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行,相信我。我又不是莽夫。”他扶住她的雙肩,深深看進她的眼睛裏:“我們已經定親了,未來還有很長時間的好日子要過。沒過夠這些日子之前,我不會出事的。”


    說的她好像多擔心他似的,成天“定親定親”的掛在嘴邊,也不嫌臊。殷如行別過臉:“誰擔心你了,明明是你不自量力。”


    蘇雷微微一笑,不再逼迫,轉言侃侃而談:“保慶公身邊有高手,我們也有啊。東寰島的高手猶如一片散沙,並沒有連成一氣。逐個擊破的話,全體殲滅不是難事。這裏好多天材地寶和優勢山脈被他們幹占著浪費,太初門早就看不過眼,欲過來立個分支。不過因為這裏一直沒有我們自己的諸侯勢力才作罷。現在天元聯軍要占領東寰,太初門當然也不甘落後,欲跟過來一同整合東寰武林勢力。樂鄉這裏上有險峻高山,下有沃土良田,做門派根基地最合適不過。舅舅因為脫離了宗族,無牽無掛,已經被任命為太初門東寰分門的掌門,就要帶著人馬過來了。誅殺保慶公一家的事,不成問題。”


    什麽叫人比人氣死人?這就叫氣死人。殷如行恨的牙癢癢,她還在辛辛苦苦的籌劃宗教普及,做背後力量。人家早已有了天下第一門派支持,連謀劃都不需要,送上門白使喚的高手啊!掄膀子幹掉對方統帥,地盤搶哪兒也給規劃好了。難怪某人這麽輕鬆,這仗再打不贏,簡直沒天理了。


    辯無可辯,隻發出最後一個疑問:“怎麽就選中你了。你家舅舅就不怕被說是假公濟私?”


    “是咱們舅舅。”蘇雷十分好心的糾正,“都訂親了,一家人不要說這種見外話。”


    “閉嘴!”殷如行咬牙切齒,目露猙獰:“回答我的問題!”


    “好好。”蘇雷笑的止都止不住:“掌門不相信羅楓寒,說他心眼太多。日後天下一統定容不下太初門。若是投靠他,不是被耗盡力量滅門就是被朝廷吞噬兼並。我就不同了,我老實。依附咱們才能長長久久綿延下去。慧淨大師也算了一卦,說掌門決定的沒錯。”


    “你還老實!”殷如行嗤之以鼻,然而很快就轉移了視線。這段話中給她的驚喜實在太多,不說掌門同學的目光如炬,高瞻遠矚。單說慧淨參與進來就足夠使人振奮了:“慧淨大師去了太初門?還說什麽了?”


    蘇雷見她感興趣,遂一五一十細說:“不是大師去,是掌門帶著人下山來著。立分門事關重大,掌門也想請大師幫著算算,看合不合天命。大師說是佛祖指路,命他來東寰島,這裏需要他。然後大家路途相同,就幹脆一塊兒上路來了。”


    “大師要來東寰!”這可謂是狂喜了。真是瞌睡時送上枕頭,大雪天送來火炭。殷如行高興之極:“大師神了!我這兒還就真等著他呢。”想想都覺得神奇,又好奇的問:“難道大師真的通神?你家掌門立分派也詢他算卦?”


    蘇雷道:“據說武技練到極致可窺通天路,武破虛空,這隻是傳說。不過似掌門一般武至出神入化者,於大變故、大機緣之時通常會有幾分領悟或感應。慧淨大師修習佛家心境,對於感應比掌門更為靈敏。大師很少算卦,用他的話說,隻有順應天命人和之時,他才會起卦占卜,方不犯泄露天機之罪。這是玄門學說,裏麵的學問大了。我也不甚了解。”


    人類在孩童時期通常會發現自己知道的很少。等學了知識長大了,青年時期又以為自己知道的很多。結果活得越久、經曆的事越多就發覺自己知道的越來越少。玄學一說,若是放在殷如行穿越前二十出頭的年紀時,她保準拍著胸脯義正言辭的怒斥這是封建迷信。換到今天,卻心有戚戚,再不妄言。天地宇宙之寬廣、時間空間之微妙。人類所知的隻是少到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穿越都有了,誰又能說玄學不是科學的範疇呢?


    慧淨到底有沒有神通無需計較。她隻要知道目前的形勢對她大有好處就行。確認了雲逸塵等人即將到來的時間,對蘇雷的計劃也就不再有異議。


    “既然計劃‘斬首’,細節就得做周全了。”她道,“東寰人對你的作戰風格並不了解,隻知道你名氣大。若是我們做出一副狂妄莽夫之態,大軍壓進,擺出硬碰硬的架勢,逼得他們拿出最強陣容來對陣。誘得保慶公一家出關入息寧,再由雲前輩他們將其斬殺,到時敵軍必亂,我們可趁勢接受這支隊伍。這樣,不但能占領息寧,兵源也能得到擴充。”


    蘇雷遲疑道:“占領息寧不是問題,殲滅敵軍雖不易,卻也能做到。吸收他們擴充兵源隻怕現階段不行。我們是外族侵略,能高壓強占住這片地方就不錯了,收服民心軍心,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所以,不能用常規辦法來辦呀!”殷如行胸有成竹,笑眯眯的道:“咱們得來唱一出順應天命、神權保佑、替天行道的好戲。保慶公一家死都得死出最大價值來。”


    “怎麽說?”蘇雷追問。


    殷如行雖然於謀略方麵不如蘇離,好歹也來自信息爆炸的時代。各種曆史經典案例還是知曉一二的,笑道:“你可聽過這句話,叫做沒有貓兒不偷腥。保慶公一家是世襲領主,世家貴族。這樣的人家,擁有絕對的資源、絕對的權力,還綿延幾代人數百年。就一定會有德行虧損,欺男霸女的壞事。咱們把這些壞事給他翻出來,弄幾樣‘神跡’,散播天道不容他的輿論。百姓嘛,是最喜歡八卦的。人雲亦雲,隻要‘神跡’做的像,又確有其事。很快,就是我們不傳播,流言也會自己擁有生命力,迅速散播開來。”


    蘇雷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給他們潑髒水。”


    “什麽叫潑髒水?”殷如行不屑的道,“我這是實事求是。他們若沒做過仗勢欺人的事,我想潑也沒處潑去不是?”


    潑髒水隻是第一步,中間還要輔助其它工作。既然保慶公一家被列為了反麵典型,同樣,為了在民眾中間樹立新的威信,就必須立一個新的正麵典型。


    不能用東寰人,也不能用己方人。神壇這東西不是好上的,不但是槍把子,還容易招忌諱。而宗教卻恰恰是最合適的選擇。


    “讓大師帶領一批信徒跟著我們,一路走一路融入平民中傳教。”一個龐大而又奇跡的理念在殷如行的計劃中,初顯崢嶸:“先從教區醫院開始,生命保障是最基本的,免費幫他們看病,替他們護理。等到拿下息寧收獲糧食後,再官方和僧人結合,在教區中給平民布施糧食。必須是沒有一點兒勞動力人的才能領取。有勞動力的,就安排他們參加勞作,修路耕田種樹,事多了。薪酬為米麵或銀錢,想拿哪一種都行。總之,將一係列安撫民心的工作都和宗教結合起來。人心是很奇怪的東西,同樣的事,若由我們來做,會有煽動者造謠說我們收買人心,民眾接受我們的好處是‘叛國’。可結合僧侶宗教來行事就不一樣了。誰敢說聽佛祖、神靈的話是不對的?隻要給他們一個台階,當地民眾就很容易說服自己,這是順應‘天命、佛祖’行事。不是我們要侵略他們,而是他們原先的統治者德行虧損,神靈不容。我們則是順應神靈、天命的一方,來幫助他們的。”


    這一連串設計,其實是有些卑鄙的。然而就像兩軍對戰中殺人不犯法一樣。逐鹿之爭,用些許計謀並不為過。若這份計劃送至羅楓寒麵前,估計會有不錯的讚賞。送至桓蹊、何暮等人眼前,則會在欣賞之餘對提出計劃的殷如行本人多添幾分提防警惕。搞不好他日還有什麽飛鳥盡、良弓藏之類的後招。


    然而現在站在她對麵的是蘇雷。如果這都不能放心,這個空間也沒處能讓她放心了。


    果然,蘇雷連考慮都沒有,不假思索的道:“行,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不用礙手礙腳。有不聽你話的、偷奸耍滑的,隻管告訴我。”


    殷如行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事沒人做過,你就不怕我最後搞砸了?”


    蘇雷欣然一笑,俯下頭,晶亮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身影:“如行,有我在。”低沉的嗓音帶著成年男子特有的醇厚,安定包容:“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就算搞砸了也不要緊。我再替你搶回來就是。”


    殷如行驀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他也許並不能完全理解她計劃中的深意。他也許並不如羅楓寒、白陌塵一般欣賞她新穎的觀念。可這又有什麽關係?蘇雷理解欣賞的,從來都是她殷如行本人。他包容她的所有,無條件的相信她。這樣的信任,比任何一種感情都珍貴。


    女人的美麗來自自身的堅強和自信。但有另一種美,來自男人的支持、包容。它帶給女人的光芒一樣絢麗耀眼。兩者都擁有的女人,所煥發的美麗光芒,絕不是壹加壹等於貳那麽簡單。


    殷如行甚至有一種感覺。人生若此,往昔所有經受的磨難都可以付之一笑,泯滅恩仇。作為女人,她的人生在某一種程度上已經得到了完滿。微微一笑,輕吐問句:“那麽,你能包容我多久呢?”


    “永遠。”蘇雷緩緩說出。


    殷如行笑了:“曉風,你的永遠有多遠?”


    蘇雷也笑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被問及這個問題。十一年前,他不知道永遠有多遠。現在,他卻可以堅定的說出答案:“直到我生命終結。”


    殷如行輕笑:“曉風,你該知道我的。我從不相信誓言。”


    蘇雷淡淡一笑,伸展手臂,握住她的手,輕輕牽至自己的左胸:“聽見了嗎?”心髒在左胸下勃勃跳動,堅韌有力:“那就相信你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愛你。那麽如行,就用你的手讓它停止跳動。我賦予你這樣的權利。”


    用你的掌心替我完成誓言。直到生命終結,我都愛你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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