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居是江城有名的酒樓,三層高的木質酒樓,雕梁畫棟,車來人往。蘇家兩兄弟在江城的地位屬於首屈一指,門前迎客的小二一見蘇家的馬車,就恨不得把臉上笑出一朵花出來。


    “二公子!這可真是稀客!”小二不敢獨自招呼,分出一個人去請掌櫃。很快,一個笑的和彌勒佛一般的中年掌櫃,邁著胖呼呼的身軀疾走了過來:“快快裏麵請,三樓雅間可好?”


    蘇雷沒有回答,而是扭頭問身邊的殷如行:“你想在幾樓吃?”


    殷如行頓時頭皮一麻。果然,還沒等她回答,唰唰唰,掌櫃和小二們的目光全都朝她照射過來。


    恨啊,殷如行恨的要吐血。這人是存心把她豎起來當靶子還是怎麽的。這不,掌櫃和隨從們眼裏的曖昧是個人就能感受到。


    最要命的是現在是在酒樓大門口,再怎麽也不能堵著不走吧。她必須快速做出決定。隻能輕聲道:“找間景致好的吧。”


    胖胖掌櫃立刻推薦:“三樓有幾間,一排窗戶對著臨街,既能看見街景,又獨享清靜。是再好不過的。”


    蘇雷頷首:“那就去三樓吧。”抬腳便走。


    一路上,殷如行眼珠子骨碌碌的四麵瞧。唯恐漏掉了白陌塵。見她這樣東看西看,蘇雷心頭略有不快,心道莫非真被那什麽公子哥兒迷住了不成,這般戀戀不舍。


    一眾人聲勢浩大的上了三樓。小二上了茶水,掌櫃的問蘇雷:“二公子想吃些什麽?”


    蘇雷照例轉問殷如行:“想吃些什麽?”


    殷如行恨不得把頭埋到桌肚底下,無奈今天蘇二公子不知吃錯了什麽藥,事事詢問,她注定被人矚目。


    算了,反正已經這樣了。蘇雷目前不光是她的衣食父母,還是授以學識的老師。無論從哪一麵看都得罪不起。做一個乖巧的被授予者,是殷如行從小就擅長的本能。她抬頭衝著蘇雷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來些春天裏的時新菜好了,其它的我也不大知道。”


    蘇雷笑了笑,回頭對著掌櫃吩咐:“上些你們這兒的時新菜和招牌菜,你們不是擅長做野味麽,挑兩個好的送上來。對了,那什麽筍尖野味湯來一份。”


    掌櫃的連聲應諾,躬身退下。不一會兒,幾個招牌冷碟菜並這一壺陳釀先送了上來。


    蘇雷夾了一筷子醬耳膏放進殷如行的盤子裏:“這家的鹵菜味道不錯,嚐嚐。”


    殷如行咬了一口,香脆有嚼勁,果然不錯。一錯眼,瞧見蘇雷身後的綠楓正拚命朝著她和酒壺之間使眼色,幡然醒悟。三口兩口咽下食物,提著酒壺給蘇雷杯中滿上:“你還喝酒啊,別喝醉了。”


    蘇雷嗤笑:“就這淡酒,再來一壇也醉不倒人。”


    “真的嗎?”殷如行打開酒壺蓋子聞了聞,酒香輕溢。


    蘇雷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的動作:“要不要嚐嚐?”


    “嚐就嚐。”殷如行在現代隻有喝啤酒和紅酒的經曆,不敢倒多,隻斟了半杯,小心翼翼的呷了一口,嘖嘖唇。


    蘇雷見狀大笑,問:“味道如何?”


    “怪怪的。”殷如行如實回答。她一向不喜歡喝酒,酒量也不大,隻有在推不掉的場合才小酌一些。


    蘇雷笑問:“以前沒喝過酒?”


    殷如行皺著眉道:“喝過一點。不過我始終弄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麽好喝的。味道怪不說,還會醉人。”


    蘇雷又是一陣笑:“女子家,不會喝也不要緊。”


    不一會兒,熱菜也都陸續端了上來。綠楓帶著幾個隨從擺置完畢,蘇雷揮揮手,讓他們去外間置一桌酒自行吃用。囑咐完後,一回頭就見殷如行正聚精會神的盯著窗外看。


    “在看什麽?”他走近了問。


    “隨便看看。”殷如行心不在焉的回答。突然眼睛一亮,看見了白陌塵帶著一個隨從走進酒樓。遂興奮的睜大了眼,轉過身,瞅見蘇雷清涼如水的眼眸,又蔫蔫垂頭。


    “你等的人來了?”蘇雷的聲音辨不出喜怒。


    “我不是要等他。”殷如行訕訕低語。


    “不是等他?”蘇雷冷哼一聲,“不是等他你特地挑了今天來留仙居?不是等他你還魂不守舍的朝著外麵直瞧?”說罷,他敲了一下一隻做成荷葉狀的碧瓷湯碗:“不是等他,這碗筍尖野味湯你怎麽動都不動!”


    殷如行咬著唇,心頭一酸,大大的黑眼珠中聚起盈盈淚光:“是,我就是想瞧瞧他。”聲音中帶著倔強,“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兒,一個善意的人都沒遇見。淨慧法師和他,是我見著的第一個尊重待我的人。我就想認識認識。”說著說著,眼中的淚水就流了下來,用力擦掉,想到自己這悲慘的穿越,眼淚越擦越多。


    蘇雷被她哭的心煩意亂,高聲道:“什麽叫第一個尊重待你的人。難道說,我還侮辱你了!”


    殷如行抬頭古怪的看他一眼,悶聲道:“第一次見著就要我脫光了衣服,難道是尊重?”


    蘇雷立時語塞,咳嗽兩聲:“那是有原因的。你和她長得太像了。我……”他突然語聲一變,“你很介意?”


    殷如行心裏直想罵他二百五。廢話!你娘的哪個女人會不介意!你怎麽沒脫光了給我看呢?可惜還得忍耐,不能浪費了辛苦營造的大好局麵。遂垂下頭,語聲落寞:“我……我是賣身給你府上的丫頭。總不能一輩子當丫頭吧。你不是早就有心上人了。”


    蘇雷又一次語塞。半晌後幹巴巴的道:“那也得看準了人,萬一是個偽君子呢。”


    殷如行抿緊了唇,扭頭道:“我又沒看上他。就是關注一下而已。再說了,我現在是個丫鬟,人家是公子。你別亂說話。”


    蘇雷頓了頓,突然咚咚咚的走出了雅間,片刻後返回,道:“我讓小二去請他們上來了。你說的沒錯,總不能一輩子在府裏當丫鬟。不過也不能胡亂認跟了人,先見見吧,瞧瞧他什麽來曆。”


    殷如行吃驚的張著嘴,動了動唇,又抿上,垂下頭。心底則是一陣狂喜。


    成功了!靠!蘇二這個變態!果然奇怪的很。又要堅守誓言,又對她黏黏糊糊。既堂而皇之的從人販子手裏買人,又心有愧疚的答應日後放她自由。這種男人簡直莫名其妙。不過也多虧了他的莫名其妙,不然今天還不知怎麽和白陌塵碰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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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仙居樓下,白陌塵剛找了位置坐定,就有小二笑著過來說有貴人相請。


    和身邊的護衛羅中交換了個眼神,問小二:“不知是哪位貴人?”


    小二臉上笑成一朵花,自豪的道:“這位公子,請您的是江城蘇府的二公子。還請隨我來。”


    “蘇家二公子?”白陌塵大吃一驚,“是故去蘇老城主的二公子?”


    “可不正是。”小二恭敬的領著他們邊上三樓邊介紹,“……二公子是咱們祺地的軍中神將。”


    白陌塵自是知道蘇雷的大名和身份。隻是他怎麽也想不通,他和蘇家人完全沒有交集,相信蘇家人也不認識他,怎麽會突然相請?這個疑問在他進入雅間的瞬間得到了解答。


    精致奢華的雅間裏隻有一男一女兩人。男子英武清俊、身形修長。女子眼如秋水、麵若朝霞。這一對璧人就這麽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裏,奢華雅致的擺設竟全然成了他們的背景。


    白陌塵的目光在殷如行的臉上打了個轉,接收到了她使出的眼色,不動聲色的收回,和蘇雷客氣的招呼:“白陌塵何德何能,竟勞蘇二公子相請。”


    蘇雷也同樣在打量他:“原來公子姓白。是蘇雷唐突了,請坐。”


    白陌塵頓時心下雪亮。殷如行是知道他的名字和來曆的,蘇雷竟然這麽問。很明顯,殷如行對著他沒有說實話。那麽,殷如行到底說了多少,又有沒有說假話。這就要靠猜的了。


    這倒是有趣。他興趣十足的瞥過她一眼。敢於火中取粟的女子可不多,這種遊戲一個玩不好就要引火燒身的。


    待得白陌塵坐下,殷如行立時給他端茶斟酒,笑問:“白公子可還記得我?”


    白陌塵笑道:“姑娘風采出眾,白某除非是瞎了才會不記得姑娘。”


    見他不說名姓。殷如行眼睛一亮,心頭暗讚他上道。笑道:“那日你們走的早,我也沒好意思問。隻耳聞聽說公子要於今日在留仙居會友,這才唐突而來。小女子姓殷,這是我家公子。江城蘇府蘇雷公子。”


    白陌塵對著蘇雷拱手:“原來殷姑娘是二公子的佳人,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殷如行站到蘇雷身後,輕聲笑道:“白公子,你說錯了。我可不是公子的佳人。如行隻是公子的丫鬟。”


    丫鬟!白陌塵下巴差點驚掉下來。震驚的看向蘇雷。孰料蘇雷竟點點頭,一副讚同的模樣。


    白陌塵吃驚的再度打量殷如行。隻見她穿著一身白色織錦曲裾,白色百褶長裙。外罩一件淡紫色透紗罩衫,深紫色繡花衣緣,鵝黃色腰帶。紗衣的袖口比普通廣袖窄,又比箭袖寬。肩部秀美、腰際纖細。整個人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紫白嬌花,奪人眼目。這豈是丫鬟的裝束?


    可再仔細一看,就看出問題了。這身衣服的裁剪雖然極其合身新奇。料子卻是中等。平民小戶用不起,卻也不是一等大家閨秀穿戴的。身上沒有佩戴玉飾,壓裙裾的纓絡隻穿了幾顆普通珠子。發型簡單清爽,紫色絲絡穿插發間。雖然很漂亮,卻除了兩隻小小的金絲蝴蝶發鈿外,再無其它貴重首飾。


    不錯,的確不是大家小姐的裝束。白陌塵心頭暗忖,但就憑著這份能超脫華服美飾而帶來的奪目風采,殷如行也絕不會是一個普通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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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這算是補昨天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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