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在北溟海待上一個月。


    這就是那名帶隊的極天閣長老最後的意思。


    被訓誡之後的顧心晴拍拍臉,剛才裝哭裝的實在是有點過了,差點真的引出來她的傷心事。


    “艮陰 門這些年來已經不止一次的觸及了我閣的勢力範圍,這一次如果再忍讓的話恐怕依附我極天閣的各大勢力都會生起異心。”


    這就是那位長老的原話。


    “明明都知道北溟海對這件事情不會插手,為什麽閣裏還要繼續在這裏自取其辱?”徐青婼有些不解和憤怒的在這間屋中說著。


    “隻要有一分機會閣裏就不會放棄,畢竟艮陰 門是這北溟海在北冰原上的棋子,一個處理不好我們麵對的可就是北溟海這樣的龐然大物了。”


    聽著這屋中的勸慰聲,一直坐在徐青婼身邊的顧心晴突然覺得有些無趣。


    …………


    北溟海廣大。


    即便是曆代的北溟海弟子都在不斷的開拓,到了如今也未曾能夠窺其全貌。


    所以即便是這北溟海的弟子眾多,如今依然顯得有些空蕩。


    而顧心晴就獨自一人走在這空蕩蕩的北溟海之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是總比在屋子裏聽那些核心弟子圍著徐青婼轉要好得多。


    她並不是嫉妒,畢竟徐青婼自幼和她長在一起,她們兩個的感情雖然說不上是親如姐妹,但也不是一般的朋友二字可以相提。


    她隻是有些心煩屋中太亂。


    而她現在則是覺得安靜多。


    從極天閣的住所,她漫無目的走了有一會,當她注意到自己又來到那座訓練場所在的冰山山腳之後突然一笑。


    她或許是真的有些太無聊了,又或許隻有這裏是她自己在北溟海所記住的地方,所以她才會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這裏。


    “姓姬?”她突然想到當時自己和那名男孩的對話,不禁有些喃喃。


    “在這北溟海姓姬的弟子這麽多,誰知道你是哪個。”


    一邊自說自話一邊不禁向這條小路上走了上去。


    這一次她走的有點快,下午走的時候她跟著那個男孩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但是她這一次卻隻走了半柱香。


    但是當她真的來到了這山頂上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精彩。


    因為原以為空無一人的訓練場上,此刻竟然有一個身影舉著那把比他還要長接近一倍的長槍在練習最基礎的動作。


    出槍。


    收槍。


    刺、挑、甩、砸……


    顧心晴看得出來這些動作這個男孩在做的時候雙臂還在忍不住的隱隱顫抖,但是他的麵容卻是認真至極。


    因為他連她出現在這山頂之上都沒有發覺。


    她看著他足足練習了有大半個時辰方才停下,等到他停下的時候,雙臂好似已經麻木,在他收槍之後的那一瞬間,雙臂竟然已經直接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的身體兩側。


    就當顧心晴猶豫自己到底是出不出聲讓他知道自己存在的時候,那名男孩竟然已經轉過來了身子看著她,用著極其平靜的話語問著她:“你到底打算在這看多久?”


    “啊?”被嚇了一跳……好像並沒有多少意外的顧心晴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時間竟然被他的這一問給問呆在了原地。


    她之所以不意外,是因為她早在這白天下午的那短短兩個多時辰裏麵看出來了這名少女的不凡。


    包括和他交手的那名玄衣男子。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那樣的男子,仿佛這一方天地都隻能夠被他踩在腳下而臣服,仿若這天上的星辰、日月都隻能夠成為他的陪襯。


    雖然隻有短短的兩個時辰,而且他們之間連一句話都沒有交談,但是顧心晴就是能夠感覺的出來,那個男子在這北溟海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那你打算在這裏練多久?”顧心晴覺得被他一個區區的小孩給問住有些丟臉,不禁鼓起勇氣反問著他。


    但是就當她問出口之後,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好傻。


    他明明連手臂都舉不起來了,怎麽可能還會繼續練習?


    她有些臉紅。因為她已經猜到了那名男孩要再說她些什麽。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名男孩這一次竟然沒有再說什麽打擊她的話,而是淡淡的回了她一句:“大概還有一個時辰。”


    “那我就再看你一個時辰。”


    當顧心晴話趕話的將這句話給說出口後,她那原本就有些泛紅的麵容上全部都升起了一股紅暈。


    “隨你。”


    得到顧心晴的回答之後,姬宮涅便不再在她的身上放目光,開始圍著這一個訓練場走了起來。


    原本顧心晴是以為他是在跑步進而鍛煉自己的體質。


    但是當她看了一會之後才發覺,他是在練習用槍的步伐。


    左挪、右移、上前、後退。


    進步突刺,後退甩槍。


    顧心晴覺得自己真的有病。竟然能夠在這種無聊的環境裏麵看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孩練習這麽久。


    但是當她覺得自己傻的時候,突然有些感觸。


    她能夠感覺的出來姬宮涅的修為不高,但是卻很渾厚,這是基礎打得極為牢固的反應。


    他能夠被在北溟海地位不凡的男子獨自調教,說明他有著不俗的天賦。


    而能夠在訓練之外還給自己安排額外的訓練,這就說明他有著堅定的心性。


    三者合在一起,這就足以能夠決定一個人今後未來的成就。


    顧心晴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來渡過的日子竟然有些虛度光陰的滋味。


    當姬宮涅練習完最後一組步伐之後,感覺著自己雙腿的無力和麻木感,他有些滿足。


    從一年以前他母親被囚禁到北海海眼的時候開始,到現在整整的一年裏麵,姬宮涅自認為沒有一絲的後悔。


    他每天都幾乎是在挑戰自己的極限,他幾乎是每一天都在逼著自己做的更好。


    哪怕隻有一丁點,哪怕隻有一步。


    這都會讓他感覺到自己離解救母親的道路更近一步。


    他早已經從墨爺爺的嘴裏麵知道,如果想要解救他母親從北海海眼裏麵救出來,光憑姬北溟一個人是不夠的。


    他這個做兒子的也背負著極為厚重的責任。


    他累癱在這冰涼的場上,感受著背後的冰涼,有些莫名的愜意。在他對自己身體失去控製之後的這一段時間裏麵,可以說是他這一天之中最開心的時間。


    當然,如果再去掉這張突然出現在他視野裏麵的臉就更好了。


    “你幹嘛?”姬宮涅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她,語氣有些生硬。


    “我?”顧心晴轉了轉眼珠子才回答道:“我在看你啊。”


    “我有什麽好看的?”姬宮涅皺了下眉頭,他不太喜歡這個明顯是沒話找話的理由。


    “你長得帥啊。”顧心晴理所當然的說著。


    “……隨你。”


    感覺聊不下去的姬宮涅閉上嘴和雙眼,開始運用體內那不多的靈力開始遊走在疲憊的身體各處。


    隨著時間的過去,當他終於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控製感重新回到自己的大腦裏之後才重新睜開了雙眼。


    然而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當他以為這山頂上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有一個少女竟然在這裏練起來了長劍。


    “你這是在幹嘛?”姬宮涅看著剛好使完一套劍法收劍的少女,眼中有些莫名的意味。


    “修煉啊。”顧心晴聳聳肩膀,將手中的長劍放回儲物戒指裏,用手拂著被汗漬打濕的頭發,然後用著那張你看不出來的鄙視表情說出了這句話。


    姬宮涅對此倒是沒有什麽意見,既然是他先問的她,那她用他的話來回擊,他也隻能夠是自食苦果。


    更何況,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根本連個“苦”字都算不上。


    從地上爬起,姬宮涅看了看已經深了的夜色,準備回去。


    看著邁步離開的姬宮涅,顧心晴鬼使莫名的突然對著他的背影喊道:“哎!你明天還來麽?”


    姬宮涅聽到這句話以後先是停下了腳步。


    然後想了想自己要不要回答,然後才轉過頭看著她說:“應該會。”


    說完話之後,姬宮涅便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那條險峻的小路。


    這是他們的第二次相見。


    顧心晴記得很清楚,因為這一天晚上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突然發現她的腦子裏不斷的重複著那個練槍、練習步伐的男孩子。


    …………


    第二天白天,顧心晴想著昨天下午的時間抽空去了一趟冰山的山頂,看著那正好在練習的兩人,眼中沒有意外,隻是抽劍開始在空蕩的地方開始修煉。


    然後那天晚上,她比昨天晚上早來了一個時辰,發現他還沒有到,所以就有些百無聊賴的開始在這山頂上堆了一個小小的雪人。


    這個雪人的模樣有些古怪,明明是個男孩的模樣但是卻又有了幾分女子氣。


    當她做好了這個雪人之後,來到這裏的姬宮涅隻是看了一眼,隨後便自顧自的修煉了起來。


    那一天晚上,她問他的名字。


    姬宮涅沒有理他。


    但是她卻告訴了他的名字。


    顧心晴。


    這就是她們兩個人單獨見麵的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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