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的生死就看今天晚上子時了。”


    在營地的十裏之外,黑袍人帶著姬宮涅和徐青婼兩人在這一麵小山坡上坐著。


    此刻已經入夜,姬宮涅堆起來的火光正好將他們三人的麵容照亮。


    “你用我們兩人做了什麽?”


    姬宮涅隻不過聽到了這一句話便已經聽出來了一抹端倪。


    “你難道不是早已經猜到了麽?”黑袍人躺在這山坡的草地上,從黑袍之下露出的雙眼竟然有些發呆似的看著天空。


    “猜到和確定猜測是兩件事。”


    劈啪。


    少年看著麵前火堆因燃燒而發出輕響的枯枝,說話的語氣竟然有些輕飄飄的,和之前的樣子完全不同。


    徐青婼看著這有些不太正常的兩個人,眼中的疑惑簡直能夠躍然而出在這半空之中凝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她不禁故意調侃道:“難不成你倆是因為馬上要分別舍不得對方麽?”


    “徐小姐,我記得我說過,你還沒有你身邊的那名少年聰明。”


    黑袍人偏過頭來看著徐青婼,用著一種平靜到了極點的語氣開口說道:“既然如此,就應該知道我不是能夠聽得下這種話的人。”


    “不過是一兩句話而已。”


    姬宮涅的目光微微一閃,不知什麽時候站起了身擋在了徐青婼身前。


    “你想要保護她?這個女人看上去可並不怎麽聰明。”


    黑袍人看著麵帶怒容的徐青婼,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即便是徐青婼是被極天閣稱作爭奪大帝的希望,但是說到底此刻也不過是一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


    這世上的天才很多,但是真正的人才卻是少見。而像既是天才又是人才的人物更是萬中無一甚至是十萬,百萬中不見一人。


    而姬宮涅恰恰是這其中之一。


    而徐青婼,不過是天才而已。


    不論她如何的強大和思慮,都還遠遠不能和那些老人相提並論。


    這不僅僅代表著的是智謀和心計,更不是因為所謂的資質和道心。


    這是一種閱曆。


    徐青婼的這十八九年歲月太過於順風順水,曾經受到過的最大羞辱便就是十幾歲在北溟海從姬清口中所說出的那幾句話。


    而那幾句話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甚至連動怒的心思都不會升起。


    更何況,隨著年紀的增大,她便也越發的清楚姬清所說的是事實。


    所謂的成長,是和所經曆的磨礪成正比的一種存在。


    世俗間有些人能夠在十五六歲的時候便已經運籌千裏,曆史之上更是不乏十五六歲竊取帝王之位的少年皇子。


    那是因為在別人三四歲五六歲在無知之中玩樂的時間裏,他們做的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及如何獲取保護自己的能力。


    七八歲以前的姬宮涅和一般的七八歲孩子沒什麽太大的不同。


    但是從七八歲到十二歲的這四五年裏,他的成長卻遠遠超出了這個年紀應有的平均水準。


    被視作親人的姬北溟將他的母親封印到了北海海眼。


    原是相同血脈是一族親人的眾多姬家張老都想要他的性命。


    除了墨老,他的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保護他。


    在這樣情況之下生活了數年的姬宮涅,又怎麽會是徐青婼這樣半輩子不曾有過半分憂愁的宗門弟子所能夠比擬的人物?


    不過人都是會變的。


    姬宮涅比徐青婼要強的隻不過是那些常人所無法理解的經曆。若是徐青婼也經曆過和他一般的日子,恐怕成就並不會比姬宮涅要弱。


    隻不過現在,沒有人會給徐青婼這個機會。


    “我知道她傻。”


    姬宮涅看也沒看身後徐青婼那雙目之中好似要噴出來的火焰,有些無奈對著黑袍人慢慢說道:“但是吧,好歹這女的也算是我的半個朋友。”


    “朋友?誰稀罕當你的朋友!”


    “閉嘴吧你!”姬宮涅真是有些頭痛這種骨子裏還是大小姐的家夥。


    他有些不太明了,這女的明明已經被封印了體內的修為,怎麽還如此的不知死活?真以為這天下是極天閣的不成?


    極天閣……等等。


    姬宮涅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什麽。


    他好像有些知道為什麽徐青婼會如此的反常甚至會讓他覺得幼稚了。


    這裏離姬玄魚和極天閣的駐地隻有短短的十裏。


    若是能夠在這裏搞出點聲響,恐怕到時候這局勢將會變得更有意思才對。


    “你要試試麽?”


    姬宮涅微微一愣。


    他抬起頭看著此刻已經坐起來了的黑袍人,看著他漏出來的雙目之中的逗弄,突然覺得有些無奈。


    他歎了口氣。


    “我真想知道你是什麽時候和他替換的。”


    徐青婼愣在了原地。


    而那名黑袍人的目光先是閃過訝然,隨即化為了幾分輕笑。


    “和你談過那一場話後,我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師叔做的手腳,但你們兩個卻都睡得很熟連我的到來沒有半點察覺。”


    “原來如此。”姬宮涅歎了口氣。


    “那這樣看來,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也是你吧?你叫他師叔,而所用的隱蔽手段則是和李越的隱殺有些微微的相似……那應該是你們殺神門裏的遁殺吧?借由這天地間的一切隱藏自己的所有行跡。”


    “原來竟是殺神門的人……”徐青婼緩緩的收斂起了心神,不再像剛才那般沒事找事。


    “我原以為經過姬北溟前輩和姬玄魚這兩人之後,北溟海在幾代裏應當是是出不了什麽值得注意的人物了。可沒想到的是,這一輩的北溟海弟子裏麵竟然有人天生紫薇星眸和寒陰脈兩大體質,那人是叫做姬凡塵沒錯吧?應該不是你才對。”


    姬宮涅和徐青婼同時一愣。


    因為說話的這人聲音……竟然是一個女子。


    “怪不得……”他不禁低語。


    “怪不得什麽?”黑袍人抬頭將目光放到了天上的月亮,好像是在判斷這什麽。


    “怪不得從那之後我就未曾見過你修煉,原來本身就已經是換了一個人。”說這話的時候,姬宮涅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黑袍人的看著天空的瞳眸。


    “哦?僅此而已麽?我不相信你沒有懷疑過我的身份。”黑袍人繼續看著天空,沒有半點和姬宮涅對視的想法。


    一直凝視著黑袍人眼睛的姬宮涅收回目光,他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樣的目光和眼神。


    然後他想了起來。


    這一雙眸子……在李越的身上見過!


    這是一雙殺人的眸子!那樣的冰冷和隨意。


    冰冷是對於這方世界。


    隨意是對於所有人的人命。


    不過李越到底還是太年輕,手上的人命統共才不過那麽十幾條最多幾十條而已。


    但是眼前的這人……按照剛才他對於姬北溟和姬玄魚的稱呼,想來是和姬玄魚同一輩的人物。


    數百年裏,這名女子手上的鮮血……恐怕少說也有數百上千條才對。


    畢竟殺手和其他的修者不一樣。


    修者可以清心寡欲遁隱世間角落,而殺手卻是以殺證道,一生一世所追尋的便是那無上的刺殺奧妙!


    不過說來很怪,不論是此刻還是殺手,都是位列這無悔大陸最古老的職業之中。但不論是萬法大帝之前還是萬法大帝之後,能夠以殺證道的大帝,卻未曾讓人聽說過一次。


    姬宮涅看著那雙比李越不知道要冷清和平淡上多少的瞳孔,目光微微有些敬畏。


    視人命如草芥,這才是殺神門真正的殺手!


    姬宮涅沒有回答這名女子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的那名師叔……真的是為了殺姬玄魚而來麽?”


    姬宮涅的聲音有些微微的急切。


    若是真的如此,恐怕他是決不能夠坐視不理的。


    “不不不。”一直未曾將目光從天上放下來的黑袍人搖了搖頭,將目光放到了姬宮涅的身上。


    姬宮涅看著這女子的目光心頭不禁有些心悸。


    他看得出來,她隻不過看了一眼,竟然就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


    和這幾天裏他和徐青婼演的戲一樣,同樣隻需要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一切。


    這樣一雙眼睛的主人……恐怕決不會比將他們兩人擄到這裏的黑袍人要簡單。


    “既然我已經來了,那師叔自然是不可能跟我搶奪姬玄魚這個獵物。”


    她閉上了雙眼。


    “你是殺神門數百年前的那名殺神子。”姬宮涅看著這名將整個身形都裹在黑袍之中的女子,說出了他推測出來的身份。


    “猜的不錯。”這名女子點了點頭。


    “曾經我向姬玄魚發過一個誓言。這一輩子若是不能夠追上她的腳步,此生將不再踏足無悔大陸一步。”


    “不過她自己也很清楚,我的實力從和她的第一次交手開始便注定了能夠對她的性命有著威脅。而現在……我想,恐怕我已經有了再一次能夠殺死她的能力。”


    姬宮涅聽著她好似故意說給他聽的話語,突然有些莫名的發起了呆。


    因為他突然發現一件事情。


    眼前的這名女子的目標若是姬玄魚的話,那那名擄走他和徐青婼的男子又是為了什麽?


    “你們的目的……竟然是想要截殺姬北溟麽?”


    黑袍之下的雙目突然睜開!隱藏在黑袍之下的身形猛地暴起!她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姬宮涅的咽喉,一手將發愣的徐青婼又一次打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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