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前去探望過,十天之後再來和他說要挪地方。想來是在這十天裏將殷如行的人品性格都查探清楚了,確定了對方威脅不到自己。至此方正式提起。順帶討他的歡心。


    羅楓寒端起已經有些涼了的茶水,輕啜一口。掩住心頭的乏意。林詠恩總是喜歡鑽這些小心思,就為了這麽點兒大的事,急遭遭的來一趟。她哪裏是不會管事,需要來特意問一聲。分明是想確定一下他的心意。他倒也不是為這個生她的氣,大家主母都是這麽做的,他對此也能理解。不這麽做到顯得沒手段了,也壓製不住下麵的人。隻是有些事情被一眼看穿了後感覺很乏味。再者,她這麽來來去去試探也令人生煩。總之是說出不的感覺,不是不喜歡,也絕對不是喜歡。


    林詠恩已經算是玲瓏心肝了,可哪裏知道自家丈夫這種擁有通靈百竅的人物感受。不知對方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恐他心裏其實是願意的,隻是還有顧忌,想更確定一下,便又道:“可這麽一來,殷姑娘過的就太艱苦了。”臉上也配合著話做出憂愁的表情。


    她的表演其實還是很到位的。表情和語言都無懈可擊。可羅楓寒是什麽人?羅楓寒經營事業的最大資本就是揣摩人心,並且在這一方麵沒有重男輕女、重貴輕貧的障礙。他的觀念是: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介小民,隻要找準了心思、放對了位置,也能在至關重要處發揮出驚人的作用。故此,在他不帶心理輕視的關注下,又是十年夫妻的相處,林詠恩有什麽小算盤哪裏能瞞過他?


    不得不說,林詠恩是倒黴的,她的為人處事放在任意一個世家大族中都可打上滿分。唯一不幸的是,她遇上的人是羅楓寒。而她又是幸運的,因為作為被看穿的一方,她對此豪無察覺。


    “不用了。殷如行的事日後自有安排。”羅楓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文平和,任誰都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波動:“況且她自己也不覺得苦。”


    林詠恩既放心又有些失落,想起葛巾的回報,又試探的道:“日常用度上簡單些倒也罷了,我擔心的是另一樁。聽木槿說,殷姑娘每隔五日就被寧湛摔的渾身青紫。一個好好的姑娘家,怎麽要受這種罪?”


    羅楓寒目色微微一凝,頓了頓,緩緩的道:“是嗎?倒也巧了,剛剛阿湛還來說關於她的事呢。說是想收她為徒。”說的很有些意味深長。


    林詠恩精神一振,笑道:“原來是想收徒弟啊!我還說呢,畢竟是姑娘家,他怎麽也每個輕重。隻是想不到,阿湛居然肯收女徒弟。他不是一向嫌棄女兒家嬌氣的嗎?”


    “殷如行可不嬌氣。”羅楓寒微微一笑,如同早春時節的湖麵被第一縷春風吹剖開寒冰,看的林詠恩心折加上心酸。這笑容可不是為著她。


    “你的顧慮也對。她一個女孩子,沒名沒分的待在這兒到底容易受置喙。門客一說雖然正統,然世人眼光狹隘者甚多,與她的名聲還是有些妨礙。我們幾個大男人,也不好和她說這些女孩兒家的事。你若有空,不妨去瞧瞧,和她聊聊天。看她自己有個什麽打算。”


    林詠恩剛剛被放下的心立時就又被吊的七上八下。摸不準丈夫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他看上了殷如行,不想強迫,要聽對方的意思?可又有哪個女子能敵得過‘嫁給羅楓寒’這種誘惑?問了還不是白問。又或者他想給寧湛做媒?可若如此,為什麽不明說?反倒讓寧湛起了收徒的念頭。要知道這師徒名分一旦定下,可就做不成夫妻了。


    心緒百轉千折,麵上依舊笑的春風和煦:“是,妾身一定去和殷姑娘好好聊聊。”


    羅楓寒點點頭,目送妻子離開。殷如行是個聰明人,想來也知道。他在她身上投下了這麽大的資本,單單一個沒有任何保障的門客關係是不夠的。他們之間需要一根更為強勁的紐帶。而這根紐的性質是什麽?端看她自己的意思。一百步已經走了九十九,他不介意將最後一步人情做足。男女之私,在這其中其實是最微不足道的。


    不過,殷如行的選擇是什麽呢?他也很好奇。女子有能力者,無非兩樣。一是如同他的侄媳,羅映韜的妻子。嫁得一個地位高貴的如意郎君,外務內務皆能管理,分享丈夫的權力。二是如同祉地何雁,自起一脈,視男子為玩物。不知道殷如行是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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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如行發現,她的訪客突然多了起來。


    在這所別院中,她的地位其實有些尷尬。一開始吧,她是白陌塵好心帶回來的孤女一名。沒有任何技能本領。雖然也識文斷字、略懂醫術。可憑良心說,這點兒資本在市井小民中或許很值價。在這裏卻屬於基本技能。君不見連四夫人身邊的丫鬟都認識幾個字嗎?


    所以,她在這所燕涼別院中,地位是比較含糊的。目前還不夠門客的標準。但是從長遠潛力來看,她的作用,特別是之於羅楓寒,又是重要到無法取代的。可這些,外人不會知曉。故而,她雖然有了一應門客的標準配置,卻沒有真正融入這個群體。平時的人際往來幾近於無。


    白陌塵不知是什麽原因,在路途上對她關懷備至,到了鄢都後反變的有距離起來。一副將她交給羅楓寒後就不再過問的架勢。羅楓寒身為別院的頭號BOSS,自然也不會多加過問下屬門客的瑣碎小事。唯一一個交集頻繁的寧湛,脾氣情緒化,對她好似還有些意見。除了之前的療傷和現在的切磋武學,也沒有什麽別的交集。


    院中的婆子和木槿二人,一個是羅楓寒的眼睛,一個是他夫人的耳朵。想也知道在她們麵前最好少說少做。


    第一個來的訪客是寧湛。殷如行聽到木槿過來的報信,驚的下巴差點合不攏。


    寧湛居然上門來!這可是老天下紅雨的奇觀!


    殷如行不知道有什麽事值得寧湛親來。拿出十二分的禮貌請他進書房。木槿上了茶,輕手輕腳的退出,關上門。心裏則如貓爪子被繞了一般癢癢,恨不能賴在牆壁處偷聽個夠。


    “寧將軍請用茶。”殷如行端起茶盞微笑,“這是四夫人送來的新茶,味道不錯。”


    寧湛端起杯子隨意喝了一口,放下問道:“之前可有人指點過你搏擊之術?”


    殷如行的手頓了頓,合上茶蓋,輕聲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蘇將軍領兵與祺地叛逆交戰,我化妝成男子在軍醫處做學徒。無意中對雲驍騎的一位將士有些惠澤。雲驍騎那時的隊長李奉不知我是女子,便指點了我幾日,以做致謝。”


    “原來如此。”寧湛點頭道,“李奉我知道。是他給你做的搏擊啟蒙。怪不得你底子不錯呢,沒有花架子,一招一式都是最簡單有效的那種。你很幸運。”


    殷如行自己也這樣覺得,歎道:“遇見李隊長,或許是我來天元之後最為幸運的一件事。”


    寧湛不以為意:“你才多大,就大言不慚的說是最幸運。難道你拿了至陰心法秘籍不幸運?你遇上了同樣練至陽內功的公子就不幸運?你又怎麽知道往後沒有更為幸運的事發生?”


    殷如行笑了笑,不與他辯駁。如果沒有李奉,她早已落入禧地霍起儒之流的手中,或者是死,或者生不如死。哪裏還輪得到今天的好日子。隻是這些往日密諱就不必說與他人道了。


    寧湛見她笑而不語,以為是讚同自己的話。心下滿意,又問道:“你總說自己不是天元人,家鄉何處?家中還有什麽人?又是怎麽來這裏的?”


    殷如行笑容一滯,眼中染上幾許懷念。家鄉何處啊!真的是很久沒有想起現代的家了呢。想在回想,現代的種種恍然如同一個美麗的夢。


    “我的家鄉在一個叫做華夏的地方。具體是何處我也不知道。”她一如既往的沿用那套半真半假的含糊說辭,“我是一日遊玩時在郊外突然暈倒的,醒來後就已經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中。渺無人煙。當時我不知曉是什麽地方。直到饑寒交迫,昏迷後順著溪流被人救起,才知道那所森林是出雲山脈的深處……”


    她的往昔,最查詢不出來的也就是在壽家村之前的過往。之後的都容易打探。相信鄢都的情報係統不會有誤差。


    果然,寧湛關心的還是她的家鄉和來曆:“我聽說你是香川之州的人。不知是真是假?”


    殷如行連連搖頭:“我也不知道。從小到大我很少出門。也沒聽說什麽香川之州的。”


    天元之州地域遼闊,然而除了由東麵至北一帶環繞著大海外,西北一帶的邊境外是北蠻澤地,越過北蠻澤地聽說是一大片草原,那裏也建有國家。從北蠻澤地往北再往西,繞過出雲山脈則是另一片遼闊富饒的土地,便是有著商貿往來的香川之州。穿過香川之州的邊境,定然也有其他的國家。更別說南邊烏拉木爾戈壁之南,西出雲山脈邊緣過千水河的拉克族。就是東麵的無垠海,和祀地隔海相望的東寰島上,都有東寰國這樣的國家。當然,這個東寰國有些特殊,羅家的大業……想遠了,想遠了!


    寧湛收回思緒。憑著殷如行含糊不清的回憶,想要弄明白她是哪裏人,還真有些困難。索性這也不是重點。左右不是遇著仇家暗算就是人販子集團起了爭執。亦或者黑吃黑,或者走錯了路,誤入出雲山脈……可發生的情況多了。不過從她一直昏迷不知的情形來看,走的路必然不會太遠,香川之州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寧湛絲毫沒有想過殷如行會在這件問題上有所隱瞞。這也是人之常情,天元和香川不接壤、沒有戰事。隱瞞來曆完全沒有必要。


    “那你今後有何打算?”他逐漸問出重點,“既然不知家鄉何處?還打算歸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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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城傾國,這個國,會有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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