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走……”盧耀沉吟一下,臉色就變了,“不好,不能讓他們跟裴新勇匯合。”否則被動的就是他自己。“他們帶馬了嗎?”


    “沒有,船上沒位置。”


    鱷背,諒馬兒也不敢上。


    “你快去得勝鎮,命所有人提高警惕!吳紹儀走水路就是想趕在我們前頭,但他們沒馬就不能趕路,方圓六十裏內,隻有得勝鎮才有馬匹!”


    紅隼振翅飛走,手下湊過來問盧耀:“將軍,我們現在怎辦?”


    “還能怎辦,加速向前!”盧耀冷笑,“我們一定要將裴新勇拖入戰局,阻斷他和吳紹儀的聯係。嗯,得勝鎮上現在得有六七百弟兄了,隻要提高警惕,不懼他這二百多人!”


    他征戰多年,也是當機立斷的主兒,立刻就想清了眼下的策略。那就是盡快聯合裴新勇絞殺官兵,同時把吳紹儀等人拖在得勝鎮,切斷他們與裴新勇的聯絡。


    等消滅了官兵,他就有時間與裴新佳從長計議,那時再派人去對付吳紹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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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兵隊伍抵達朗明洞以後,就在向導指引下拐進岔路,向著千藤鎮進發。


    前後都沒看見追兵,眾人長長鬆了口氣。


    賀淳華選擇西行,就是想打一個時間差,趁著裴新勇驅逐哨子岩伏兵的空檔,領著數百軍民趕到朗明洞,拐進這條岔路。


    這樣,就避開與返回的山匪正麵對撞的尷尬。


    總地來說,第一階段目標順利完成。


    接下來,他們要以最快速度逃往千藤鎮。


    曾飛熊看了賀淳華一眼,暗道郡守大人的損失最大。大少爺平時玩世不恭,沒想到最後死得像個英雄。


    賀淳華緊鎖的眉頭從方才就沒解開過,正在問向導:“離千藤鎮還有多遠?”


    “十五裏以內。後麵的路前兩年剛修過,平直好走,又寬。”


    話音剛落,東邊天空爆出一捧紅煙。


    那是爬上山峰的探子放出來的訊號:


    追兵來了!


    這麽快?眾人都感意外,山路多彎折,土匪們這是玩命漂移才能趕上來吧?


    賀淳華還未來得及做出指示,西邊的天空居然也有紅煙升起。


    這就說明,裴新勇的隊伍也掉頭返回。


    這就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賀淳華不確定裴新勇走到朗明洞會做何反應,是繼續前進與盧耀交手,還是轉向岔路追擊官兵?


    他不能將全軍幾百條人命,都押在這種不確定性上。


    莫折敬軒湊近,低聲道:“大人,我們走得太慢,隻要拋掉累贅,速度至少能再高三成。”


    所謂累贅,當然指的就是仙靈村民,人腿哪裏有馬車快?何況他們拖家帶口。


    山路很窄,平民占去半邊,官兵的速度自然就被拖慢。


    眼下他們離千藤鎮隻有十五裏了,要命的十五裏!每多挪近一步都好啊。


    賀越眼睛還是紅的,此時卻反駁道:“山路狹窄,雙方混行。我們若拋下村民前進,他們必然哀嚎阻攔,恐怕反而把車隊拖得更慢。”


    賀淳華不語,召來兩個術師:“儀式還不成功麽?”


    “不能成功。”其中一人滿頭大汗,手裏赫然抓著賀淳華的社稷令,“沒、沒有反應。”從方才開始,郡守大人周身縈繞一層若有若無的戾氣,讓麵對他的人倍感壓力。


    曾飛熊立即再點三十人,讓他們趕往隊伍後方支援。


    加上原有的二十騎,萬一山匪來襲,這五十人就是第一道屏障。


    賀越一直留心周邊情況,此時突然指著前方路邊道:“水杉林到了,好大的水杉!”


    眾人抬眼望去,果然山路右側是一小片水杉林,林木有粗有細,最細的尺寸和碗口差不多,而最粗的一棵,約莫十人合抱,其高度也在驚人的十五丈以上!


    配合它們筆直如箭的身姿,蔚為壯觀。


    賀越指著最高的一棵問向導:“這就是爺樹?”


    向導搖頭:“不是它。爺樹比它還高一大截嘞,也不在這裏,在得勝鎮旁的湖水邊。”


    當地人管年紀最大、輩份最高的古木稱為爺樹。


    賀越對賀淳華正色道:“父親,既然人家不幫忙,那就請這些水杉為我們禦敵!”


    “水杉?”賀淳華神色一動,看了看水杉林,緊鎖的眉頭舒開了一點,“好辦法!”


    緊接著郡守大人就下令,砍樹阻路!


    逃難的村民除了帶上細軟之外,多數男子也抄著家夥,畢竟人命和錢財都需要武器來守護。這裏頭就有許多人帶上了斧頭,平時劈柴,此時防身。


    官兵當中也有不少人以斧為武。


    郡守一聲令下,官民都投入火熱的砍樹運動。


    不僅如此,賀淳華還指示他們專挑巨樹砍、尺徑越大越好。


    眾人都明白生死係於一線,這時候也不藏拙了,個個使出吃奶的力氣。


    不一會兒,先後三棵大樹抖著滿頭金紅樹冠,在長吟聲中轟然倒地。


    眾人砍得小心,讓它倒下時正好橫在山路中央。


    有這些巨木擋路,追兵的馬兒根本過不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動用人力,將它們搬開。


    這麽想著,大夥兒的幹勁就更足了。


    砍到第四棵大樹,山林突然刮起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那風聲如同怒吼,在每人耳邊回蕩:


    “大膽,一個外地官員也敢傷我子民!”


    距離賀淳華最近的一棵水杉突然晃得格外劇烈,樹冠反常地垂了下來。樹幹表麵隆起道道裂紋,遠看仿佛人臉,就是五官很不清晰,純純的印象派畫風。


    可眾人居然能感受到它的注視,尤其賀淳華更是首當其衝,要直麵對方所有怒火。


    但他異常鎮定,甚至拂掉肩上的落葉才道:“你就是本地山澤?幾次祈法不應,我隻好出此下策!”


    其實這棵也不是真正的山澤本體,隻是借用來傳聲罷了。


    真正的山澤,還紮根在得勝鎮邊上。


    水杉很不客氣:“你不是本地父母官,我不必回應你的召喚!”


    作為本山脈的土地公,平時根本無人找它,連地方官都很久很久沒再召喚過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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