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思維走進死胡同時,不妨轉個彎。你會發現新的亮光。


    殷如行發現想不通這個問題,就暫且丟下。轉而和林詠恩繼續閑聊。


    林詠恩的興致很高,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這麽喜歡和殷如行說話。隔三差五的就想來找她。也許是因為她性子直爽?


    “這男人啊,心裏頭裝的都是外頭的事。哪會在乎家裏女人是怎麽過日子的。所以女子想要過的好,不能光看門第,還得看男人心細不細,會不會疼人。要我說,陌塵一看就是個謙謙君子,又有才華。比那高門大戶的庸碌之輩不知好到哪裏去了。那姑娘是眼瞎了沒福。”


    殷如行順著她的話接口:“那也不一定呢。有些男人,看著是謙謙君子。可他的風度是對著任何一個女人都有效。這就不好了。上好的男人,應該是對著自己的家人如同春風般溫暖,對著外人猶如寒冬般冷淡。這才是真好。”


    林詠恩啐了她一口:“呸!什麽叫上好的男人。說這話也不害臊!”


    “這有什麽好害臊的。”臉紅就輸了,殷如行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就許男人評判女人,還不許咱們女人挑挑男人了?說兩句又怎麽了!人之常情。男人聚集到一起,私底下說起女人來更瘋癲呢!”


    林詠恩被她的話說的羞紅了臉,又忍不住好奇:“真的假的?你怎麽知道男人聚在一起私底下說的話!”


    “當然是真的!”殷如行情不自禁的拍了拍胸脯。網絡上什麽‘XX寢室夜話’有一段時間不要太流行哦!再去純男性論壇走一圈,那簡直就是狼嚎陣陣。現代社會,兩性之間還有什麽秘密是不被公開的。


    網絡消息的來源不能拿出來說。殷如行另有招數:“我不是扮做男子在軍營待過麽,聽這些都聽膩了。”


    這也是李奉等人當時死活認不出她是女人的原因之一。你見過和男人一塊兒說葷段子麵不改色,看見河裏一群光身子洗澡的雄性還鎮定自若看上幾眼的女人麽?


    林詠恩越發羞紅了臉,好奇心也是越發的忍不住。忍了又忍,還是小聲的問道:“妹妹,他們都是怎麽議論女子的?”


    殷如行想了想,估算了一下她的接受程度,道:“其實男人看女人很簡單。分為兩種,自家的,外麵的。自家的是家人,不可褻瀆。外麵的自然就是尊崇最原始的感官感受囉。看臉、看身段、看風韻。”觀察了一下林詠恩的臉色,她又道:“這裏麵有一個特殊的例外,就是妻子。妻子自然是家人,可若這位妻子的位置隻是家人也很不妙。因為純粹的家人是不帶情/欲色彩的。牽著妻子的手如同自己的左手牽右手,這一來還有什麽激情。沒有激情就會去別的地方找。這一找……事情也就來了。”


    林詠恩聽了大為感慨:“這話說的是理!可不是這樣。新婚燕爾,夫妻之間如膠似漆。兩三年後情一冷,就……”她含糊的頓了下來,自嘲的一笑:“讓妹妹笑話了。”


    “這有什麽好笑話的。誰家夫妻不是這樣呢。”殷如行見怪不怪,表情嚴肅的如同在課堂上討論學術問題:“我家鄉有句諺語,叫‘七年之癢’。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夫妻間的感情到了一定年限就淡了。”


    殷如行的表情太過正經和嚴肅,林詠恩立時就呆住了。


    她的失落也曾對幾個閨友或者家人說過。聽者或者勸她想開些,或者教誨她想辦法抓住男人心,又或者鼓動她對付家中小妾。態度各異。唯一不變的,是所有人都會露出感慨和或多或少的同情之態。可這個殷如行,竟然一本正經的告訴她。這是正常的,夫妻關係不冷淡才是不正常。神情之嚴肅到讓她還以為是夫子在上課。


    這種反應叫林詠恩滿腔的傷感被很突兀的卡主。一時間有些茫然起來,鸚鵡學舌的反問:“都是這樣?”


    “當然。”殷如行頭點的那叫一個天經地義,“這是很正常的生理、心理反應。這說明夫妻兩人都是正常人。”


    林詠恩茫然不知所措,突然發現找不到自己的舌頭了:“正常?”


    “對啊!我們那兒有人專門研究這個。叫人文學家、社會學家、心理學家什麽的。”殷如行一臉義正言辭,說出的話聽著很有信服感:“他們研究出,感情是有時間效應的。有人的長,有人的短。這裏麵又受到男女雙方的接觸時間、親密程度等等一係列的影響。比如說你很喜歡吃糖醋魚。天天吃也百吃不厭。可真的是百吃不厭嗎?這隻是一個形容詞。試想如果真的每天都吃,吃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第三百六十六天你還想吃嗎?估計是看著糖醋魚就夠了吧?這個時候,讓你三個月不吃,之後再來,就又有一些興趣了,是不是?”


    林詠恩隻覺自己的思維被弄的淩亂不堪,吃驚的反複:“糖醋魚!”難道婚姻就是一盤糖醋魚!


    “咳咳!我隻是打個比方。”殷如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兩聲,“具體說來,就是夫妻之間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這個……”她撓了撓腦袋,“我們那兒還有一句諺語,叫‘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總之就是這樣。”


    “墳墓!”林詠恩徹底驚悚了!


    殷如行煞有其事的點頭,一副哲學家的派頭:“就是這樣。婚姻就這麽回事。你能從裏麵得到的無非是幾年的激情。一個或者幾個孩子。其它的就不要指望了。哦,還有很多很多的煩惱。”


    “這怎麽一樣!”林詠恩終於回過了神,大聲反駁:“簡直一派胡言!”


    殷如行輕輕一笑,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是嗎?那麽林姐姐。你在你的婚姻生活中又得到了什麽?有多少是你渴望的,有多少是你無所謂的,又有多少是你厭惡卻不得不接受的?它們的比重,誰更多一些?”


    林詠恩怔住。


    殷如行微笑不語。這一段時日的接觸,林詠恩待她很誠心。她可以感覺的到。君既以誠心待我,我當以真誠報之。對於感情,林詠恩是走進了死胡同,鑽了牛角尖。隻期望她能早一點意識到。


    她早就該學著拐彎了。


    *******************


    林詠恩失魂落魄的走了。殷如行愜意的斜臥在軟榻上,腦中混亂的思緒已經完全沉靜了下來。


    她開始抽絲剝繭,從最初的感覺來分析。是什麽時候覺得不對勁的呢?


    “男人們的事咱們不去管它。”


    “這男人啊,心裏頭裝的都是外頭的事。哪會在乎家裏女人是怎麽過日子的。”


    林詠恩的聲音在腦海間不經意的閃現。


    是了!就是這裏!


    殷如行猛的直起身,這兩句話很普通,卻點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羅楓寒在外是有‘事業’的。


    心髒激動的幾乎要跳出來!羅楓寒能有什麽‘事業’?他一不是鄢都城主,二不是羅家家主。也沒聽說過他擔任任何職務。似乎他的生活就是在別院中悠閑度日。


    對!問題就在這裏。殷如行恨不得狠敲自己的腦袋。她怎麽就忘記了!第一次見到羅楓寒時的感覺,以及平時對他不自覺的膽寒。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等閑之輩?


    別院中的門客不算多。看著不起眼。可養門客這種行為本身就很有問題。門客是幹什麽的?是幫著主公處理事務的。一個不是家主的閑散親族,他有什麽事務要處理?


    燕涼別院這裏,看似偏僻,遠離鄢都的政治中心。然而羅楓寒本人的威信儼然不可輕犯。這又說明了什麽?說明他的身份貴重。在鄢都、在羅家都很貴重。這絕不僅僅因為他是羅家現任家主親叔叔的緣故。


    別院這裏有秘密,羅家有秘密,或許整個鄢都都有秘密。


    殷如行不自覺地回想起很久之前白陌塵說過的一句話。


    “隻要他願意,你在鄢都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輕輕的笑出聲。是了,她剛來時還奇怪過,一個沒有軍隊的城池怎麽會出一個天下聞名的將領。那時白陌塵說什麽來著?時日一久你就知道了。


    看來時日已經有些久了。


    殷如行是哪裏來的?二十一世紀信息時代。各種曆史、各種戲說、各種YY,到處流傳。一個才能絕豔的人,一個流傳兩百多年曾經的皇族。一個獨立於五大諸侯封地中的小小城池。這麽明顯的線索結合到一起,她再不明白就真叫笨了。


    男人的野心是什麽?千古不變。


    建功立業爾。


    羅滄汐完成了最初的奠基。兩百年後的羅家要的又是什麽?恢複昔日王朝?


    殷如行皺起眉頭。如果是這個目的。她不認為能在羅楓寒這一代成功。天下大勢未亂,如何有他的機會?況且現今的五地統治者之中不乏有能者。你聰明,別人也不是傻子。


    不過說起來,好像蘇晨也起過類似的心思。他的條件比羅楓寒要好的多。他至少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而羅楓寒,除了一座建築在浮華上的城池外,似乎一無所有。


    越想殷如行越覺得前途堪憂。她隻是想找個地方安定的渡過找路回家前的日子。可不是來玩危險遊戲的。這鄢都看著什麽都好,怎麽還有這麽個大隱患呢?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呆呆的發什麽愣呢?”思索間,寧湛走了進來。不滿的看著她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看你是骨頭閑的要廢了。”


    殷如行怔怔的抬頭。拜師之後寧湛對她的態度一日比一日隨意,倒真有了幾分家人的味道。


    “師父。”她咬咬牙問出了聲,“鄢都又沒有軍隊,為什麽你要成為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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