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很安靜。鍾平濤穩穩的坐著,神色悠閑。看她的目光仿若看一隻走投無路的獵物,隻能落入他編織的羅網中。


    殷如行站著,神色也很平靜。帶著審時度勢的冷靜,安之若素思考。他要是想滅掉她,才不用說這麽多廢話。


    “考慮的怎麽樣?”安靜的房間裏響起鍾平濤特有的磁性嗓音。這個男人也不知是擁有造物主的厚愛還是玩笑,全身上下都恰到好處的充滿著異性最喜歡的特質。


    這樣的男人,在女人之中應該是無往不利的吧。他若想要女人,根本不需要金錢和權勢的加分,單憑個人外貌就能讓女人趨之若鶩了。不得不說,何家女人的眼光還真是一等一的好。鍾平濤的性情如若是至誠君子,那就可堪稱是完美的男性了。


    可惜他不是。他有野心。殷如行再熟悉不過這樣的野心。因為她在殷如言的身邊見過這般外貌氣質優異,眼中有著野心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不是單單房子、車子、珠寶能打發了的。


    可惜她學不來殷如言的做法。殷如言天生七竅玲瓏心,可以遊刃有餘的和那些伴隨著糖衣的毒藥打交道,舉重若輕的剝離毒藥,贏得利益果實。她就不行,她一向笨。


    殷如行不聰明,但殷如行有一股強勁。不主動害人。然而誰若讓她痛苦,拚著兩敗俱傷,也不能讓那人好過了。這是她在生父拋棄母親後學會的。如果沒有這股豁出去的氣勢,她們孤兒寡母的又怎麽能平平安安的等來繼父的迎娶。這是生活教給她的智慧。


    “你想要什麽?”他強任他強,我自清風拂山崗。殷如行不變應萬變,不理睬鍾平濤的危言聳聽,直指事件本質。


    鍾平濤微微一笑。這樣的小梅對他來說正好。謹慎、聰明,又不會聰明的太過。抓住弱點就可牢牢把握住。


    “當然是不再過這種被囚禁的日子。”他眼中閃爍著誘惑的光芒,巧舌如簧:“難道你喜歡做下人?你看你,寒冬臘月的在井邊天天洗衣,手都裂口子了吧。”


    何止是裂口子。殷如行生平第一次,手上、腳上、耳朵上,生滿了凍瘡。紅腫糜爛,又癢又疼。可就是這樣,還得下冷水。不是她不想用熱水。而是送來的柴禾就那麽一點兒,根本不容她奢侈。


    “你是第一次生凍瘡,連個保養都不會。”鍾平濤慧眼如炬,笑的刺眼:“嘖嘖!看來,你以前的日子過的還真不錯。是有下人伺候的吧。”


    殷如行冷著臉,不予辯駁。她在蘇家也是下人,卻在奴仆的上層。還真沒怎麽做過粗活。軍營那段日子偏又輪著氣候溫暖的季節,自然不曾吃過這等苦。不過也正因為她有過當奴婢的曆史,才能看出她日常的繁重工作中有一部分是鍾平濤沒事找事,故意疊加的。


    哼!真當她無知嗎?先用辛勞無比的苦力活壓垮她,後麵的拯救才尤為有價值。可惜,她不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造成她困境的罪魁禍首,不就是眼前這位麽?她記得很清楚。


    鍾平濤不知她內裏想法,仍舊照著自己的劇本走。又笑了一下:“可惜你這小模樣不對。要不然,這出現的時機倒是挺對上一個人的。”


    “誰?”她順從的發問。


    “原蔻娘。”鍾平濤無所謂的道,“知道她麽?現在可是大名鼎鼎,無人不曉。神秘度直升天元女子第一位。禧地和祺地都快掘地三尺了,祉、祀、祝也一樣在找她,就這樣都沒將人找出來。依我看,她八成是被滅口,死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了。”


    殷如行心髒狂跳,假裝好奇的道:“我在路上也聽說過幾分她的事跡,傳的神乎其神的。說她是什麽隱世門派的高手。”


    “傳言嘛,就是這樣。傳到最後哪有幾分真,都是天花亂墜的臆想。”鍾平濤談興挺濃,“說原蔻娘是奸細我信。說她是高手那就是胡說了。折枝樓是什麽地方?是青樓。往來迎客無數,內裏不乏高手。除非原蔻娘練武練到返璞歸真,否則定會被人看出。可她若能練到返璞歸真,那豈非可橫走天元?就算投靠勢力也是被待如上賓。還混在折枝樓幹什麽?”


    “那就是她有幫手?”殷如行說出大眾猜測答案之一。


    “差不多。”鍾平濤也傾向於這一點,“一定有幫手,不然她就是殺了人也逃不出去。可惜當日船上的具體情形禧人諱莫如深,不知道細節,也無從分析起。不過這也無關緊要。馮胖子死就死了,誰登上禧地城主之位才是最重要的。奇怪的事也在這裏,原蔻娘殺了馮胖子,看上去對哪一方勢力都沒有明顯的好處。不然也可反推出她背後的主子是誰了。”說到這裏,他意味深長的放慢了語氣:“你說,你出現的時機是不是很容易惹人懷疑?不是原蔻娘,說你是她的幫手之一會不會有人信?”


    又是威脅!殷如行按住砰砰的心跳,撇撇嘴:“身正不怕影斜。反正我不怕人查底細。有本事你就去查好了。”說完,她頓了一下,微微軟化的小小出聲:“若是配合你,你能不能讓我不當下人,有安身之所?”


    “要求還挺高啊?”鍾平濤嗤笑,“不被當成奸細就該偷笑了。還想要什麽身份?”


    殷如行很堅持:“良民身份總該有吧。為人奴仆,豈非任人宰割?”


    “這樣啊——”鍾平濤拖長了聲音,慢吞吞的打量她:“良民就不任人宰割嗎?你想的太天真了。”


    “總比奴婢好一些。”殷如行悻悻。這種鬼地方,她何嚐不知道良民也在不安全的最底層。可她又有什麽辦法。除非能回去。


    鍾平濤笑了笑:“我倒覺得還有更好的辦法。比如,幫你恢複你以往的身份。你的出身應該還不錯,有什麽難處不妨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殷如行根本不去考慮這人是不是在套她的底細,簡單而粗暴的拒絕:“不用。你還是給我個新身份。”


    “怎麽?不相信我能辦到?”鍾平濤微微低下頭,一雙鳳目眼波流轉,帶出旖旎魅惑。


    “不是不相信你。是我的家人都沒了。就剩我一個人活在這兒。”殷如行勉強說了兩句,趕緊後退。要命!這人渾身都散發著雄性荷爾蒙,他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


    “說說看。就算家裏人都沒了,出身也是一種資源。有了它你就可以有高貴的身份。”鍾平濤繼續湊近,聲音還壓低了很多。磁性的感覺更甚。


    殷如行退到牆邊,躲無可躲。結結巴巴道:“你看我生成這樣,能有什麽高貴的出身。也就衣食不愁而已。”世家大族的姑娘都嫩白的很。


    “是嗎?”鍾平濤不置可否的逼近,呼出的熱氣噴在她臉上,伸出一根手指,細細描繪她的眉眼輪廓:“我看你生很好。就是膚色深了些。找些白膚的秘方調養調養,就能變成個絕世美人。”


    “你開玩笑的吧。”殷如行幹笑兩聲。強自忍住打掉他手指的念頭。


    “我看女人從沒有看錯過。”鍾平濤很自信,“你很美,隻是被這一層黃黑的膚色給遮蓋了。”


    “那個。我們不是在討論我以後的合法身份問題麽?”殷如行咽了口口水,幹巴巴的轉移話題。


    “你的第一個男人是誰?”鍾平濤置若罔聞。


    “……”殷如行沉默。


    “不說?”鍾平濤輕笑一聲,“嘴不說話就是等著親吻了。”說罷,頭湊了過來……


    “是我繼兄!”殷如行迅速扭過頭,趕緊吐出四個字。


    “繼兄——?”鍾平濤若有所思的回味了一下這兩個字,出手如電,扣住殷如行的下巴麵對著他:“原來如此。”


    殷如行不知道他腦補出了什麽。隻覺下巴被扣的生疼。肯定會淤青。這個男人根本對她根本沒有喜愛,這般姿態既是調戲也是威懾。


    “我還以為,隻有大家族才有這等肮髒齷齪。”鍾平濤笑的放肆,“你繼兄床上功夫如何?能滿足你嗎?”


    “……”殷如行啞然。


    “不說?”鍾平濤笑的越發魅惑,湊到她耳邊低語:“傻丫頭。男歡女愛是天地倫常,有什麽好害羞的。來,放鬆你的身體,你會得到無上的快樂。我保證。”


    殷如行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全身顫抖:“不要。”


    “為什麽?你已經有過歡愛,知道那種快樂,不是嗎?”鍾平濤的嗓音如大提琴一樣動聽,說的話卻不堪入耳,強烈的反差令人幾欲作嘔:“還是說,你前麵的男人都不行,給你的經驗都不愉快?放心,我不會那樣的。試試你就知道了。”


    “不!”殷如行用力推他的胸,卻推不動。隻得做低姿態,苦苦哀求:“無媒苟合,你和他又有什麽分別?你們都不過是玩弄我而已!”


    鍾平濤頓住,停下了動作。


    他不缺女人。這般做的目的是為了讓殷如行對他死心塌地。一般來說,有過歡愛的女人都不會太在意身體的貞潔。通過肉體征服心靈是一種很有效的手段。不過世事皆有意外,也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吃這一套的。有些死腦筋的,就將名分看的很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對待方式。他要的是收服這個女人,不是壓服。


    於是他放開她,恢複到安全距離。苦笑一下:“名分,你還真是會挑到要害。”


    殷如行心頭大怒,恨不能給他兩巴掌!演的真惡心有沒有!這是篤定她愛上他了?去他的!她就沒見過這麽自大的男人!


    其實殷如行是冤枉鍾平濤了。他是根據天元女子的思維來分析她的。看中貞潔的女人性情必然保守,循規蹈矩。這樣的女子最看重的就是嫁個好夫婿,過安穩富足的日子。有鑒於他要收服她,嫁人的唯一選擇自然也隻有他自己。不過鍾平濤自信,一旦他成功。給出的名分和地位一定會令這女子滿意。


    所以說,代溝決定了誤會。鍾平濤自認對收服殷如行有了更多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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