆和華天良,“華大哥,豆豆,這是我妹妹,唯一的親妹妹——劍靈。”


    豆豆站起來,對著劍靈甜甜地喊了一聲“劍靈姐”,接著情不自禁地講了句:“劍靈姐和劍冬哥長得真像!全是特耐看的人!”


    華天良由於趴著不能有大的活動量,隻是伸出手來,對著劍靈招了招手,喊了一聲——“潘家小姐”。


    “華大哥,我們以後全是互相幫助的朋友、兄弟了,你可別喊我妹什麽‘潘家小姐’,聽著令人內心不舒服,你也學豆豆,以後你就直接喊她名字——劍靈,我,你也別總喊我潘大夫了,就喊我劍冬就行,咱們兄妹全是直脾氣,喜歡你們如此稱呼咱們。”


    “這不好吧?”華天良講道。


    “如何不好,你跟豆豆能那樣,跟咱們不是也一樣?我們就如此講定了。這件事,我可不想再聽你們討價還價,不然講不定你們又想出什麽稀奇古怪的稱呼來。依舊兄弟姐妹的稱呼喊著親。聽著內心也舒坦。”


    “豆兒,既然劍冬如此講了,要不然,咱就聽他的。”依華天良以前的性格,他是極不喜歡和富家子弟靠近的。不僅他自個如此,媽、老婆、孩子,甚至跟自家關係最近的豆豆姐弟三個,他也是一直跟他們如此講的。


    可這個潘劍冬,卻很是例外,不僅僅由於他為自個的老婆接了生,更重要的,是華天良從他身上發現了他身邊悉數的富家公子身上所不具備的些許東西。他願意放棄自個的那種自尊和自卑,跟潘劍冬真正的靠近——做潘劍冬所講的兄弟姐妹。


    “嗯,好吧。天良哥,我聽你的。”豆豆一麵點頭,一對著著華天良講道。


    “不,我們這喊聽你劍冬哥的話才對。”華天良刻意對豆豆強調是潘劍冬的話起了認可作用。


    劍靈在旁邊瞧著他們三人的來言去語,能覺得到他們的心已經越來越貼近,忍不住插話道:“哥,你親妹可就立在這呢,你們這哥哥妹妹的越來越親了,可是不能把我落下,你多增加了一個哥一個妹,也要算上我一份。”


    “好,算你一份。天良哥老大,我老二,你老三,豆豆排老四。”


    講完,幾個人都笑了。每個人都知道自個的心意已經被各位了解了。


    “對了,哥,忽然想起回來時趙管事講我們家快有大喜事了,要不是我悄悄跑過來瞧你,還被你蒙在鼓裏呢!看現在這意思,果然是要有大喜事了!”


    劍靈的一句話講得潘劍冬有些慌亂了,他轉眼看了看豆豆,又回身對著自個的妹妹:“劍靈,咱可不能亂講話。這可不是一碼事。豆豆,是我的病人,不,不對,豆豆是我病人的家屬,也不對……她是……她不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麽不是我想的那樣呀,哥,妹妹都認下了,你可小心越描越黑,你的講法,明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哎呀,都講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就在這亂講吧!小心回家咱爸訓你!”


    “才不會呢!咱爸全是訓你,哪一次不是你惹他老人家生氣了,我再幫你哄。再講,我明白,這種事沒有準確的消息,肯定是先不能告訴咱爸的!我可不想……”劍靈講到這,又住了口,她害怕提起那些難過的往事,讓哥哥的心情傷感起來。


    “你呀,先不告訴咱爸這主意倒是對的。也講到哥心坎裏去了。咱爸那思想,跟我們撞不出火花,隻能起大火。”


    “那是,我們兄妹倆,多少日子不見心靈也是相通的。我哪次不是表麵上聽咱爸咱媽的,其實依舊跟你一氣。再講,就是你什麽都不講,我也有處打聽你的事。”


    講完,劍靈眼睛瞄著豆豆,臉上又現出了那種狡黠的笑。人還踮起腳,把嘴巴湊向潘劍冬的耳朵,極小聲地講道:“哥,你的眼光不錯,看起來是有點土氣和野勁兒,可一看就明白活潑善良可愛,跟獵人最喜歡打的野味兒似的。她,跟你絕對搭。這一次,要是感覺挑準了是自個喜歡的,能抓住就抓緊點,別再放跑她了!”


    “對,是如此回事,看病的事得抓緊,明天一早我就到天良哥另有豆豆他們村,給病號看病。細細的看。用心的看……”劍靈講話時聲音是極小的,潘劍冬講話時,聲音卻是極大的。他刻意如此大聲的講,好讓豆豆和華天良以為妹妹和自個竊竊私語,也全是講的看病的事兒。


    劍靈聽著哥哥的話則會意地直點頭,聽到他那“細細的看。用心的看……”更是直接把大拇指伸到了哥哥的臉前頭。哥哥這種別出心裁的掩飾,讓她更加確信豆豆在哥哥的內心地位真的蠻重。


    劍靈的內心有了數。可是,潘劍冬自個,卻另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對於豆豆,他也講不上是如何一回事,覺得真的像是鬼迷心竅,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野丫頭,偏偏就給自個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這已經是他幾年來都沒有過的覺得。在太久的日子裏,他的心都為永遠離開的石梅守著,幾乎把心守成了一座墳。


    可是,如今這座墳卻如同遇到了一場大風雨,大雷電,忽然被劈開了,裏麵就如同開出一對比翼齊飛的蝴蝶來。這種覺得,讓他開心,又讓他難過,內心燒燒的,燙燙的,自個也辨不清這究竟是如何一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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