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盈利巨大的賬本與那管事每年送過來給自己慘淡經營的賬麵一對比,薑念嬌也不禁有些光火的合上了賬本。


    “你們可真有做生意的天賦啊,年年這麽多進項,還順便擴充兼並了其他地方這麽多田地,我這莊子裏有你們這樣的生意鬼才,我可真是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啊。”薑念嬌這話說的不冷不淡,一時眾人竟不知道薑念嬌是真心如此認為,還是在出言諷刺了。


    薑念嬌隨後斂起笑容道“扣除了支出,你們去年半年也還萬兩的收益,隻不知道這些收益如今都在何處呢?”


    王莊頭冷汗漣漣,他又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隨後囁嚅著小聲道“這錢李管事拿了與眾人分了。”


    “分了?怎麽分的?”薑念嬌不依不饒的細細問道。


    “自然是和大家平分。”王莊頭小聲道。


    聽到王莊頭這話,底下有人顯然不樂意了,畢竟這種背著主家私拿銀錢被發現之事可不是這麽容易能善了的。..


    而且眼下肯定是拿的越多,懲罰便更加嚴重,王莊頭這是想拉著他們攤派這筆銀錢啊。


    但曆年來加起來的總量,剝去他們一身皮怕也還不清啊。


    故而其中一名生的麵相還算忠厚的中年男人連忙高聲反駁道“主子,我們半年分到手的也不過一百多兩銀子。莊子裏真正拿到這筆銀錢的也不過十來家商戶萬兩的數字,我們可不敢想,若有這麽大筆錢財,我們早自己買地了,何苦在此擔驚受怕。”


    聽到那莊戶的話,王莊頭隻充滿警告意味的瞪了一眼那急於撇清自己,順便把所有事情都捅出來的人。


    那人被瞪了一眼,立刻縮下頭去。


    這點動靜,薑念嬌自然全都看在眼裏。


    不過她現在並不急於同那人求證什麽,畢竟這些底下的人知道的哪有這莊頭多。


    而且這莊頭才有她想拿的口供。


    “王莊頭,你們可真是好胃口啊?半年分這麽多銀錢?你也不怕噎著?”薑念嬌冷笑道。


    王莊頭冷汗漣漣“千錯萬錯,都是小人一人的錯,您要罰就罰我一人吧,不管主子要怎麽處置小的,小的也絕無怨言。”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王莊頭確定大頭都是被你和管事的拿走了?”薑念嬌繼續詐道。


    那王莊頭連連點頭。


    薑念嬌眉眼一冷“王莊頭,你應當知道我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我不會讓你死,但這世上有許多事比死還不如,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你的妻女考慮吧?”


    聽到提及自己妻女,那王莊頭更是汗如雨下。


    薑念嬌隻緩緩踱著步子,似乎是在準備給王莊頭足夠長的思考時間。


    王莊頭沉默了許久,隨後終於咬了咬牙道“主子,我可以告訴你一切真相,但我求您一定要保護好我的妻兒,若你能答應這一點。我定然知無不言。”


    薑念嬌見他還算識時務,這才點了點頭道“當然沒問題。”


    雖然薑念嬌答應了他,但他顯然對於屋裏的眾人還是有幾分緊惕的“薑姑娘,小的能否請他們都下去。”


    薑念嬌朝底下人揮了揮手,隨後示意他們都下去。


    一時大堂裏隻剩了薑念嬌趙衍楨等人。


    王莊頭不安的看了一眼趙衍楨,薑念嬌有心利用趙衍楨。故而隻朝王莊頭介紹道。


    “莊頭不必擔心,這位是當朝的三殿下。有他在,誰也不敢拿你怎樣。”


    那王莊頭聽到趙衍楨的來頭,此時隻顯出一副又是放心,又是忐忑的神情。


    畢竟此時的趙衍楨也卸去了妝容,隻露出本來麵目,而當初王莊頭正追殺過他。


    如今知了對方的身份,他隻越發覺得自己捅了天大的簍子。


    可他的身份比起薑念嬌來說,顯然更有能力護住自己的妻兒。


    故而那王莊頭連忙跪下去磕頭認罪“殿下饒恕,小的當初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殿下,實在是我的過錯。”


    趙衍楨不耐煩道“行了,此事隻要嬌嬌不與你追究,本王自然也不會追究,你還是直接跟本王說說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聽到趙衍楨這話,王莊頭不禁低下了頭顱。隨後小聲道“大小姐,這些銀錢其實大半都沒有流入我的手裏,我們是比其他人多拿了些,大概每半年抽一千兩。剩下的其他大頭都被夫人握在了手上。”


    “你是說於瑟?”此時薑念嬌用不著演戲,自然直呼於瑟其名。


    王莊頭點了點頭“正是夫人抽走了大半的提成,而且這些生意也是夫人幫我們改變規模的。我們雖然也怕東窗事發,可小命握在夫人手裏,我們也不得不照辦,我們每半年製作兩套賬本,一套是假賬隻送到大小姐手裏,一套是真帳,再送到夫人手裏。”


    王莊頭說的跟薑念嬌查到的幾乎沒什麽區別。


    薑念嬌點了點頭,隨後繼續問道“你要怎麽證明此事是於瑟所為?”


    王莊頭聽到薑念嬌的問話,很快便意識到這位少主子定然是打算與那位繼母翻臉了。


    畢竟京城一直盛傳這對母女關係不好。


    隻是外人都以為是薑念嬌不識好歹。


    隻有他們這些參與了於瑟的謀算的人才知道薑大小姐那點小打小鬧,跟於瑟的心狠手辣相比算得了什麽。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薑念嬌,隨後小聲道“我跟李管事可以當人證,尤其是李管事,基本上賬目交接,都是他與夫人去交接。”


    隨後他又充滿顧慮道“不過李管事剛才好像已經被您給結果了吧?”


    薑念嬌隻道“翠翹,你去後院瞧瞧那李管事死沒死。”


    得了薑念嬌的吩咐,翠翹很快便離開了。


    而薑念嬌又繼續問那莊頭道“除了人證?可還有物證?”


    莊頭沒有立即回答,過了片刻,他才猶豫著搖了搖頭,他輕聲道“夫人一向十分小心,也從來沒與我們留下過什麽把柄,而且與她有所交集的怕都是那些黑袍人。”


    “姑娘,那些黑袍人可都是十分凶悍的存在啊。小的也不知夫人是從哪裏找來這些人,您看著我們現在也算富貴,其實我們也被那些黑袍人管押的死死的。”


    薑念嬌不打算現在討論這個話題,恰好李管事也終於被翠翹提過來了。


    眾人便都將目光落在李管事的身上。


    此時這李管事除了身形有些狼狽,臉色有些慘白,兩條腿像是軟成了苗條一般虛浮的厲害以外,他身上倒是根本沒什麽外傷。


    看來即使是殺雞儆猴,這隻雞也不過是假死罷了。


    不過看著李管事這副模樣,他也有些好奇這李管事到底是經曆了什麽。


    他還沒想明白這件事,薑念嬌便不冷不熱道“倒是個命大的,被一群野狗追居然還活著。”


    李管事隻木愣愣的看著薑念嬌,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


    薑念嬌便充滿惡意接了一句“這是還想再被追一回?”


    聽到薑念嬌這話,那李管事立馬被嚇得渾身直哆嗦,隨後迅速搖了搖頭。


    見這人終於不再裝傻,薑念嬌才接著道“本來你是活不成了,不過幸好你的好兄弟王莊頭說你能出麵作證證明於瑟與這桓遠田莊的往來瓜葛,所以我想了想也決定給你一個機會。”


    聽到薑念嬌的話,那李管事卻是立馬朝著王莊頭搖了搖頭道“你這是不要命了嗎?你怎麽什麽都敢往外說!”


    王莊頭也白了李管事一眼“反正橫豎都是一死,幫著主家行事或許還能留得一條小命。”


    聽到這話,那李管事禁不住說出了心裏話“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胳膊哪裏擰得過大腿?你連她的話也信?”


    隨後他又


    看了一眼薑念嬌道“說不定到時候她自身都難保呢。”


    隨後這人如有神經質一般喃喃道“這次死定了,這次死定了。”


    看著他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薑念嬌問道“什麽死定了?你如果說的那些威脅你們的人是指那些黑袍人,那他們現在可都被三殿下清理幹淨了。”


    聽得這話,李管事瞪大了眼睛。


    王莊頭也看著李管事,朝上頭座著的那位年輕公子使了個眼色,隨後道“李管事,那位便是三殿下了,有他在,咱們還怕那幾個黑袍子?”


    李管事顯然知曉的內情比王莊頭多,故而即使看到了三殿下,他臉上的神色也並沒有立刻撥開雲霧見太陽。


    不過他此刻從對薑念嬌的不屑一顧,到如今倒收斂了一些過於外露的情緒。


    “還請這位公子饒恕在下無禮,在下想知道您是否當真是當朝的三殿下?”


    不得不說這李管事倒是比王莊頭精明機警一些。


    即使是王莊頭說那人是三殿下,他也並沒有立刻全信。


    趙衍楨沒有說話,隻是摘了身上的腰牌晃了晃。那白玉雲紋腰牌上正寫著一個楨字。


    他雖不識真假,卻也能看得出楨字是三殿下的名諱。


    而一般也沒人敢冒充皇室成員招搖撞騙。


    故而在一番思慮後,那李管事方才跪了下去,隨後他又恭恭敬敬的將手中白玉腰牌呈給趙衍楨。


    “殿下,是在下冒犯。”至此這李管事才算是終於承認了趙衍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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