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夠不到背,要幫忙嗎?”


    隻有嘩嘩水聲的房間裏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又是在洗澡的時候。殷如行嚇了一跳,心髒差點堵住嗓子。第一個反應就是雙手交叉捂住胸。隨後發覺這個動作很傻。她身上暴露的地方不止胸部一處。這個動作不但欲蓋彌彰,還充滿了楚楚可憐的誘惑性。蘇雷的眼睛都快噴火了。


    “不,不用了。”兩隻手不知所措,她結結巴巴的擠出一句。


    蘇雷一步一步靠近,低沉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卻莫名的讓人戰栗:“既然將軍有令,你就不要客氣了。”


    “我,我已經洗好了。”殷如行慌亂的又冒出一句。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慌亂什麽,這具身體分明不是第一次裸露在蘇雷眼前,為什麽現在會這般心驚肉跳。臉上的胎記早已取下,一個多月的軍中生活,給那張明麗如春的容顏染上了幾許勃勃英氣。


    “是嗎?”蘇雷靠得如此之近,屏息看著那張麗顏。白綢袍的衣襟已經堪堪碰上了雙峰頂端的珍珠,卻又恰恰收住腳步。


    殷如行剛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就見對麵的人眉峰一挑,抽出她手裏的布巾,輕飄飄飄的拋掉:“我來檢查檢查。”


    檢查的結果不言而喻。至少那半桶熱水最後沒有浪費掉,而是超常發揮。雖然變溫了,還可以用,清洗了兩個汗水淋漓的身體。


    靜靜平緩著呼吸,蘇雷細細撫摸過掌下的嬌軀。這一具身體不複之前的白璧無瑕,多了幾處淤青和撞傷的痕跡。改變最大的是一雙手,形狀依舊,隻不再纖纖柔荑,柔若無骨。而變的指節有力,掌心微糙。便又想起她和一群軍中男兒同吃同住,同行同戰。一個多月下來,竟沒人發現端倪。


    “這些日子苦不苦?”他此時的聲音帶著情/欲釋放後特有的低沉和悅耳。悅耳到讓人幾乎可以忘記話裏的內容,隻聽聲音。


    殷如行笑了一下,似真似假的抱怨:“腳都要走斷了,手都要抽筋了,身上臭的都要餿了。”


    蘇雷卻把她的話當了真,認真的想了想:“接下來的戰役會以四甕城為據點,你就留在這裏。給你單獨安排個房間。白天去軍醫處那邊,晚上回來睡。天氣越來越熱了,你可以在房間裏洗澡。”


    殷如行張了張嘴,又閉上。不跟著行軍,路就無需多走。隻白天去軍醫處,避免夜間輪值,手可以得到休息。躲在在這裏洗澡,個人衛生有保障。蘇雷一安排,三個問題基本得到解決。可這不是她的目的。她的抱怨隻是單純的抱怨而已。需要的是幾句安慰的話,中間再來些誇獎就更好了。腳不是真的走斷了,手也不是真的抽筋。洗澡問題在進駐城池後也會得到改善。她想要的,是對她辛勞付出的肯定、讚揚。


    算了,地球人和火星人交流當然不在一個頻道上。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在天色將明時被生物鍾喚醒。穿上偽裝,帶好胎記。殷如行和蘇雷出了房門就各奔東西,一個在寬敞的前院舞槍晨練。另一個,於後院的柴火堆旁邊找了塊小空地站樁吐納。


    以那套養生拳腳作為收尾,殷如行結束了早上的晨練。忽略了好幾道投視而來的詭異目光。去廚房領了自己的早飯,三口兩口吃完便直奔軍醫駐紮處。


    沈功善見他來了,毫不客氣的抓過來當差。一個上午就在換藥、熬藥中度過。下午時分,他先是抽問問題,檢查了一番殷如行的基礎進度。之後又結合現有的傷兵講解了些新內容。再後麵便打發她和守知一塊兒熬中成藥去了。


    熬藥時守知有些心不在焉,猶豫了好半天,瞅著沒人的時候吞吞吐吐的問她:“行知,將軍對你還好吧?”


    “挺好的呀。”殷如行切碎藥材,細細碾磨。隨後答了一句。


    守知的臉色變的古怪幾分。頓了一下,又壓低了聲音:“真的嗎?你若受了委屈,別怕。隻管和先生說。以先生的本事,在軍中還是說的上些話的。”


    殷如行嘻嘻一笑,笑他杞人憂天:“我在將軍身邊能受什麽委屈?將軍治軍嚴的很,身邊的人都是守規矩的。誰會平白給我氣受。”


    守知見他依舊懵懵懂懂,不淡定了。急道:“我說的就是將軍啊!你別瞞我了。”他湊近了過來,對著殷如行的耳朵輕聲道:“外頭都傳開了,你昨兒獨自服侍將軍洗澡,洗了足有一個多時辰。出來的時候頭發都是濕的。晚上還留宿在將軍房裏了是不是?你……是將軍逼你的麽?”


    “逼我,逼我什麽?”殷如行吃了一驚,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她的表情被守知理解為內情敗露,帶了幾分憐憫的安慰她:“你別急,咱們找先生去說說。將軍也是的,放著楊守將送來的姑娘不要,非拖著你幹什麽?”


    殷如行風中淩亂了。沒想到古人的八卦流言傳的這麽快。一天時間還不到呢。連忙道:“你別亂想。不是那樣的。那洗澡水……是將軍用完後賞我用的。晚間我也是值夜而已。將軍不是那樣的人,真的。”


    守知恍然大悟:“原來你是自願的。是了,聽說你連飯都是私下裏和將軍一塊兒吃的。”之後便是釋然。


    “……”殷如行無語片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要她還在蘇雷身邊,隻要蘇雷繼續對她特殊照顧。就必然會被士兵們發現端倪。算了,反正名不是她的名,臉不是她的臉。名人嘛,誰還沒點緋聞呢。遂不再辯解,沉默的搗鼓藥材。


    她的不作為和蘇雷的不解釋,使得四甕城中的高級將領幾乎人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了這件事。沒人對此有多置喙,居然很見怪不怪,隻感歎幾聲蘇雷口味奇怪便輕飄飄的不再提及。令她十分納悶。


    在這些人看來,好像男男關係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守知等身邊的幾人知道她不是被強迫的後也不再多管。天麻甚至有一次還很猥瑣的對她道,蘇將軍英氣俊俏,行知你其實賺到了雲雲。


    殷如行自認,她一性向正常的女人,如果給蘇雷換個性別,就是長成嫦娥的模樣她也不覺得自己賺到了。非惡心死不可。這些看上去很直男的小夥子們,怎麽可以這麽無動於衷的前衛呢?


    由此看來,不光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不在一個頻率上。古人和今人的思維,也同樣不在一條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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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雷的不解釋也有幾分刻意引導的意思在裏頭。有些高級將領在軍中待久了,妻妾又不在身邊,確有和清秀小兵廝磨瀉火的。不過是在沒有女人時的權宜之計,不是多大的事。他雖然沒幹過,被這樣誤會了也不妨。反可以光明正大的對殷如行照顧。省的再想說辭。兵者,死生之地。大家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沒功夫在些許小問題上耗費精力。比如,斥候的消息傳來,蘇玉生的大軍就快到達宛城了。


    “帶兵突襲是不能的了。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他緩緩注視過議事廳裏的一張張麵孔。有他帶來的人,也有四甕城原先的守將。事到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繩子的螞蚱,唯有勝利才是出路。楊繼業為此下了一番狠手,有幾個搖擺不定的,全都讓他給秘密解決了。


    “當然,打也有打法。”他將視線轉到大廳正中一座巨大的沙盤中:“我們隻有一座城,不到兩萬人。所以,我們要珍稀每一個士兵的生命。被俘了投降也不要緊,保存住自己。總有機會再回來。”


    楊繼業麵色微微泛白。道:“蘇將軍,可是要守城?”


    “是。”蘇雷沉聲道,“就是守城。兩天之後會有一批物資運進城中。所有完好士兵都需加入城防建設,大家要有心理準備。接下來,我們要過一段難熬的日子了。”


    兩天之後。一隊兩千人左右的隊伍押送著大批的糧草物資進了四甕城。楊繼業一眼就認出是從之前幾個被攻陷的城池中掠奪而來。押送糧草的士兵有大部分受了傷,不過看上去已經沒了大礙。有些特別嚴重的,被手腳完好的士兵們用擔架抬著。糧食、軍械、馬匹、牛車……一隊隊的滿載歸來。卸載之後將四甕城小小的糧庫塞的滿滿。


    離隊的那名軍醫帶著藥童,也跟著隊伍回來了。軍醫駐紮處入住了幾位重病號和歸隊大夫後,地方重新變的擁擠起來。


    帶回來的藥材要分類安放。一些常用中成藥要盡快熬製。每個人的急救包都放在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隨時待命。


    城門外的開挖壕溝被加深了。城牆重新加固了。弓箭還在大批量的製造。周邊數目日以夜繼的砍伐。人手分配,暗號重新設定,兩隻隊伍打散了。各處都是這樣。


    在這一天天的動工中,臨戰的緊張氣氛一日日增加。傷勢複原的傷兵已經歸隊。輕傷者組織成了一隻後勤隊,負責城內治安。重傷未愈者還在治療處“住院”。殷如行是衷心祈禱城池不破。要知道,一旦城破,這些傷員和城中居民,是怎麽都逃不脫的。


    “不用怕。”蘇雷於兩人相處時安慰她,“你要相信我,有我在。這城就破不了。”說話的語氣那樣的自信,傲然。帶著殷如行未曾見過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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