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湖寨外天高雲闊,日上三竿。


    然而這地牢之內,卻是昏暗又潮濕,這裏到處可以聽聞痛苦的呻吟聲,哀嚎聲。空氣裏更是混合著腥味與臭味。


    陳嫤年被困在此處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她躺在稻草堆積的木床上,渾身血跡斑駁,血肉模糊,縱然此刻有老鼠在其後咬著她的腳趾頭,她也似乎再拿不出一分力氣動彈。


    直到牢門開鎖的聲音響起,她方才勉強動了動眼珠子,扭頭看向那門口的方向。


    這些人又要過來逼供了嗎?


    陳嫤年隻在心中暗想,她這次怕是很可能要死在這雲湖寨了,隻可惜她看不到嚴子卿,也看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然而就在她如此作想之時,那門口卻是突然傳來一個極度不耐煩的聲音“你們別磨磨蹭蹭了,趕緊進去吧你!”


    話音落下,隨後兩三名身穿官府製服的男子便被推進了陳嫤年的這一座牢房之中。


    他們顯然還沒適應這裏的環境,而當下即使他們被人推了進來,那總兵隻也還試圖反抗,隻可惜那些獄卒們根本不給他們機會,在總兵朝他們撲過來時,這群獄卒隻立刻便用手中的大鎖拖砸向了那人的額頭,那人吃痛倒在地上,隨後另有幾人便直接對著那***打腳踢。


    被抓的人手上都帶了鐐銬枷鎖,故而行動不便。


    看著這群雲湖寨的山匪們,一開始便上演了全武行。眾人隻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於此同時,其中一名山匪隻對其他圍觀者威脅道“你們誰要是敢過來幫忙,這人便是下場。”


    被那山匪如此威脅,眾人當下自然越發的不敢上前了。


    而那些山匪們隻將那人打的動彈不得,最後方才鎖了牢門揚長而去。


    而那群圍觀的人,直到他們全部離開,隨後其中一人,這才敢上前去扶他們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總兵。


    “大人,您沒事吧?”士兵甲低聲問詢道。


    總兵用腫的跟金魚泡泡一般的眼睛,帶著散發著怨氣的眼神瞪向這群馬後炮道“你們看老子這樣子像是沒事嗎?你們還是老子的兵,老子都上了,你們居然還在圍觀。”


    麵對總兵的訓斥,所有人都隻是沉默以對。


    今日這一場實在是噩夢一般,他們百來號人對戰二十幾人,且還手握人質的情況下,他們便也以為今日定然是個手到擒來的順風局。


    直到那叫做英尋的男子出手,他們才見識了什麽叫做人間修羅,地獄羅刹。


    他們拿人質威脅於他,竟是毫不起作用,之後總兵到底不忍心殺那些手無寸鐵之人,他隻將他們驅趕到後方,隨後總兵指揮他們包圍了那二十來人,不想那二十來人勇猛過人不說,那名喚英尋的男子更是殺人如切瓜砍菜一般,那場麵便是見過戰場凶險的士兵,也要被嚇得瑟瑟發抖。


    更何況,如今的這批士兵雖然常年訓練,但他們卻都還沒有見過血,在見到今日這種情形,在看著自己身邊的兄弟們一個個倒下,他們又如何不覺得可怕呢。


    被嚇破膽的他們原本應該是這世上最勇敢的人,如今卻都成了懦夫一般,也就那總兵倒是不懼那英尋的殺戮,然而他沒有英尋的本事,也沒有英尋的武功,最後的他也隻能無力的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一個個死亡。


    在英尋的降維打擊過後,他或許是出於套話的考慮,他最後還是留了總兵與其他幾名士兵的性命。


    隨後他將這群人扔給了小嘍囉,並且將之帶到了地牢裏。


    倒是一旁的陳嫤年在聽到那總兵的訓話後,她隻嗤笑了一聲。


    也是此時總兵與他身邊的士兵方才發現了陳嫤年的存在。


    被人嘲笑的人自覺麵子上掛不住,故而其中一個人隻立刻出言訓斥道“你笑什麽笑?”


    “我笑總兵大人你異想天開,以卵擊石


    ,樣子狼狽。”躺在稻草堆上的陳嫤年從嘴裏吐了一口血渣隨後開口道了一句。


    聽到陳嫤年這話,那總兵隻上上下下打量起了躺在稻草堆上仿佛一攤爛泥一般的陳嫤年,隻出言問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聽到對方問及此事,陳嫤年的臉上便也掛出了一絲驕傲的笑容“你要問這個,那我可比你們強多了,我跟衙門的六個兄弟將雲州的匪賊全騙到了羅峽關,那些匪賊們可是死了百來號人,隻有一人生還。”


    一群士兵們聽到陳嫤年這話,他們自然是不信的,麵前這人一攤爛泥一般,而且其人還是個女子。


    然而那總兵在聽了她的話,又將之與那位從上京來的嚴大人做比對後,他發現對方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總兵收起了自己臉上的鄙夷,隨後他一臉不確信的小心翼翼的問道“您不會就是那位嚴大人吧?”


    陳嫤年隻順口問道“什麽嚴大人?”


    那總兵立刻從自己的衣兜裏取出一張畫像,畫像上正畫著一名麵容清麗英武的女子身形。


    陳嫤年這才想起自己為了讓耒陽縣令出兵,隻偽裝成了從上京來的嚴大人。如今看來這群官府中人,隻怕就是那位耒陽縣令派過來的人吧。


    而那位總兵不待陳嫤年發問,便先一步自報上了家門“卑職耒陽總兵劉武興見過嚴大人,還請嚴大人見諒,屬下本是奉了耒陽縣令的吩咐,來此營救大人,不想如今屬下沒能救出大人便罷了,隻還自己身陷囹圄。”


    陳嫤年對此並不意外,況且人家能來救自己,便已經很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故而她隻道“劉大人不必多禮,你不知此中水深水淺,如此一來也並不奇怪。”


    劉武興卻是堅持道了一句“此事還是屬下過於魯莽了。”


    陳嫤年顯然並不想與其就此事沒完沒了,故而她隻轉換了一個話題問道“如今耒陽城內情形如何?”


    見陳嫤年問及其他問題了,那劉武興這才開口道了一句“耒陽如今一切都好,不過屬下離開之時,耒陽城四門都已經關下了。屬下聽說他們好像是為了防止一名自雲州來的匪賊,所以他們才選擇將耒陽城關閉。”


    一聽這話,陳嫤年隻道“他們關閉耒陽城做什麽,那匪賊如今就在雲湖寨內,他們難道沒有看到現場嗎?那匪賊如果是隻身一人,憑什麽能突破我這邊的防線。”


    聽到陳嫤年的話,那總兵隻點了點頭“大人說的有道理。”


    隨後那總兵隻又沮喪道“隻是我們如今都被困在了這雲湖寨裏,根本無法傳達消息。”


    聽到那總兵的話,陳嫤年沒有再接話,她隻靜靜閉上眼睛。


    一見陳嫤年這般,那總兵隻也以為陳嫤年是睡著了,故而他也不再開口。


    而那幾名士兵則是扶著總兵靠到了地牢一旁的牆壁邊。


    隨後就在那總兵也準備閉目養神之時,陳嫤年卻是又一次開口了“關於這一次的行動你知道多少?”


    聽到陳嫤年這突然的問題,總兵好半刻才反應過來,他隻低聲答道“屬下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屬下隻知道此次的任務是來找大人,便是今日尋到此處,都是羅大人告訴屬下的,否則屬下還不知此等荒涼之地,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小山村。”


    聽到總兵的話,陳嫤年隻低聲道了一句“那上次的行動你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總兵聞言點了點頭“是!”


    陳嫤年隨後點了點頭。


    總兵則是低聲問道“大人,您是不是還有什麽吩咐?”


    麵對總兵的問話,陳嫤年隻立刻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麽吩咐。你就這樣就好了。”


    總兵聽了陳嫤年的話,隻一臉莫名其妙。


    而陳嫤年則不再開口。


    這一次她是真的沒有再說話了。


    如此幾


    人隻沉默到放飯之時。


    放飯的兩名嘍囉顯然正是腳下雲湖村派上來的,他們一人提著一個大木桶,其中一個木桶裝滿了滿是清水的米湯,另有一人的木桶裏則隻裝著硬的可以當石頭打人的饅頭。


    他們一人打米湯,一人發饅頭,當下配合的倒是十分默契。


    陳嫤年一見那些人開始準備放飯了,便也準備從稻草垛上爬下來。


    那總兵見她渾身是傷,便也不禁出言殷勤道“嚴大人,您躺在床上吧,我讓他們替您取饅頭接粥就是了。”


    然而對於那總兵的話,陳嫤年隻立刻搖了搖頭,並且她隻拒絕了一名士兵的幫助,隨後她隻用那雙尚且還有些皮肉的手撐著手臂往稻草之下爬過去。


    等她好不容易爬挪到了牢獄門口時,那兩名放飯的嘍囉也恰好來到了此處,他們本來想要說話,然而在看到這牢獄之內居然還有其他人,他們便也不禁閉了嘴。


    最後還是陳嫤年道了一句“沒關係,他們也是自己人。”


    然而那總兵看到他們二人時,隻也覺得這二人十分眼熟,隨後他很快便想起這二人是誰了。


    這不就是前陣子倒賣兵器,拒不認罪,四處逃亡的陳守備家的兒子,陳家大郎與陳家三郎嗎?


    這二人怎麽來了此處?


    不過想想陳守備一錯再錯,做下的惡事,他的家人們自然也是逃脫不了幹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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