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有人端上來了一壇子。


    一個時辰以後。


    “酒。”


    侯在樓上的小廝再一次將提前準備好的酒壇子端上了桌。


    一個時辰以後。


    “酒。”


    又是一壇子擺上了桌。


    然後又是一時辰……


    “這每天幾十壇子,就算是咱們賺錢,這樣下來也沒幾個零頭了。”


    “他想喝就喝。再說了,一天也就是十二個時辰,哪來的一天幾十壇子?你先閉嘴,你想想他的實力,你認為我們有什麽資格可以和他講條件?”


    “那你就直接答應他和他一起學劍不久得了?人家一個堂堂的仙人要帶你踏上修仙之路你還推三阻四……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還是說你就真的隻喜歡這世俗之間的錢財?”


    “錢財有什麽不好的?在這個世上哪裏不是認錢不認人的?再說了,我開這個酒樓就是為了躲麻煩,誰會想和他們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仙人們混在一起?”


    “說得好像也對……反正那些仙人也就比我們多活幾年罷了,反正都是要死的,隻要活得舒服,早死晚死區別倒是不大……”


    打發了這名小廝,嘴唇上麵已經有些淡淡胡須的少年重新躺回椅子裏,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老大。”


    “嗯?”坐在椅子裏的男人順著聲音看著從窗外麵探進頭來的家夥。


    “聽說那個自稱劍仙的家夥還沒走?他這可是堅持了有三天了吧?”


    “是啊……我就是不懂了,他明明知道我練槍,為什麽非要逼著我拜他為師?”


    “嘿嘿,老大你問我這個事,我可不知道怎麽回答,畢竟人家看上的是你,可不是我。”


    “唉……”姬宮涅歎了口氣。


    “對了。”青丘好像想到了什麽,問道:“好像後天就是咱們客棧開業一周年的日子了,要不要學那些個商鋪搞個典禮什麽的?”


    “典禮這東西太麻煩,你要是想辦你就去辦,到時候我出個麵就行了。”


    “也對,畢竟你整個心思都掛在夜璃啊不,是夜姐的身上……嘿嘿,咳咳,我先走了。”


    等到青丘離開這三樓的窗戶,姬宮涅那銳利的眼神這才漸漸褪去。


    然而剛等他轉過頭來想要繼續思考些什麽的時候,青丘的腦袋再一次出現在窗戶邊上。


    “老大,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實在不行你就認了這個師傅,等到夜姐醒了你再……”


    “哐。”


    聲音並不大,但是姬宮涅關窗戶的速度卻打了個青丘措手不及,讓他差一點夾到了雙手。


    “欲擒故縱!”


    看著自己指尖的紅暈,青丘冷哼了一句,隨即離開了這酒樓的窗戶口。


    “這小子最近也真是越來越放得開了,還記得去年剛來這裏的時候還是一副嚴肅甚至於說風是雨的樣子……”


    “這怪不得他。”姬宮涅回答著體內的聲音。


    “任誰親眼看到那樣恐怖的場景,恐怕都會變成他這般風聲鶴唳的模樣。”


    “那你也不是看到了?”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姬宮涅歎了口氣。


    “當年在那個墳墓裏,我已經看到了很多次。”


    “哦?”這個聲音有些疑惑。


    “我記得當時還沒有你的存在吧?”


    “我和他的記憶一直是共連的,這沒什麽可說的。”


    “可能吧,可是你去年還不知道他經曆過的那些事情。”


    “你說得對。”姬宮涅走出了這間屋子,來到了二樓看著靠在窗戶邊上喝酒的男子。


    “你提醒了我一件事情,現在的我還遠遠不算強大。既然不算強大,那就需要變得強大。那名紅衣女子雖然是被夜璃擊退,但也誰都不知道她有沒有在我們身上留有找到我們的印記。”


    “在她昏迷的時候,我需要一個能夠讓我們可以依靠的靠山。”


    “而他……這個我看不穿的男子,我覺得會比那紅衣女子還要強得多。”


    酒壇子裏是有酒的。


    但是這張桌子上麵的酒壇子就像是不要錢的一樣擺著,而且這些酒壇子之中全都是空的。


    誰也不知道這個看著身形勻稱高挑的男子是有一個怎麽樣的肚子,竟然能夠一連喝上這麽多壇酒卻沒有如廁過一次。


    “下去吧。”


    姬宮涅看著守在二樓上的小廝離開了以後,這才向著這二樓之上唯一的客人走了過去。


    “姬宮涅。”


    這名男子看著坐到自己對麵已經正好十六歲的少年,眼神中帶著幾分有趣。


    “你還是第一個在聽到我收做徒弟的時候拒絕我的。”


    “照你這麽說,你有很多弟子咯?”姬宮涅聽到這話不禁有些奇怪。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看得出來眼前的男子絕對是那種隨時隨地都想著及時行樂的那種人物,對於他們而言,即便是麵臨生死也必定會在死之前的那一刻讓自己渡過的順心。


    既然如此,那眼前的男子為何會不帶上自己的弟子來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一個舒適的環境?而是讓他一個人在此喝酒喝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一共就隻對你說過這話。所以我現在沒有一名弟子。”


    “……以你的修為和境界,要是想要收徒弟,想來應該會有很多人倒貼上來,何必要跟我一個小小的靈竅境折騰這麽久?”


    “說句實話,在來之前我還真是沒有真心想要你當我徒弟。”男子拿起桌上還剩下個底的酒壇喝了個幹淨,然後看著姬宮涅吐出了一個字。


    “酒。”


    從兩天前,也就是這名男子來到這家客棧找上姬宮涅的第一天開始,姬宮涅便已經從酒窖裏搬來了幾十壇子。


    可是到了現在,按照這男子一個時辰一壇子的速度,也已經是見了底。


    少年將這二樓擺著的最後一壇子拿到每隔三個時辰就會清理一次的桌上,給自己倒了一碗,然後將酒壇擺在了男子的麵前。


    “姬宮涅,你當時問我怎麽會知道你的名字,當時我告訴你的是從北溟海而得知,但其實……是姬北溟那個小鬼,也就是你舅舅拜托我來這裏。”


    姬北溟那個小鬼……


    我的天啊……


    姬宮涅此刻的心裏是崩潰的。


    當然,這裏指的當然是在小世界裏看到這一切的真正姬宮涅。


    而至於現在掌控這具身體的黑衣姬宮涅,則是麵帶微笑,嘴角微微一動。


    “前輩既然敢當著我的麵說出來這句話,想來一定不會是用著這話來嚇我。但我很好奇的是,你和我舅舅的關係到底是怎麽樣的?竟然會在他晉升準帝了以後還叫他……小鬼。”


    “你還是沒有相信我。”男子笑了笑,對此好像並沒有多少在意,因為的他的目光依舊平靜,或者說在那平靜的目光之下有著淡淡的讚賞。


    對於自己所喜歡的弟子,身為要成為其師傅的位置,自然會希望在姬宮涅成為他弟子之前越優秀越好。


    這就像是丈夫看著自己的醜媳婦,越看越漂亮……當然了,姬宮涅自然是不醜的……


    “你應該曾經聽說過,你的舅舅當年剛到無悔大陸的時候不曾飲酒的,直到他遇到了一個傳說之中的人物,從此才染上了獨自飲酒的習慣。”


    “酒……劍仙?”


    姬宮涅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這股情緒並不是訝異或者是錯愕,而是一種莫名的……敬佩?或者說是一種摻雜著意想不到、震驚、激動混合在一起的複雜東西。


    “您……真的是那個人?”


    “怎麽?”白衣男子瞥著姬宮涅此刻壓抑著的激動,嘴角一勾,“我說我是酒劍仙你就連稱呼都變了?”


    “咳咳。”姬宮涅盡量平複自己的情緒。


    “實在是這個名號太過於驚人……所以我希望你如果是真的。但”


    “但如果我騙了你……你也絕對不會原諒我?”白衣男子看著姬宮涅,這一次他的眼中帶上了幾分莫名的苦澀。


    “我的確是你們口中的‘酒劍仙’這不假。帶你舅舅喝第一次酒的,也的的確確是我沒錯。可我不明白的就隻有一點。”


    “我當年的所作所為,就真的能夠讓你們這些和我相差了兩千多年歲月的年青一代依然如此敬佩麽?”


    姬宮涅的目光有些微微的顫抖。


    酒劍仙……這個名字就連當年的姬北溟也是推崇有加。


    他曾經不止一次的流露出自己對於酒劍仙這位前輩的敬佩和向往。


    他當年之所以獨身上昆侖,或許也是因為他的影響。


    姬北溟的傳說很響亮。


    但是在他之前,是獨屬於姬宮涅眼前這名白衣男子的時代。


    那個時代,凡是修者,十人之中有九人會選擇佩劍,甚至在這九人之中至少會有一半的人物選擇自己蘊養的法寶胚胎會是劍器。


    這都是“酒劍仙”這三個字所帶來的影響。


    隻身一人獨上昆侖山,一劍斬去昆侖第七峰百丈山巔。


    那一年,酒劍仙的名號天下皆知。


    那一年,姬北溟還未曾出世。


    酒劍仙這三個字不需要如何的介紹,因為隻要是有些了解的修者,在聽到這三個字以後,就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仰慕的念頭。


    他之後才是姬北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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