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瀾居的小樓,臨水而建。夏季居住最為好,秋涼時節就顯得濕寒了些。秋風吹拂水麵,寒涼中帶著蕭瑟之意。遠處的天邊,不知名的飛鳥劃過天際,在湛藍的天際劃過一道飛影。飛進白雲深處。


    殷如行仰頭凝望天空,交領右衽的漢服衣領間,纖細的脖頸向後彎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天空很美,不管是春夏,還是秋冬。四時變幻,炎涼寒暑。天空永遠是那麽明澈、透亮,無邊無際的寬廣。每當我覺得心灰意冷、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我就喜歡抬頭看看這片天空。這樣的美麗,這樣的宏闊。”


    蘇離安靜的傾聽。殷如行最吸引她的地方就是姿態,任何一個普通的動作由她做來總是流動著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大自然是最美的。無論人類都什麽樣的紛爭。生離也罷、死別也罷。就是在屍體遍布的血腥戰場,天空永遠是湛藍的。”她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蘇離:“這樣渺小的我們,這樣短暫的生命,為什麽不活的輕鬆一點呢。為了生存而爭鬥無可厚非,為了權勢而努力也是人各有誌。可是,這樣的你快樂嗎?你算計的每一個人,收取的每一個生命,都是必須的嗎?都會問心無愧嗎?”


    “我,不想這樣活著。”殷如行認真對她道,“我知道像你說的那樣做可以活的更好。但是,我做不到。如果過程令我迷失了自己,那麽即便有再風光的結局又能如何?生命隻有一次,我想看美麗的風景,我想品嚐好吃的食物,這一切的享受有一個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我有一顆無愧的心。美麗是要用心靈來感受的。如果我像你說的那樣做了,即是站在人上之位,這裏……”右手撫上左胸心髒的位置,“不會快樂,會覺得永遠少了什麽。”


    蘇離挑挑眉,尖刻的反問:“難道作為蘇家的通房丫鬟,你現在很快樂?”


    “當然不。”殷如行眉宇溫和的舒展,“我現在不算快樂,但我擁有希望,並為之努力。我選擇的路也許很艱難,但我問心無愧。大不了一死而已,但在死前我會竭盡全力的努力。我不主動害人,人若害我,我必返還之。這,就是我的堅持。所以,你所說的合作,我想我是做不到了。”


    蘇離靜默片刻,眉頭緊蹙:“你想離開。”很肯定的口吻。


    殷如行不否認。


    蘇離緊接著道:“二哥不會同意的。”


    殷如行微微一笑:“你還有個大哥。”


    蘇離哽住。對方說到了問題的關鍵。蘇晨才是真正掌控的那一個。悶聲道:“你也不是沒有心機的嘛。是,二哥若是娶妻,大哥才不會放任你這樣的通房留在他身邊。你算計的不錯。可是,出府後你怎麽保證自己的安全呢?你這個樣子,你自己也知道的,沒有權貴相護會落得什麽下場。還是說你想一輩子改換相貌,見不得天日?”


    這回輪到殷如行沉默了,沒有內功心法,她的確前路茫茫。


    小樓的陽台上安靜之極。今日的對話雖然一波三折,蘇離對殷如行這個人卻是越來越欣賞。


    腳步聲響,素琴帶著兩個小丫鬟緩步上樓,架起紅泥炭爐,燒水,沏茶。用兩盞熱騰騰的新茶換掉冰冷的殘水。又送上幾盤新鮮茶點,方笑著退下。


    她雖是城主送給三姑娘的人,這麽多年下來卻也和三姑娘生出了患難之情。她的未來是和三姑娘連在一起的。城主和姑娘意見相悖,她選擇了蘇離。隻有女人才知道女人真正想要什麽。對於蘇晨,她隻是一個小卒子,對於蘇離,她卻是重要助力。女人家,誰都不容易。誰說女子無俠義,三姑娘和如姑娘各持己見,卻依舊堅守在小樓談話下去,這不是惺惺相惜是什麽?


    碧綠的茶水清香入鼻,一口飲進,溫熱的茶香從口到心。


    蘇離一連喝了兩杯熱茶,吃了幾塊點心。被涼風吹冷的手心才熱乎起來。她歎氣道:“如姐姐,你看不如這樣好不好?我將我想要的說出來,你將你需要的幫助提出來。咱們看看到底能不能合作,實在不行我也不強求。”


    殷如行喝了暖暖和和的清茶一口,不解的道:“三姑娘何以認定了非要與我合作?”


    蘇離脆生生的笑:“姐姐要聽實話嗎?原先我也是隨意試試。可聽了姐姐剛剛的一番話,現在卻是很想和姐姐交個朋友呢。”


    殷如行沉吟片刻,搖頭道:“朋友這兩個字太過貴重,輕易提及、輕易背棄,未免褻瀆了它。三姑娘還是不要牽扯其它的好。”


    “是這樣嗎?”蘇離不以為意,“說的也是,輕易得來的就不會珍惜了。也好,我們就不談情誼,隻論合作。直話直說,你看可好?”


    殷如行聞言不語,思忖良久。多條路子多份助力。如果是單純的合作關係,倒也可以試試。畢竟她現在的處境和在軍營中不同。富貴森嚴的城主府好似一頂華麗的鳥籠,關住了她。與外界的接觸幾乎為零,蘇雷又忙得很,幾天不回來都是常事。這樣下來,她的內功什麽時候能拿到。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府中的生活看似安逸,她的頭頂卻始終懸掛著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想到這裏,她放下茶盞,啟唇相問:“三姑娘想要什麽?而我又是可以給的?”


    蘇離唇角舒展,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如姐姐,你是會配藥的吧?”


    殷如行也微微一笑,反唇相問:“三姑娘,你身邊有女侍衛嗎?”


    蘇離發出一串輕笑,舒暢開懷:“女侍衛當然是有的。曆代城主夫人或是郡小姐都有自己的女侍衛,用以保證安全。我身邊原先的兩個是叛臣蘇玉生的人,大哥給帶走了。重新給了我兩個人。如姐姐,你都會配哪些藥?是良藥還是毒藥?”


    殷如行想了想,緩慢清晰的答道:“藥物,分很多種。同樣的一種藥物由不同的人來用,有的是利病的良藥,有的是奪命的毒藥。藥不分良毒,隻分合用不合用。再者,奇異之藥難尋,也容易暴露。往往那些家常普通藥物才是最防不勝防的。”


    蘇離蹙眉,緩聲道:“你的意思是,要懂藥理?”


    “不錯。”殷如行大概了解她想做什麽,道:“不要以為旁人都是傻子。看輕對手的人必將被自己的大意所反噬。如你所說,城主府後宅不亞於戰場,那麽,能最終取得勝利的人又是多少腥風血雨過來的?你能想到的,別人未必想不到。然,事有百密,難逃一疏。男子者,大多自大。若是不自大,怎會妄想妻妾和睦,其樂融融?這便是疏漏。用成型配藥,終是落了下乘。隻有懂藥理,手邊千萬之物,無一不可入藥。順手拈來,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才是上乘。”


    蘇離驚喜連連:“幸好遇見姐姐。否則,我還沾沾自喜,不知艱險。說不定哪日就作繭自縛了。隻是姐姐,若我提出學習醫術藥理,豈非惹人疑心?”


    “當然會疑心。尤其是你的大哥。”殷如行露出一個嘲諷的輕笑,“你我現在計劃的,又有哪一件不駭人聽聞?”


    蘇離輕聲相問:“姐姐能這樣說,定然是懂的不少。軍營中半年,就能學這麽多嗎?”


    殷如行頓了頓,默然輕聲:“醫術,是你二哥教我的。在江城蘇府就開始學了。”


    蘇離騰的吸氣,驚訝的瞪圓了眼:“二哥他這般對你,你,還是要走嗎?”


    殷如行也歎氣:“他對我好,不代表他會為了我和你大哥翻臉。”


    蘇離語塞,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實情。隻能再歎道:“你呢,你想要什麽?我可以給的。”


    殷如行便道:“女侍衛的內功心法。可以悄悄尋了來給我看看嗎?若還有其它相關的功法也一同尋了來我看。還有外界之事我也要知道。尤其是祺地現在的政務舉措。”


    蘇離吃吃的笑:“我就猜到是這個。你果然選了一條最艱難的路。”說罷,她皺了皺眉:“別說我沒提醒你。侍衛們的內功心法霸道的很。女侍衛年輕時還可,年紀一大,身上會有各種毛病。而且習武之後體型日漸剛硬。你舍得變成那樣?”


    殷如行搖頭:“我又不是拿了來練。我是想瞧瞧,看看內息運轉的行走路線是什麽。從其然推知其所以然。我想知道的是原理。”獲得自由要付出代價,這一點她早有準備。卻不是莽撞。她隻是想多見識些,自行分析一下內息運轉的規律。這就好比看文章。你隻有讀了許多的文章,有了比較。才知道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缺陷在哪裏。若是隨隨便便的將就,她還不如之前就和李奉學了呢。


    蘇離這才點頭:“就是,學也得學個好的,沒得和下人一樣。對了,我一直想問。你和二哥學了拳腳招式,怎麽身段還是這般窈窕?我小時也有幸見過一兩個江湖女子。她們縱然臉麵好看些,身段卻不如閨中女子柔美。”


    殷如行一愣,隨後大笑:“你問這個?還真是問對人了。”笑罷打量她幾眼,“這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如果你相信我。我明天來教你些東西,你日日練習不輟,一兩個月後就可見效。嗯,你今年虛歲十六,個子也能長的更高些。”


    蘇離不禁大喜:“真的?”


    “當然真的。”殷如行自信滿滿,“你放心,在我指導下雕琢出來的身材,保管新婚之夜你家夫婿一見驚豔。晃瞎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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