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屯。


    自從宋萬化麾下大將張楚兵敗葉家屯後,這片風景優美的壩子裏重新回歸了寧靜。


    蘇默派出偵騎在外遊走,發現宋萬化將所有兵馬全部收攏了起來,並不輕易觸探入內。


    實際上,屯堡區也頗有些易守難攻的味道,想要攻城,就要破解掉連綿成片的屯堡,而這一個個屯堡,都是硬骨頭,沒一個容易啃下來的。


    甚至,比起貴陽城,屯堡還要難以攻打。貴陽城畢竟是省城,城池廣大,哪怕再怎麽堅固也需要龐大的兵力來維持四麵城牆。而叛軍人數,卻有十萬之眾。


    反倒是屯堡區,一個個屯堡都是石頭城。城池緊湊,防禦起來需要的人數並不多,同時,敵人能夠在小石頭城上投入的兵力也少。防守起來更加持久有效。


    故而,麵對這麽成片的硬骨頭,自知攻城能力孱弱的宋萬化很是明智地沒有再發動大規模攻勢,反而通過小股兵力滲透殺戮,將一片片難民驅趕到了平壩屯堡內部,同時用殺戮來刺激屯堡區內的統帥,用以達到引兵殲滅的目的。


    事實上,麵對不斷加劇的平民傷亡。蘇默表現得十分激動而敏感,在大批遷平民入屯堡的同時。蘇默下令,先期一百顆首級丟入了宋萬化的帳內。


    “看來,這個漢家郎是非要死戰不可了!”宋萬化冷冷地看著一百顆目光各異的首級。


    “接下來,給我燒,給我殺。給我一步步壓進去,將所有在屯堡外的村落、耕田,百姓,房屋全部給我燒光了,殺光了,搶光了!”


    “是!”所有彝兵將領神情狂熱。


    一隊隊彝兵戰卒被派上前線,無數屠刀殺向了沒有戰鬥力的婦孺老弱。


    無論蘇默怎麽嚴厲要求各部家族將平民撤回來,終究還有戀家僥幸的百姓躲在山裏不願意出來。


    “燒了!”冬日高聲吼著,看向一片片人煙走空的村落,十二月的貴州非但沒有讓他感覺到寒冷,反而在大火下,讓他的欲望不斷燃燒。


    大將軍宋萬化繼續頒布了三日不封刀的懸賞,這讓無數彝族勇士興奮不已。


    “前麵有漢人!”一名彝兵大喊。


    冬日眼睛一亮:“追上去,不要放跑了,將所有漢人全都給抓起來,放到葉家屯去!”


    “大人,這裏還有一些東西都帶不走,怎麽辦?”一名小卒背著鐵鍋,疑問。


    “全都燒了!”


    “所有還在種植稻麥的,也都燒了!”


    大火熊熊燃起,冬日在突襲這個小村落後,終於在山上找到了幾十名心存僥幸的漢人。


    所有年輕女子都帶著哭號,被彝兵拖入了另外一片小樹林。膽敢反抗的年輕男子無一例外被斬首,頭顱掛在高高的樹枝上。


    一個個老弱婦孺麵帶悲戚在彝人的皮鞭下被集合起來,他們眼中唯有麻木和後悔。


    彝人的凶殘迅速席卷了整個屯堡區,無數屯堡人擠入石頭城。


    而葉家屯,再次成為戰爭風雲的中心。


    城下,無數漢人哭嚎著,無數女子悲泣著。他們固執著沒有在彝人的刀槍下求救,隻是哭嚎悲泣命運的殘忍。


    城頭上,人頭湧動。


    “七叔,你放心,我這就來救你。狗日的夷人你們有膽子殺過來,看爺爺不殺光你們。放了我七叔……”


    “二蛋啊,你怎麽沒有進堡子啊,這下可怎麽辦……”


    “娘,你還好嗎,夷人畜生啊,你們這是要下地獄的啊!”


    ……


    聲音一下子就嘈雜了起來,屯堡人本就是十分內向封閉的社會。百年姻親下,每個人都能找到親戚。


    尤其是葉家屯就近進來的這些百姓,和城外心存僥幸的百姓差不多每個人都是帶著姻親。


    如此關係下,一個個人紛紛神情激動起來。


    彝兵的皮鞭還在繼續,突然,一群年輕女子被趕了過來。隻是明眼人都能看到,這些女子竟是一個個衣衫淩亂,眼神麻木。


    氣氛,隨著這些女子的到來變得有些靜了。


    城頭城下的漢人們紛紛感覺到了不對勁,當蘇默匆匆穿好衣甲奔上城頭的時候,張楚也走進了這些女子身邊。


    比劃著距離,差不多在兩百步外,張楚停了下來。


    “城上的漢人都給我聽著!”張楚扯著喉嚨,這個在太祖時祖上被授予漢姓的夷人骨子裏跳動著狂野的血脈:“我家大將軍命你立刻放下武器出城投降,若不然,城下這些人,全部都要殺掉!”


    “你們整個屯堡人都要因此滅族!”


    城頭上聽了這話,頓時騷動了起來。無數人苦求著蘇默,卻有不知道該怎麽說起。


    而葉如鬆更是強烈反對出兵:“使君,這個時候可萬萬不能中了對方的奸計啊。這分明就是要引誘我們出城野戰,但眼下,兵馬訓練不過半月,能夠有戰鬥力的不過區區千人。就是這一千餘人,還是被使君打散當做老兵以老帶新安置在了那些新兵裏頭。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感情用事啊!”


    “不感情用事是對,隻是,難道我們要在這裏坐視不管。看著下麵一個個鄉親被這群畜生欺辱,甚至殺掉嗎?”其餘屯堡族長當下出言反對。


    葉家屯的人一早就擠了進來,但其餘屯堡的百姓卻有為數不少的人在外頭遊蕩!


    “那就是要我們貿貿然出去,被他們殺敗,然後我們全都在堡內身死嗎?”


    ……


    爭奪一下子激烈了起來。


    蘇默這會出言:“都住口!”


    蘇默的聲音不大,也並未聲嘶力竭地呼喊。但就這麽輕輕一句話,幾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蘇默拍拍葉如鬆等人的肩膀,撥開眾人,站在了城頭上。


    “我是屯堡區而今的最高長官,蘇默,是朝廷來人!”蘇默聲音清朗,挺拔的身姿站在城頭上,莫名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對於城下的彝兵,我覺得,應該是本官勸你們早早投降才是。我大華王師已經抵達貴州邊境,三十萬雄兵即將入黔平叛。你夷人不是自詡兵馬眾多嗎?在我子民萬萬的大華朝眼裏,終究隻有灰飛煙滅的下場。我勸城下那些夷人,你們總要想想身後事。莫要為了那些居心不軌的野心家,讓自己在土掌房裏麵的妻兒老小跟著一輩子不得翻身!”


    “至於威脅,本官從來就不怕威脅!”


    “來人,給我將所有俘虜壓上來!”蘇默一聲令下,至少七八十名神情萎靡的彝兵俘虜被壓了上來。


    那一戰打到最後,盡管未能將張楚所部大部人馬殲滅。但還是留下了至少五百顆首級和一千多人的俘虜。


    對這些俘虜,蘇默自然是當做免費勞動力來用著,什麽髒活累活苦活,全都他們在做。這樣一來,自然是神情萎靡,沒有力氣了。


    “城頭下的人給我聽著,你們膽敢傷害一名老百姓,你們這些俘虜,就有一人要死掉!”蘇默聲音朗朗,一下子讓四周聽了個清楚。


    張楚怒火值飆升,讓他有些壓抑不住心中的驚懼。


    蘇默的手段顯然十分厲害。隻不過半個月過去,這一個個軍官全部被甄別了出來。


    城頭上七八十號軍官,全部都是他的心腹軍官。


    一個個都是他在軍中指揮兵馬的根本,這次宋萬化雖說對他親信依舊,這完全是看在長子的麵子上。一點兵馬都沒有給他補充,隻是讓他帶上了千把一戰之後早就沒有精氣神雜兵,讓其無限刺激城中百姓。


    宋虎策馬而來,目光淡漠地掃過城頭上的一個個俘虜,遠遠對視著那個背負著雙手,氣定神閑的漢官。


    “你們不是想著要去洗刷屈辱嗎?”宋虎看向一千餘雜兵:“我將這些女人給你們帶過來,讓你們盡情享用。一會,城下叫陣,爾等為先鋒!”


    說罷,宋虎策馬離去,重新回歸中軍,看著張楚。


    張楚此刻神色猙獰,不再看城頭上的舊部,而是大吼一聲:“上!”


    其餘彝兵聽此,紛紛獸性大發。衣服被撕裂的聲音和女子的尖叫不斷響起。


    蘇默胸中頓時怒氣勃然,竭力壓製住,滿城上,一片寂靜。


    城外的哀嚎聲不斷地響起,蘇默眼睜睜看著,命令蘇克容斬首俘虜。


    沒有人說殺俘不祥的話,也沒有人再勸蘇默。要知道,國朝講究仁愛,麵對夷狄的,尤其是西南夷的時候。寬容仁厚較多,尤其是儒學盛行下。蘇默這麽凶殘的舉動,絕對會讓禦史言官轟動起來,一起將蘇默列為靶子。


    隻是,蘇默已經不再顧這些身外之事。


    他隻是竭力壓抑住自己的憤怒,保持著冷靜和清醒。


    城外兩萬彝兵不知藏在哪裏,似乎隻有張楚和宋虎這區區不過四五千人。


    但蘇默明白,這些兵馬就是誘餌!


    “娘……”一名年輕的漢兵終於壓抑不住悲泣,輕輕哭了出來。蘇默痛苦地閉眼,這種悲泣和無力感瞬間遍布整個守軍陣營。


    城外就是自己的親人,他們卻根本無力守護,隻能在如烏龜殼子一般的城頭上守著。城中彌漫了悲戚,士氣陷入一片低迷。


    突然,一名老人趁著彝兵看守不嚴,一把衝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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