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祺城派出信使若幹,快馬往宛城報急。”嚴宗接過手下的軍報,交給馬上的蘇晨。


    蘇晨穿戴著盔甲,由於連日騎馬跟著大軍趕路,俊逸的臉上染上了風霜肅殺。他看了看軍報,嗤笑一聲:“蘇玉生就是生四條腿也來不及了。”問及另一件關心的事,“離兒那邊怎麽說。”這個才是現階段的重點。


    嚴宗是在清晨收到的夜梟傳信,將翻譯好的字條遞給他:“三小姐說,目前安排妥當。”


    蘇晨看完字條:“傳單準備的怎麽樣了?”


    身邊的參將又是遞過一張紙:“印了千餘份,已經送來了。”手上的是樣品。


    蘇晨看過,道:“傳令下去,加快腳程,盡快趕到祺城。”


    *******************


    兩天後,蘇晨的兩萬大軍兵臨城下。


    許氏命護衛守將死守城門。城中,百姓不安,朝臣,人心浮動。


    蘇晨圍住祺城後的第一件事不是攻城,而是用去了箭頭的箭,往城內射進一份份傳單。傳單上說,他是故去城主的嫡長子,城主之位理應由他繼承。將他拒之城外的,是違逆天命的行為,是背叛老城主。展開第一波心理戰術。


    許氏見了傳單,氣的破口大罵。然而她又不能去城樓和蘇晨吵架,隻得命令手下沒收傳單。沒想到的事,一夜過去,原本隻在城門一帶有蹤跡的傳單,突然變得滿城大街小巷都是。傳單上的歌謠式易學易懂。小童們很快傳唱起來。


    蘇離在閨房笑道:“明擺著的裏通外合。看來接到消息的那天,當即就有人去暗中討好了。這些傳單是大哥提前給他們的。小童傳唱的這麽快,也是事先教好的。這些人到聰明。”


    素琴也笑道:“是啊,現在誰不人心浮動。傳單上說給一日之期,不開城門的話,就要攻城了,攻城就要死人,誰想死啊。”


    蘇離歎了口氣:“一天的時間啊。還真是緊。要辦的事不少呢。更衣吧。”


    在素琴的幫助下,兩人換了一身樸素的衣服。許氏如今有些顧不上管,城主府裏便混亂了些。兩人動了幾個暗線,少許廢了些周折,坐了馬車出門。


    街上到處是巡邏的士兵,有人過來問她們是幹什麽的。素琴掀開簾子道:“我家姑娘受了兵馬司韓大人府上女眷邀請,前去避難的。”說完,塞給士兵一個荷包。


    士兵捏了捏荷包,嚴肅的道:“快快離了這裏。街上不許隨意走動。”


    “是了。這就走。”素琴陪著笑臉,車夫一揮馬鞭,滴溜溜的跑開了。


    到了韓府後牆的一側小門處,素琴下車敲門。很快有人開了門,素琴傲然道:“我們是來找鶯姑娘的。”


    開門的老媽子嘿嘿一笑,閃過身。兩人跟著那老媽子穿過花園,來到一處院子。老媽子前去敲門,小丫頭過來,上下打量了蘇離和素琴幾眼,柔聲道:“進來吧。”


    院子不大,布置的卻很雅致。園中種著名貴的花草,房間裏擺設著古董字畫。一個貌美動人的女子婷婷嫋嫋的站在房中,見了蘇離盈盈下拜:“妾身鶯兒見過郡小姐。”這位女子,便是那位韓公子放在心頭,為了她而不願娶妻的妾室。


    蘇離立刻上前兩步扶住:“快起來!早就聽說過姐姐。可恨不能見上一麵。沒想到竟是在此時得償所願。”


    鶯兒羞澀的道:“妹妹過獎了。”


    蘇離歎道:“今日一見,才知姐姐是神仙中人。怪不得公子他,他一心對你。”眼中帶上了幾分淒苦,“寧可離家出走也不願答應婚事。若早知如此,我定不會向母親提及,也免得,免得你們為難。”說著說著,她眼中帶上了晶瑩的淚花:“我真是羨慕姐姐,得此有情有義的良人。”


    素琴立馬掏出手絹給她擦眼淚:“姑娘快別哭了。”


    “是啊。”鶯兒也掏出一塊香噴噴,繡了精致蘭花的手絹,往她臉上印了印:“妹妹這般說話,姐姐要無地自容了。”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蘇離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的掉,“咱們女人求的什麽?不就是一個知情冷暖的人,不離不棄貼心人麽?我雖錦衣玉食,卻好生命苦。堂叔非要我嫁給劉家公子。劉家那位公子祺城裏誰不知曉,逞凶好鬥,無才無德。無奈我掙不過堂叔。好容易他出征了,我才趁此機會勸了母親。母親問我可有人選。我就想起了那日坐在馬車裏,瞧見韓公子陪姐姐去買首飾,對姐姐小意溫柔。我就想,若是也有人這樣對我,我就是死了甘願……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沒想害韓公子的……嗚嗚……”


    蘇離越哭越傷心,淚水浸濕了蘭花手絹。


    鶯兒隻能再勸她:“好妹妹,我知道你的心。快別哭了。你不是讓人帶信給我說,公子他現在很危險的嗎?”


    “啊!對了。”蘇離立時停止哭泣,揉了揉紅彤彤的鼻子:“我在母親那邊偷聽見的。說是嚴宗的軍隊包圍了外城。軍中糧食不多,便就地取材,那些城外的莊子,不管大小都被搜刮一空。膽敢反抗的,就殺了。還有,這個時候趕路的行人是最不安全的,因為怕有奸細。聽說那嚴宗抓了好一批人呢。不管是什麽借口,統統先關起來。說是怕他們給玉生堂叔送信。姐姐,你可知公子他是走那條路遊學去的。可別撞上了。公子人善,不會騙人。萬一被嚴宗知道了他是韓大人的兒子,隻怕,隻怕……嗚嗚……我也不知道會怎麽樣……真的是好危險的……”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鶯兒臉色突的變了。作為唯一的愛妾,她是知道韓公子行蹤的。趕路被抓不可能。可他正在郊區的莊子上啊!公子是個直脾氣,從來沒受過委屈的,萬一氣不過反抗……再萬一說漏了嘴,說出他的身份……


    鶯兒不敢想下去了。立刻道:“不能這樣。得想辦法給公子送個信。讓他避開那些人。別跟人爭。”


    蘇離眨巴著眼睛:“姐姐有辦法嗎?”


    鶯兒在房裏轉了幾圈,毅然道:“總要試試。妹妹,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先回去,我會想辦法給公子送信的。”


    蘇離垂下頭,悶悶的道:“姐姐,我能不能留在這裏等消息啊。我想知道公子是不是平安。”


    鶯兒大驚:“這怎麽行。若是發現你不在城主府那還了得。”


    蘇離道:“現在母親忙的很,不會發現我不見的。你就讓我留下等會兒吧。晚飯前我一定走。”


    鶯兒垂眸思索片刻:“也好。那你就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先出去安排。”


    “嗯。”蘇離乖乖應諾。


    鶯兒匆匆出了屋子,找貼身丫鬟吩咐:“去前頭門房看看,誰有空,能出城送個信。”


    丫鬟道:“姑娘,現在滿城戒嚴,哪裏還有人能出去。”又勸道,“那一個,您還是趕緊讓她回去吧。萬一被發現就糟了。”


    鶯兒歎氣道:“你怎麽就不明白。沒了公子,我算什麽?連夫人身邊的貓狗都不如的。這些年為了公子娶妻的事,老爺和夫人都恨死我了。我隻有靠著公子。他若出了什麽事,我也活不成了。”


    丫鬟撇撇嘴:“公子不還是要娶妻嗎?您這一將他找回來,他可就要娶那位主兒了。”


    鶯兒苦笑:“你當公子還能真一輩子不娶妻不成?他總要娶的。那一位,十六歲的年紀。天之驕女、金枝玉葉。蘇將軍管的嚴,從小就沒出過幾趟門。若是個精明能幹的,還不早就把祺城鬧翻了。可見是個好哄的。剛剛你也瞧見了,還是個小丫頭呢。沒經過風雨。所以啊,既然早晚要娶妻,還不如娶個這樣的。”


    “可是外頭都說,大公子這次……”丫鬟壓低了聲音,“會贏。”


    鶯兒啐她一下:“亂說什麽呢!老爺是守將,是上了城樓和大公子對戰的人。大公子贏了,我們全家都得問罪。你怎麽就轉不過彎兒來呢!管它是贏是輸,隻要人在我身邊就好。他活,我陪他活。他死,我陪他死。還不快去門房尋人?”


    丫鬟歎了口氣,不再說話,轉身走了。


    鶯兒見她走遠了,這才回身。打算再勸一下蘇離,早點回去。臉上堆起笑,推開房門。一瞧之下,頓時一驚。房裏空空蕩蕩,哪裏還有人影。


    “妹妹!妹妹!”鶯兒驚恐的叫喚,“你在哪兒?”


    沒有人回答。隻有桌上放著一盞猶有餘溫的熱茶。


    鶯兒大驚失色,飛快的跑到屋外喚人:“來人那!”


    她是妾室,真正屬於她的下人隻有一個丫鬟和一個老媽子。其它的丫鬟婆子都是府中的公用人員。這間院子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屬於所有姬妾。隻不過目前為止韓公子隻有她一個,所以才住的很寬敞。但下人配置無法超標。韓夫人盯的緊著呢。這幾天城中形勢緊張。韓直羽整日不著家。韓夫人忙的事又多。丫鬟婆子們又各有心思。偷奸耍滑的比比皆是。也正是這樣,她才能偷渡了蘇離進府問個究竟。


    然而事情有好就有壞。丫鬟婆子偷懶,院裏人手少。誰都沒看見蘇離主仆二人是怎麽不見的。


    鶯兒幾乎發瘋。她再沒有見識也知道事情壞了。蘇離主仆進府,進她的院子,那可是有好多雙眼睛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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