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你會把他教授的這麽好。”


    在這風雪之中,在離這擂台幾裏之外的一處冰山山巔之上,身穿玄衣的男子麵帶微笑的看向身邊的老人。


    “我也沒有想過你竟然會如此的冷酷。”姓墨的老人看著姬北溟,眼中不知道該放有什麽樣的情緒。


    “冷酷?”姬北溟聽到這兩個字不禁發出嗤笑。


    “北溟海之主乃是這天地間最為冷血之人,你難道不知麽?”


    “我自然知曉你的血液冷不冷,但是我卻不明白,你明明如此看重他!甚至都想過動用北溟海底蘊幫他將體內的陰陽合一!卻為什麽不擔心他今天在這擂台之上出現什麽意外?”墨姓老人看著他,語氣少有的有些激動。


    “我為什麽要擔心?”姬北溟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不變。


    “如果他沒有這個實力,你覺得我憑什麽讓他獨自一人前往無悔大陸?如果他沒用向我證明他的能力,我會讓他繼續留在這北溟海,然後等到我解決掉姬家真正的問題以後,再解決他體內的一切。”姬北溟站起來,既然此刻已經塵埃落定,他想要做的也已經做完,也該回北溟宮了。


    “所以說你帶我來這裏觀戰的目的,隻是為了勸說我不要跟著他,對麽?而且我相信你既然能夠帶我來到這裏,到了最後如果宮涅真的輸了這場比試,你也會保證他的性命,我說的可有錯?”


    “沒錯。”背對著老人的姬北溟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不過既然他是你和我的弟子,那你就應該要相信他不會讓我們失望才是。”


    姬北溟的身影在這句話說完以後就憑空消失在了這冰山之上,隻留下那名姓墨的老人,目光又重新放回了數裏之外的那座擂台之上。


    “相信他麽……”老人雖然離擂台極遠,普通人從這裏往擂台看去隻能夠勉強看到一個黑點,但是在他的眼睛裏麵卻連此刻姬宮涅口中因為虛弱而大口喘息的白氣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嘿嘿,沒想到對他最有信心的竟然不是我這個看著他長大的糟老頭子,而是你這血脈至親的舅舅啊……”


    有風將老人的喃喃自語吹散,大雪之中,老人的身影已經不在了這冰山之巔。


    以姓氏為戰,這是一種代表著北溟仙人血脈的榮譽之戰。


    不過這一場決鬥雖然在大多數人眼中覺得精彩,但是在很少的一部分人眼中,感覺到的卻是一種侮辱。


    因為有人玷汙了這場決鬥的公平性。


    那個人姓姬,名悅承。


    “我就知道不能夠相信一個小小家臣的兒子!”


    空曠的會客廳裏,無數的姬家長老不停的在責罵那一名已經死去了的名叫姬弱與的少年。


    “早知如此,我們何必還要浪費一顆生靈丹的丹藥?光憑那顆丹藥的價值就遠遠不止一百名開靈境!”


    “動用了這麽大的力量竟然連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都殺不了!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某些人是在幹什麽!”說出這句話的是一名看起來四五十歲的黑須男子。


    當他說出這句話以後,原本喧鬧如菜市場的會客廳突然安靜了下來。


    整個北溟海都知道,代表著整個姬家長老的人物隻有兩位。


    一名叫做姬悅承,一名叫做姬盛。他們是父子。


    而那名姓姬名盛的長老,在姬北溟父親退任北溟海之主之後,便也開始退隱。真正的退隱,而不是當做幕後的操控者。


    所以這名黑須長老這句話所針對的,便就隻有姬悅承這一個。


    “我承認這一次是我的錯誤。”一直坐在這會客廳主座之上的姬悅承知道這個長老剛才的話並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他隻不過是一個代表而已,代表著對於這件事情持不同意見的那些長老。


    “我會去找姬北溟解決這一切,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讓他有機會對我們下手。”姬悅承在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已經站起了身子,而在這會客廳的一眾長老臉上有人鬆了口氣,有人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姬悅承能夠代表著他們不隻是因為他父親的影響,最為重要的,是他們所有人都認同姬悅承的能力可以和姬北溟相抗。隻要姬悅承依然還是那個讓他們認同的代表,隻要他的判斷還沒有被其他的事情影響,那他的地位將永遠都不會改變。


    他們雖然不清楚姬悅承這麽想要那個少年的命有什麽目的,但姬悅承這麽做就自然有著他覺得必要的目的。隻要不影響他們在北溟海的利益和權力,他們就會無條件的支持和幫助姬悅承這個他們選出來的代表。


    …………


    北溟宮是曆代北溟海之主居住的宮宇。


    北溟宮的規模連綿數十裏。


    北溟宮的主殿宇名叫北溟殿。


    如果說姬悅承的會客廳可以容納數百人,那北溟殿可以容納的,就是數千人甚至上萬的人數。


    然而北溟殿不論多大,此時此刻在這間宮殿裏麵的人物一共才不過兩人而已。


    “你還記得你上次來這裏是什麽時候麽?”


    空曠的大殿裏,坐在那宮殿高高在上的白色王座之上的玄衣男子看著站在王座之下的那名男子,聲音因為在這空曠的大殿之內響起而引發了數重回音。


    “五年以前。”姬悅承站在大殿之內恭聲的回答著。


    “是的,五年前。”姬北溟看著站在大殿之內的他,眼神之中帶著幾分少有的冷冽。


    “當年你帶著一眾長老逼迫我親手結果我妹妹和她兒子的性命。”


    “可我並沒有成功。”姬悅承低著頭顱,讓姬北溟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是你從未放棄嚐試。”姬北溟雖然坐在這一張白色的王座之上很是隨意,但就是這樣的隨意,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威勢和高貴。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姬北溟看著眼前這名和自己從小長到大的堂兄弟,眼中有些微微的傷感。


    “當年我父親贏了你的父親成為北溟海之主,然後我又贏了你。你原本以為我終生不會有子嗣,這北溟海之主的位置遲早都會傳到凡塵的手裏,而當時我也的確是這樣想過。但是當宮涅出現了以後,你的目光就已經變了。”


    沉默。姬悅承在聽完這一段話之後隻能夠無奈的沉默。姬北溟的話已經說得足夠露骨,甚至連最後的遮羞布都被他給扯了下來。


    沉默了許久之後,姬悅承終於是抬起了頭來看著眼前的這名曾經在年少時喊哥哥的玄衣男子,他的臉上有些莫名的倔強。


    “我沒錯。”


    “你當然沒錯。”姬北溟聽到這三個字以後好像是歎了口氣。當他扯下他們之間的遮羞布以後,雖然讓他們的關係徹底決裂,但同時,也不用說那麽多的廢話了。


    兩個本就是絕頂聰明的人,既然都知道對方的意思,如果在這種情況之下再說些廢話,這隻會讓對方覺得好笑。


    “你為了你的兒子而願意犧牲一切,而我也願意為了我的妹妹和侄子付出心血。我們兩者本身就沒有所謂的高下之分。”


    姬北溟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反而是一種莫名的感慨。但是對於聽到這話的姬悅承來說,卻是一種莫名的嘲笑。


    “你不懂。”姬悅承搖頭。


    “你和你的父親都是曾經的勝利者,你們根本就不懂得我們這些曾經失敗的痛苦。”姬悅承的語氣很平淡,甚至比剛才進入宮殿的第一句話都要平靜。但正因為他語氣之中的平靜,姬北溟卻已經閉上了雙眼,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你們不懂得我們這兩代人的痛楚,明明我們的能力都可以成為北溟海之主,可憑什麽是你當而不是我當?”姬悅承的眼中的瘋狂一閃而逝,他知道自己的這些話在姬北溟眼中並不是什麽秘密,但是他一天不當著他的麵說出來,他心裏的那個結就一天打不開。


    “可你是我的哥哥啊……當年你為了救我曾經被人圍攻重傷,後背至今還有著為了保護我而留下的傷口,所以我對你其實並沒有怨和恨,最多隻是一點不服氣而已。”


    “但是凡塵他不一樣啊!他的資質甚至超越了你!他天生就是為了成為北溟海之主而誕生的!那個姬宮涅有什麽資格和他搶?他憑什麽?難道就憑你是他的親舅舅嗎!”


    很冷。北溟宮原本就是整個北溟海的冰脈源頭,溫度常年都接近著絕對的零點,此刻在姬悅承的這句話說完之後,整個北溟殿就仿若真的達到了零點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句話之後凝固在了原地。


    “我懂了。”姬北溟睜開眼睛,從代表著北溟海至高無上地位的王座之上站了起來。


    “從今天開始,我會讓姬宮涅離開北溟海,從今天開始,他的身後將不再會有我的身影。但同時,我也不想他隕落在任何一個北溟海弟子的手裏。而且……”姬北溟的目光此刻宛若地域的神。


    “如果他能夠憑著自己的努力回到北溟海,我想,北溟閣之中必然要有他的一個位子。”


    這一刻,姬北溟的語氣已經沒沒有了半點的平和,有的隻是一股肆虐天下的霸道!他的目光之中已經明白的告訴了姬悅承一切:你在他的麵前隻有兩個選擇,臣服。或者死。


    當姬北溟的那一襲黑衣仿若能夠遮蓋住整個北溟海天空的時候,在這大殿之中從未跪下過的姬悅承看著那個雄霸天下的男人,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解脫,然後他緩緩的跪了下來。


    “謹遵溟主法旨。”


    靜寂的北溟殿裏,姬悅承的聲音仿若從幽冥地域之中傳來的輕吟。


    從今以後,姬北溟於姬悅承,隻會是北溟海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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