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對於他而言不過兩者。


    一者可以利用,二者對己無用。


    但或許是因為黑衣姬宮涅受到了姬宮涅的影響,不由自主的就會對於夜璃有著一種莫名的情緒,讓他有些狠不下心來出手。


    除了一個夜璃,除了自己的母親和在北溟海一直陪伴著他的墨老,如今的黑衣姬宮涅心底裏再無其他人的存在。


    “心慈方會手軟,手軟者才有後患。”


    他一邊念著一邊看著青丘眼中消散的憐憫,眼中閃過一分欣賞。


    所謂的下屬並不需要多麽的聰明。


    因為下屬的真正含義在於那個“下”字。


    所謂的下,便就是屈人之下。


    上位者從來不怕下屬不聰明。


    因為他們隻需要讓自己變得聰明就已經足夠。他們隻要在發布命令的時候,讓自己能夠預料到一切,那就隻需要讓自己的下屬認真的做到那就已經足夠。


    “青丘。”他看著墨玉九尾狐,嘴裏叫著他的名。


    “屬下在。”青丘沒有抬頭迎上姬宮涅的目光,而是低沉的垂了一下眸子。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用這種肮髒的手段,但是你要記住,你討厭一種手段的同時,並不代表著這種手段是錯的。”


    姬宮涅看著眼前的墨玉九尾狐,眼底帶著幾分希冀。


    這畢竟是他收複的第一名下屬。


    禦下者,一則情,二則仁。兩者皆為上等。


    統禦者,一則謀,二則威,兩者為中等。


    上位者,一則智,二則術,兩者為下等。


    他知道自己如今還隻不過是停留在上位者的範疇之內,但是他卻想要讓自己的這第一名手下能夠對他心服口服。


    這才是真正的臣服。


    “我不懂。”青丘雖然有著傳承的記憶,但從小卻生活在這深山老林裏,對於這人情世故,對於這不曾見過的智謀權計,的確是絲毫不懂。


    “可我知道,你做的這些都肯定有著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


    在青丘的理解裏,就像是狼餓了要吃兔子,他餓了就要吃東西,不論是如何,都有著不能夠缺少的理由。


    理由是一個好東西。


    對於任何的權謀者來說,理由便就是打著正當的旗號做著正當活著不正當的事情。


    對於聰明人來說,理由就是做事情的源頭。


    聰明人一向不做沒有半點利益的事情,就在於他們不會做沒有理由出手,也不會做那些好事不留名的好人。


    聰明人往往不是好人。


    好人往往都不是聰明人。


    姬宮涅並不希望自己的下屬是一個好人,但至少,他必須要做一個聰明人。


    “理由麽……”姬宮涅笑了笑。


    然後他不知為何突然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原來我竟是沒有理由的對她好麽……”


    青丘聽不懂,但他卻能夠感受得到說這句話的姬宮涅,並不想讓人問他這個問題。


    過了一會,等到姬宮涅緩過神來了以後,看著天上已經快要落下的西邊紅日,突然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他這一次出來能夠出來多久。


    這具身體的主人說到底依然還是姬宮涅的,和他這個被蘊養出來的陰暗麵到底是有著不同的。


    他能夠占得了這具身體一時,已經是一件幸運無比的事情。


    若是在極天城,他自信以他的實力和能力完全可以在短短幾天就拉扯起來屬於自己的勢力。


    可這裏……


    他的表情有些無奈。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現在也好,能出來一天算一天吧。


    他伸了伸懶腰看著身後已經有些困了的青丘,囑咐他去打些獵物回來之後,便回到了放置徐青婼的那塊石頭上麵。


    此刻的徐青婼已經在剛才被姬宮涅消了毒,麵色已經好了稍許,但是依然還是有些不太好看。


    她還在睡著,但是睡得很淺。


    她隱約聽到了一個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但是她並不想睜開眼看看是誰。


    因為她知道,眼前隻有姬宮涅一個人知道她的所在。


    不過他是要幹什麽?他不是才幫她上過了藥麽?


    一想到剛才他幫她上藥的情景,她的雙頰就不禁的升起來了幾分暈彩。


    不過幸好,他現在給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應該是他的衣服吧?不然這衣服又是從哪兒來的?


    姬宮涅看著眼前披著自己剛才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來衣服的徐青婼,眼中感覺到一絲後悔。


    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剛才的感慨是從何而來。


    正是因為自己剛才給她披上自己這一件衣服的時候。


    他在無緣無故的對她好。


    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卻偏偏就在他的眼前,就是他親手所做的。


    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有問題發生。


    他現在需要做的並不是找到這問題的源頭,而是要更正自己問題的事情。


    徐青婼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涼。


    她下意識的睜開眼!


    然後她入目的,竟然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就像是在擂台上麵對對手的時候,他臉上的滿是殺意和煞氣。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姬宮涅在擂台之外露出這樣一副麵孔。


    “你,你想幹,幹什麽?”


    她發現自己的語氣竟然如此的虛弱。


    她發現自己的力量在這一刻竟然如此的無力。


    姬宮涅看著這張驚慌失措的麵容,眼中竟然有一絲的顫抖。


    他連自己的顫抖都不知曉,


    但正因為他的不知道自己眼中的顫抖,所有他才做了接下來的事情。


    他看著眼前慌張失措的女子,他先是伸出了手來將原本就所連不多的藍裙從徐青婼的身上扯了下來。


    然後在她那眼中馬上就要露出羞憤之色的時候,姬宮涅卻已經閉上了眼睛。


    他還是忍不住的想對她好。


    他將手中的衣服直接裹在了她的身上。


    “自己穿上。”


    這是他閉著眼睛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轉過來身子,然後睜開了眼,邁步走了出去。


    徐青婼看著他的背影,原本才剛剛清醒起來的頭腦竟然一下子又成了糊塗。


    她眼中的羞憤漸漸的退散。


    她看著他漸漸走遠了的背影,看著自己手中的衣服,眼底竟然閃過了一絲觸動。


    心之所動,觸及而生。


    動之所情,眉目傳神。


    “你的心思亂了。”


    當他一個人站在這山巔之上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的主人很熟悉,但卻又讓他深深的感覺到了意外。


    “我知道。”


    姬宮涅轉過身來看著眼前依然還是籠罩在一片藍光之中的女子,眼神已經恢複了平靜。


    “你喜歡上她了。”


    冰神花幻化的女子看著他,語氣不帶半點情感。


    “這不應該。我和她還隻不過是第一次見麵。”掌控著全身的黑衣姬宮涅語氣也很平靜,可是弱仔細的聽來,他說的是“這不應該。”


    而不是這不可能。


    他自己其實已經想得透徹無比。


    他竟然喜歡上了徐青婼。


    這個第一眼見到的姑娘。


    這不可能,但卻真正的發生在了他的眼前。


    但是他在發現這種可能的同時,卻想到了另外的一種可能。


    他抬眼看著冰神花幻化的女子,眼神終於恢複到了一種極致的安靜。


    “是他的情緒影響到了我。”


    姬宮涅看著她,竟然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


    “沒想到他還是個多情種。”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上她是因為他?”


    她一下子明白了眼前黑衣姬宮涅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因為他體內的那個真正的姬宮涅和他本就是一體,兩人是同心同力,所以在情緒上麵也很可能有著相同之處。


    “怪不得即便我未曾親自麵對過夜璃,這心中也會不由自主的深處幾分好感……”


    聽到姬宮涅的話,藍光之中的冰神花在姬宮涅看不到的臉上竟然露出一抹輕笑。


    “也就是說,你自己並不喜歡她?”


    “感情這種東西對我而言沒有半點的作用。”姬宮涅搖了搖頭,臉上竟然有一抹苦惱。


    沒有用,便就是不想有。


    既然不想有,又何來的喜歡一說?


    “那你需要的是什麽?”


    聽到她的問話,姬宮涅皺起眉頭微微思索了一下,最後竟然猶豫的說道:“我需要的是力量。”


    所謂力量,便就是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她聽得出來姬宮涅的意思。


    姬宮涅在遇到夜璃之前的想法就是如此。


    簡單而明了,普通而固執。


    “這樣啊……”


    她的麵容上麵露出一抹無奈。


    真是個傻子。


    她心裏看著他微微的想著。


    然後她閉上了雙眼,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她的右手從一開始便就一直緊緊攥著。


    因為她手裏麵攥著的竟然是一顆冰藍色的種子。


    “你該突破到靈竅境了。”


    “這是……”以姬宮涅這博覽群書過目不忘的本事,他竟然沒有認出來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我替你選好的突破靈物。”


    她的目光好似穿過了那一層藍光直視著姬宮涅的雙目。


    “嗯,看上去到算是不錯。”姬宮涅不疑有他,以為這是女子從體內那一方小世界之中孕育出來的什麽靈種,從她的手裏接了過來。


    她看著接過來這顆種子的姬宮涅,眼底竟然透過一抹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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