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s市迎來的第一場雪,北風呼嘯,整座城市都被銀裝素裹。


    陸天昊站在窗前,一臉平靜地看著覆蓋在花園中的皚皚白雪,他的臉頰凹陷,眼底是深深的疲憊,平靜的表情下,是不斷奔流湧動的悲愴,他這一輩子,再見不到安然了。


    心髒還在跳動,但痛到麻木,明明還活著,卻感覺已經快要死了……


    “少爺……”王媽抱著陸銘走進房間,看到陸天昊又站在窗戶前麵發呆,眼圈頓時發紅,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少爺,該去吃飯了。”


    陸天昊回頭木然地看了王媽一眼,搖搖頭,“我不餓。”


    王媽流著眼淚,“少爺!人是要吃飯的啊!你這麽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


    陸天昊扯扯嘴角,“王媽,別擔心,我沒事。”


    之前林運逼著他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他出現了幻聽和幻視,有精神分裂的傾向。一開始隻對他進行物理幹預治療,可效果微乎其微,最近隻能給他開一堆藥,讓他每日按時服用。


    雖然他吃過藥後,就能好好睡上一覺,但是,就再也看不到愛人對他笑,也再也聽不見安然在耳邊叫他了。


    所以當林運放鬆對他的關注之後,他就偷偷地停了藥,又可以再看到安然了。


    王媽走到陸天昊的身邊,把陸銘遞到他眼前,“少爺,看看你的孩子。”


    陸鳴已經接近八個月,原本皺巴巴的小臉已經完全長開,胎毛褪盡,模樣十分可愛。


    陸銘眨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用濕漉漉的眼神盯住陸天昊,粉粉的小嘴唇,跟李安然長得一模一樣,正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指,往嘴巴裏麵塞。


    陸天昊看著陸銘,不知不覺間就熱淚盈眶,他還從未這麽仔細的看過孩子,對陸銘的印象還停留在剛出生不久,渾身皺皺的紅紅的,像個小猴子一樣。


    這才過去幾個月,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王媽見陸天昊緊緊看著陸銘,接著道:“小少爺已經沒有媽媽了,難道你還想讓他失去爸爸嗎?”


    聽到王媽的話,陸天昊如遭雷擊,就像被突然打醒一樣,意識到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陸天昊閉了閉眼,在心中默默道:“安然,我得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用我的後半輩子來向你贖罪……”


    “呀呀呀……”


    聽到孩子的叫聲,陸天豪睜開眼,就看到陸銘正盯著他,烏黑的大眼睛中滿是好奇,拿出塞進嘴巴裏麵的手,抬起沾滿口水的手指,使勁往他這邊伸過來。


    陸銘一邊朝陸天昊伸著手,一邊呀呀地叫著,在王媽懷裏拱了拱,扭動身體,看他的樣子仿佛是在叫陸天昊快抱抱他。


    瞧見陸銘的模樣,陸天昊覺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忍不住笑了笑,拍拍手,故意伸到陸銘麵前,逗弄著他。


    “呀呀呀……”陸銘興奮地叫起來,揮舞著手指,試圖抓住陸天昊的手。


    每當陸鳴就要抓到,陸天昊就快速地把手抬得更高,幾次沒抓到,陸銘眨眨眼,癟起嘴唇,一下就哭了起來。


    “啊,別、別哭啊。”


    看到孩子哭了起來,陸天昊頓時變了臉色,慌得手忙腳亂,連忙把手放低,讓陸銘抓住。


    陸銘一抓到陸天昊的手指,就馬上不哭,咧嘴咯咯咯地直笑,原來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陸天昊好氣又好笑,“誒,這小子居然會假哭!”


    王媽笑了起來,把陸銘遞過去,“少爺,你來抱抱吧。”


    陸天昊小心翼翼地接過陸銘,抱著軟弱無骨的小家夥,神情有些緊張,生怕他掉了下去。


    陸天昊低頭看著陸銘,一臉認真的說道:“小子,我是你爸爸,爸、爸!記住了嗎?”


    陸銘蹬起小腿,一雙烏黑的眼睛好奇的盯著陸天昊,咯咯咯地直笑,就像聽懂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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