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可見吏部尚書這個操持天下官員升遷貶沒的位置是如何強大了。


    明知道文思卿背景這般強大還把人家招惹了給牽連進去,夏元繁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


    夏元繁轉眼便想清楚了利害關係,於是,僵硬地擠出一絲笑容:“當然……我並不是對文姑娘有敵意,隻是……隻是蘇默此等國……”


    “滾!”文思卿壓抑住憤怒,冷漠地看向夏元繁,隻是眼神之中,終於多了一點讓夏元繁如蒙大赦的眼神。


    見此,這區區不過數息的時間,夏元繁便完成了一係列的變臉過程,終於,拔腿撒丫子地跑了。


    而山路不平,倉促不看路的夏元繁竟是沒跑了幾步,便跌倒摔了下來,這一次,無人去扶,似乎是一致認為,夏元繁自己連滾帶爬的丟臉形象讓他們決定不認識此人。


    文思卿漂亮靈動的眼睛掃向全場,清澈流動的光芒本該是溫暖人心,沁入心脾的。但這一瞬間,卻讓他們隻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腦殘一般。


    蘇默突圍無路,顯然明白若是落入夏元繁手中後,依著陸家的手段恐怕真的會給蘇默開革出去。


    要知道,同窗鬥毆,那是惡劣得不能再惡劣的事情了!


    很明白規則的蘇默顯然是心中已經生出了濃濃的絕望感,最後,血性燃起,徹底地和李鈞吉肉搏了一場,灑然之下,再無顧忌。


    同時,似乎用這種方式在表明,那種被無端汙蔑,甚至連反駁的機會都被暴力扼殺的怨憤。同時,以暴力反擊的方式,來無聲地嘲諷著所有人。


    這群腦子不用,狂熱之下喪失了獨立思考能力的腦殘學子!


    文思卿感受到了蘇默的複雜情緒,看著身上那斑駁的傷痕,她心如滴血,看向一幹腦殘的目光,能好起來才怪了!


    所有被這目光注視的人紛紛後退,甚至隻是稍微一觸文思卿的目光便不敢對視。


    文思卿凝視住李鈞吉,分明沒有從文思卿身上感受到半點戰鬥力,李鈞吉卻猶如麵對少林寺戒律主持一般,撲麵如山的壓力襲來。霎時間,李鈞吉掙紮著起來,嚴陣以待!


    文思卿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和厭惡:“你會後悔的!”


    李鈞吉的目光有些躲閃,但轉眼間,李鈞吉身邊便多出來兩個人。陳益古笑容滿麵,眼睛卻冷得很,帶著崔子忠過來將李鈞吉護在身後,笑對文思卿:“怎麽,文姑娘以為進了訓導閣見習,就能以權謀私陷害同學嗎?”


    陳益古沒有給文思卿繼續說話的機會,眼見大家的目光陸續被吸引過來,便接著,恍然大悟一般:“哦,哦,瞧我這記性。書院第森嚴繁多的戒律裏麵,同窗鬥毆,致傷者。最高處罰,可是要逐出書院的啊!”


    被“護”住的李鈞吉眼中深藏住一分黯淡,但轉眼就歸為平靜。


    陳益古繼續“恍然大悟”:“隻是,就算文姑娘要嚴厲執法,將李鈞吉同學帶去。但陳某,卻不能罔顧書院戒律。定要喚來司業刑師,將蘇默帶去,議罪開革!蘇默不僅當眾鬥毆眾位同學,還將李鈞吉同學致傷。連臉都毀容了!這麽嚴重,那可是鐵定要開革書院的啊!”


    “夠了!”文思卿呼吸一陣加快,此刻,陳益古滔滔不絕說完的時候,她早就將蘇默扶起,初步進行了緊急治療。


    而隨著眾人落在文思卿身上的目光也很快便擴散到了蘇默身上。那一身淩亂,卻顯然分作兩層的衣服赫然入目。


    忽而,那些被夏元繁拋棄的學子中,一名作許宣的學子疑惑出聲:“蘇默外衣下,怎麽有一件黑衣?”


    “黑衣怎麽了……”


    許宣好像想到了什麽:“大家看蘇默的請假條,怎麽……是必過的條~子……還有這黑衣?”


    “必過的條~子?那是什麽?”


    “就是喪條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


    “怎麽聽不懂啊……”


    陳益古臉上含著的笑容有些停滯,似乎感覺到了不妙。


    此刻,文思卿用力地要扶起蘇默。但蘇默意識昏沉,死沉的身體哪裏是一個弱女子可以扶起來的。


    正當文思卿銀牙暗咬叫著勁的時候,一股子清幽的香氣傳來,文思卿手下一陣輕鬆。


    原來,是顧詩曉到了。文思卿說不清什麽表情:“你來了。”


    顧詩曉輕輕地嗯了一聲。


    扶起蘇默,文思卿回望,目光落在許宣身上:“想不到一群腦殘裏還有個清醒的。蘇默,穿的是黑衣!此次下山回善化,是要祭奠在這場時間詭秘同步,目標分外明確的騷亂之中,死去的十七條人命!”


    “十七條人命……”


    在可能一輩子不會殺人的所有學子眼裏,那顆被鼓噪起來,狂熱情緒左右的腦袋紛紛開始迅速思考起來。


    十七條人命?


    這是個什麽概念,那意味著,十七個家庭的災難啊!


    什麽時候,國朝之中,竟然會因為區區買賣不公平,會死人,會去殺人!


    而且,還是如此協調一致,陰謀味十足的在短短三天內,由北到南陸續爆發?


    沒有人是真的傻子,被文思卿點醒的所有學子,包括李鈞吉,紛紛看向蘇默那斷裂衣服出,裏麵裹著的一層黑衣。


    這一刻,黑衣無比刺目。


    刺痛著所有人的心靈,以及理智!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脈絡漸漸清晰了起來。蘇默想要去謝過此事之中出力甚為關鍵的文思卿,結果被攔在了紫蓋峰山下還被人打了一頓。


    蘇默的挨揍引起了夏元繁的注意,同時,在文思卿身上吃了大虧的夏元繁顯然不甘心就此了事。


    沒有見識過蘇默本事的夏元繁下意識上被文思卿的威風赫赫給嚇到了,以為蘇默隻是一個有點文采的文弱書生。


    於是,夏元繁便鼓噪了幾十個對蘇默十分不滿的學子,在陳益古的推波助瀾之下,到了芙蓉峰下山必經之路的山莊上埋伏了起來。


    而蘇默,則是因為騷亂之中死了十七條性命,遍布整個湘江大地百數商業網點的覆滅,不僅是巨額的經濟損失,還有死亡那種濃重萬分的陰影。


    蘇默沒有去猜測陸家何來的膽量瞞報十七條性命,也許,在官方渠道之上,最後拜在桌案上的報告僅僅隻是重傷一人,輕傷十七人。


    至於代表天子意誌的湖廣巡按紀皓然會如何想,隻怕在新帝威望未顯的這個時候,陸家有的是辦法對付紀皓然。


    撇去這些,總之,在收到損失報告後。剛剛上山沒幾天的蘇默便再次爬山上了刑克所在的芙蓉峰,請假的情節別人無從得知。


    但見了蘇默那準備好的喪服和書院請假必過的條~子後,所有人都已然明白。


    蘇默,這是要奔喪去了!


    而在許宣一幹被鼓動而來的學子眼中,他們的罪孽一下子就深重了起來。本來,驅逐一個未必是壞人的同學已經是十分嚴厲過分的事情了。


    現在不分青紅皂白給蘇默弄了一身傷不說。末了,才發現自己可能是被利用了。


    而且,還是被利用著,去阻攔人家奔喪!


    無論是誰去想,死者為大,不說有沒有被挑動利用,就說這阻攔人家奔喪一事,那也是再惡劣不過了!


    而這,就是李鈞吉和許宣一幹人所做的事情。


    文思卿沒有再搭理這些人,但陳益古的臉色已然徹底垮了下來,帶著李鈞吉和崔子忠離開,甚至都沒功夫去管一幹互相對視不住小聲議論的學子。


    但被同窗圍住的許宣卻很清晰地看到了李鈞吉眼中熟悉的目光,那是一種悔恨和糾結的複雜神色。


    經此一役,書院之中議論蘇默的聲音驟然消減。


    夏元繁這個始作俑者的真麵目在文思卿那犀利的眼神之下,被眾人得知。如小醜一般的夏元繁是直接告了病假,回了自己的山頭高掛免戰牌。


    因為,每次夏元繁都能發現門外會出現許宣那聲嘶力竭的聲音。被愚弄了這麽久,許宣等一幹人自然是恨不得把夏元繁給生撕了。


    但得了許宣一幹人和夏元繁現身說法,陳益古一手炮製的國賊餘孽的影響迅速消散。


    隻是,已然造成的聲望損失在無法挽回了。


    就算誰都知道,隻要仔細想一想楚練綢莊的事情必然另有隱情,蘇默的品性,也並非惡劣,甚至是書院中極其出色的一代風雲人物。無論人品還是學識亦或者相貌風度,那都是上佳之姿。


    所有理智之人眼裏,蘇默顯然是無辜的。


    但無論如何,在蘇默國賊帽子無法摘下,叛國之最無法沉冤得雪之前。國賊之子的頭銜將會一直跟隨蘇默,無論大家在理智之中如何明白蘇默是一個優秀而人品不壞的人。


    但感性上,跟隨著蘇默的另外一個印象,那就是國賊之子了!


    這是一個無法轉移和躲避的傷害,蘇默這麽想著,腦海之中不斷浮動的,卻是那迷迷糊糊中,文思卿的強悍和堅韌。那份帶著四月晴朗陽光的美麗畫麵不斷席卷著蘇默的心海,一陣陣暖意流淌,心中那片柔軟被不住地跳動著,更見柔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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