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美門靜雄坐在旁聽席看了半天,算是明白研介在打什麽主意了,這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故意把三木律師當猴子耍。


    不然早就一擊幹翻對方了,何必這麽磨磨蹭蹭的。


    仔細想想就知道,眼下的情況簡直就是當初坪倉桉的翻版。


    研介能這麽做也是有前提的,三木律師隻模湖地知道,古美門律師的弟弟從事過音樂活動,發表過作品,但不清楚是什麽水平。


    而葛西智則是音樂界的老前輩,一向德高望重,受同行尊敬,歌迷愛戴,對於什麽羽島幽平、千羽柊這種後起之秀是不太看在眼裏,也從未認真去了解過的。


    隻有在每次看公信榜的時候,才會對霸占著單曲總銷榜前兩位的羽島幽平這個名字十分不爽。


    而且每次身邊人提起的時候,羽島幽平也好,千羽柊也好,他都是不愛聽的,把自己和一個年輕人放在一起比,那像什麽話?


    當然,也不隻是高傲和目中無人,一方麵這個國家是以年功序列為基石的,年紀就是德行,入行早就該受後輩尊重。


    另一方麵,他需要維持自己的“名家”形象,身後的公司需要,弟子需要,合作的歌手也需要。


    再者,年少成名的天才而已,誰又不是呢?但他不是一樣熬到這個年紀才有眼下的地位?


    黛真知子坐在原告席上,一臉同情地看著三木律師,不過她的表情一直掩藏在文件袋背後,免得壞了古美門律師的好事,回去會被罵的。


    她的演技很糟糕,比古美門律師差遠了,之前假裝偶遇澤地小姐,掉落重要的委托書,已經十分盡力了。


    研介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鈴木綾子,“雖然沒有筆記本,也沒找到當天的客人,但是……鈴木桑,你還記得裏麵的歌曲嗎?”


    “抱歉,歌曲太多了,我隻記住了幾首印象最深刻的。”鈴木綾子不知道研介的計劃,隻是感覺自己好像沒幫上太多忙,有些愧疚。


    那個筆記本在她手裏的時間不長,所以她也不可能全部記住。


    “沒關係,可以在這裏唱給大家聽聽嗎?唱你記住的就好。”研介鼓勵道。


    三木律師不屑一笑,還在做些無用的掙紮,沒證據就是沒證據,做再多小動作也沒用。


    “那……我就唱了?”鈴木綾子向古美門律師確認道。


    “開始吧。”


    “嗨,這首歌名叫《盡管我們手中空無一物》……”


    說完,鈴木綾子平緩了一下呼吸,然後輕柔治愈的歌聲便在法庭上響起。


    “我有件禮物想要呈現給你


    那是在孤獨難耐的夜晚


    依然會在遠方閃閃發光的


    滿天繁星……”


    旋律輕柔撫慰人心,歌詞溫暖給人力量,總之是一首很棒的歌曲。


    要說鈴木綾子的歌聲也沒有達到天籟之音的程度,但凡事架不住對比,和剛剛黛真知子的魔音貫耳一比,簡直天壤之別,所有人都聽得享受極了。


    葛西智稍稍有些驚訝,但並沒太放在心上,雖然這首歌的確很不錯,但也隻是一首不錯的歌曲,沒有太大意義,和剛剛對方的誇張形容相比差太多了。


    古美門靜雄一個人坐在旁聽席最後一排,雙手托著後腦勺,聽著鈴木綾子的歌聲,盯著她的背影發呆。


    如果能每天被這種歌聲從沉睡中喚醒,似乎……也很不錯?


    一首唱完,眾人都有點意猶未盡,主要是鈴木綾子的歌聲能洗洗腦子,把剛剛那個怪異而“難以忘懷”“餘音繞梁”的聲音衝一衝。


    “葛西桑怎麽評價這首未被發表的歌?”研介看向葛西智。


    “馬馬虎虎,對於年輕人來說算是不錯的。”葛西智澹澹道。


    “繼續吧,鈴木桑。”研介笑笑,然後坐回原告席的位置上。


    沒有停歇,鈴木綾子的歌聲再次響起。


    “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境該有多好


    至今還能在夢中尋到你的身影


    就像歸家取回遺忘之物


    打掃塵封的記憶


    幸福無可再挽回……”


    《lemon》,這首歌一出,葛西智就有點不澹定了,他換了個姿勢,眉心的川字紋變得十分顯眼。


    一旁的三木律師見狀小聲問道:“怎麽?很厲害?”


    葛西智低聲回道:“有些水平,這種歌如果發表出來的話,我應該是聽過的,但……”


    他頓了頓,“不知道他們是從哪位作曲家那裏拿來的新作,不好好拿去發表,非要跟我過不去……”


    原告席上,研介十指交叉,手背托著下巴,聽得有些入神,這首歌……他之前是看過的,還因為沒太理解特意問過管家服部。


    服部管家的說法是,這首歌充滿了對逝者的緬懷之情,但曲風又不過分絕望,而是帶有著陽光的力量,於苦痛中煥發光芒的感覺,正如歌名一樣,一種十分感染聽者的酸澀心情。


    那麽……靜醬是在緬懷誰呢?


    研介得到答桉很容易,因為在他看來,古美門靜雄的人生中,值得緬懷的逝者隻有一個——他的母親。


    雖然是兄弟,但兩人的母親並不是同一人,唯獨相同的是,兩人都是年幼失去母親。


    自己的母親研介是不記得太多了,但靜雄的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已經十五歲了。


    要說他當年離家出走,也和靜雄的母親嫁入古美門家有些關係,甚至他還對其有過不少刻薄的言語——也沒少因此被老頭子打和訓斥。


    可每當這個時候,靜雄的母親都會站出來維護他,很溫柔地勸老頭子。


    隻是當時研介認為她很虛偽做作,不但不感謝,反而對其更加厭惡。


    年少時的叛逆和愚蠢,研介如今是看得很明白的。


    隻是那個人……


    研介閉上了眼睛,沒有給自己道歉的機會啊……


    鈴木綾子一曲唱完,見古美門律師在發呆,隻好繼續唱了下去。


    《不要認輸》


    “偶然的一瞬間與你四目相接


    讓人幸福的心跳我會一直記得吧


    我愛上了這個色調柔和的季節


    就像愛上了在那天閃耀著光芒的你一般


    不要認輸隻要一點點了


    請一定堅持奔跑到最後吧……”


    葛西智沒忍住換了個姿勢,但卻不小心磕到了膝蓋上的麻筋,表情顯得十分難看。


    他浸淫音樂行業多年,哪怕鈴木綾子的演唱稍顯柔弱了一些,不夠有力度,沒能將這首歌蘊含的堅韌信念和精神完美演繹出來,但也不妨礙他意識到這首歌的水準。


    連續三首高水平的歌曲……


    他感覺情況很不妙,這種不妙不是在眼下這場官司的輸贏上,而是輿論。


    如果這些歌背後的創作者真的一下子拋出一大堆這種質量的作品,然後公開指責他抄襲偷竊,那這場風波就別想輕易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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