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靈虛城巨變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該傳出去的消息都已經傳出去了,年讚禮手下的將領們也都知道,年大將軍是被至高無上的天宮定罪,所以九成是出不來了。


    像他這樣的統兵大將,一直都把軍權牢牢抓在手裏;但是等他這麽一倒台,潯州就是群龍無首,手下人立刻分派、奪權!


    因為勢均力敵,這場權力之爭暫時還沒有結束。


    以貝迦國的傳統來看,它通常也不會插手介入,隻等這些降將互相拚殺,最後的勝者再向靈虛城鞠躬報到、請求繼任州牧之職。


    所以無論是鳶王廷還是外界都判斷,潯州軍暫時不會再進攻夏州了。


    年讚禮已經完了,就算還有後來人,大概也不像他對夏州的進攻執念那麽深重。


    而趁著潯州人馬內亂之機,夏州總管賀淳華果斷出兵,搶回了原先被年讚禮攻占的毫州!


    鳶國與貝迦接壤,原本潯州是邊疆,後來年讚禮叛投貝迦,前線一下子南壓到了毫州。


    毫州根本沒挺多久,就被年讚禮吞掉,然後戰火才燃到了夏州境內。


    這次賀淳華光複毫州,直令鳶王廷也好好出了一口窩囊氣,功勞不亞於上次在邯河之畔擊潰年讚禮的大軍。


    直到這時,賀靈川才獲知一個消息,驚訝不已:


    “哈?你說夏州總管剛被調回鳶都?”


    錢長老點頭:“這是前兩天才接到的消息,但我想應該不會有誤。”


    嶸山宗本身就和鳶國接壤,又有弟子在鳶廷為官,要弄到一手消息很容易。


    賀靈川當然忍不住追問:“為什麽?”


    賀淳華升任夏州總管也不過一年時間,怎麽鳶廷就把他往回調?


    刀長老目光卻閃了幾下。


    這位賀公子,好像與夏州總管同姓?


    是巧合麽?


    “這位夏州總管因功受王廷褒獎,封武衛侯,封長寧將軍。算一算時間,他應該要回都城受封才是。”刀長老撫須道,“這次提拔好像有些著急。在我宗看來,鳶王或許有意讓他去南方平叛。”


    賀淳華從黑水城郡守調任夏州總管,期間擊潰過臥陵關叛軍,阻擊過潯州遊騎,甚至跟貝迦名將洪承略都過了幾手,攻了個有來有回。


    對現在的鳶國來說,這樣的人才太難得了,好鋼不得用在刀刃上?


    既然北部邊境已經太平無事,讓賀淳華留在夏州多吃一天閑飯鳶國都心疼,要趕緊拉去南邊為國除患。


    這叫人盡其才。


    三天後,嶸山全境宣告清零,蟲害從這片土地上被徹底根除。


    就在嶸山人的歡呼雀躍中,裘虎默默離開,回到白村廢墟,在養父母和全村老小的墳前敬了香、燒了紙錢。


    他的村子在怪蟬第一波入侵時,就慘遭屠戮。


    裘虎今日過來,既是完誓,也是告別。


    他還提了桶漆過來,仔細描碑。


    “虎要遠走他鄉了,不能時常回來看望,請鄉親們恕罪。”


    等他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響頭爬起來,賀靈川已經站在身後了。


    他看見裘虎給全村人擺了好長的席,魚肉果餅,至少排了四十八碗。


    裘虎向著賀靈川單膝跪下,拳頭抵在地麵上:“說到做到,從今往後任憑大人驅策。”


    賀靈川等他把禮走完,才托住他的胳膊鄭重道:“好極,自今日起,我把後背都交給你。”


    裘虎點頭:“您放心!”


    自己手下又有人了,賀靈川由衷開懷。雖然裘虎與他相識不久,目前是為報恩而來,還談不上忠心耿耿。


    但這無妨,收服人心什麽的他一向很在行。


    翌日,賀靈川告別嶸山宗,帶著董銳、朱大娘,裘虎等十五名嶸山弟子向鳶國進發。同行的還有錢長老派給他的三位“掌理副使”,為首的叫作胡沁,擅長理金、精算,其實就是嶸山的談判代表和協查專員。


    賀靈川和胡沁交談過才知道,原來嶸山宗早就派人實地考察過鳶國拿來抵押的資產,也把毛病一樣樣全挑了出來。可見刀長老原先沒說真心話,嶸山宗不是對鳶國資產不感興趣,隻是對籌碼不太滿意而已。


    老奸巨猾,沒有一盞省油的燈。


    但他們做完了前期的調研,倒是給賀靈川的後續行動省了不少力氣。


    否則就憑賀靈川手下這十幾個嶸山弟子,短時間內哪可能跑遍所有的抵押資產?


    ¥¥¥¥¥


    盤龍世界。


    距離賊軍大規模襲擊玉衡城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瀧川商路又是客來客往,人流量恢複到最盛時的六成左右。


    青狼驛站原本毀於水匪之手,後來玉衡城官方重建這個驛站,麵積還比原來擴大一倍,設施也更齊全,可以容納更多客人。


    這個驛站就像整條瀧川商路的縮影。


    幾個月前,商路上匪患猖獗,商隊漸少。但是玉衡城的新兵一批又一批訓練完畢、投放商路巡邏。


    瀧川水匪也不甘示弱,竟然對官軍巡衛屢次偷襲,每次都出動百人以上,呼嘯來去,好不張狂。


    麵對水匪們的圍獵伏擊,玉衡城軍寸步不讓。圍繞這條南方商路,官匪之間爆發了一次又一次遊擊戰、圍殲戰、遭遇戰。


    硬碰硬,雙方都付出了血淋淋的代價。


    短短月餘時間,玉衡城軍損失超過一百六十人,傷三百五十人;對麵的水匪戰損較小,隻有六十七人,受傷的也不過八十幾人。


    這個數字,賀靈川毫不意外。


    巡衛遊走商路,在明處;水匪潛伏偷襲,在暗處。打偷襲戰,巡衛們總是要吃點虧的。


    並且既然叫作玉衡“新軍”,那隊伍主要都是冬練三個月的新兵蛋子,刀槍隻劈過假人。就算有人刀頭見血,那也是在水匪偷襲玉衡城失敗後痛打落水狗,並非勢均力敵的戰鬥。


    經驗不足,造成玉衡新軍的戰損比過高。


    但這個比例,在賀靈川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慈不掌兵,打仗哪能不死人?


    巡衛隊伍都是以老帶新,不僅人數也比原先增多,也優化了哨兵製度,因此沒再出現最初苗明明隊伍整支被滅的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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