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嬌發現自己重生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明明已是年近不惑的女子卻回到了自己十八歲參加春時宴的那一年。


    過曝的日光與圍在周圍的人群,甚至是嘰嘰喳喳吵鬧的聲音都讓本就充斥著惡念的薑念嬌心下厭煩無比。


    偏偏還有那不識趣的見她睜了眼便巴巴的往上湊。


    “念嬌,醒了!念嬌你沒事吧?”說話的女子是一個巴結於她的小吏之女。


    看著對方一副故作關心的姿態。


    薑念嬌隻覺得自己膝蓋以下的部位全是鑽心的疼痛,甚至是她手掌心都黏滿了沙塵,故而她隻冷冷道“有沒有事你從景山涼亭跳下來不就知道?”


    那小姑娘似是沒料到薑念嬌如此毒舌,此時被薑念嬌嗆聲,那女子頓時小臉通紅,隻再不敢往前湊。


    而旁邊年輕的女眷們也隻能小聲的勸慰道“念嬌,且再忍忍,太醫馬上就來了。”


    薑念嬌其實挺想叫她們也閉嘴的,可想著自己一次得罪太多人麵子上到底不好看,故而她隻生生忍下了。


    眼見著場中氛圍便要冷卻。但作為一個搞事小團體,有人是注定不會讓場麵冷下來。


    在眾人都因為薑念嬌的低氣壓而不敢輕易接近她時。


    一名身著紅衫的高挑女子卻是大大咧咧推著一名柔弱的白衣女子差點跪倒在薑念嬌的身前。


    “阿嬌,蘇止柔這小賤人怎麽處置?要不要我給你打她一頓出氣!”紅衣女子雖是一副問詢薑念嬌的語氣,其實看她那模樣,也知道她不過是想找個借口練她的鞭法罷了。


    畢竟京城誰人不知陳大將軍的女兒陳嫤年是京城有名的混世女魔頭,她手下但有不順著她的,多半都少不得要被她抽個死去活來。


    偏偏最近京中春時宴上素來暴力的陳嫤年卻看上了君子端方的大皇子趙念澤。


    隻可惜趙念澤對於暴力的陳嫤年並無想法,卻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官的女兒蘇止柔情有獨鍾。


    此時好不容易讓蘇止柔落了單,而且還有了薑念嬌被蘇止柔推下景山小涼亭的由頭,陳嫤年自然是不肯放過這個教訓蘇止柔的機會。


    偏生那看起來柔柔弱弱,小白兔似的蘇止柔,此時被陳嫤年拉著卻還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隻朝著在場眾人辯解道“我沒有推她!是她想推我自己掉下去的。”


    她這話音剛落,陳嫤年便直接一巴掌呼上了蘇止柔的臉頰。


    蘇止柔躲閃不及,隻被甩的整個臉頰都側了過去。


    說實話,看著陳嫤年甩蘇止柔巴掌,薑念嬌是心中暗爽的,如果不是剛才摔下來,腿腳行動不便。


    她恨不得自己也上去甩蘇止柔幾耳光。


    她恨死了蘇止柔,恨死了她貌似無辜純良的模樣。明明蘇止柔就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小包子,出生卑賤,性格柔弱,連容貌都隻算平常。


    憑什麽她一出現便吸引了自己表哥趙念澤的注意力。


    憑什麽表哥隻將她視若珍寶,卻將自己視為腳下泥塵。


    明明她才是天之嬌女,容貌好,家世好,地位好。而且隻有與她聯姻,表哥才能更順利的走上大位。


    可表哥最後為了那蘇止柔卻什麽都不顧了。


    而且與她作對的自己還每次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隻要想到這些不愉快的事情。


    薑念澤便恨不得蘇止柔馬上去死。


    隻有她蘇止柔從來不曾來過這世上,或許表哥才會多看自己一眼。


    故而在陳嫤年準備出手教訓蘇止柔時,她不但沒有阻止,反而隻對著陳嫤年道“用鞭子抽有什麽意思,不如直接將這小賤人……”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心髒便傳來一陣近乎抽搐的疼痛。


    於此同時,她能聽到一個冰冷的機械音正在自己腦中不斷警告著自己:宿主請注意!宿主請注意!在本係統使用期間,宿主不可有過激言行,如若傷及男女主。宿主將被直接抹殺。


    聽到那個冰冷的聲音,薑念嬌隻痛得咬牙切齒,同時也恨得咬牙切齒。


    她的確是重生了,可她重生之後卻也被綁上了一個自稱是什麽磕cp的狗屁係統。


    這狗係統告訴自己她是一本小說裏的惡毒女配,而她表哥趙念澤是書裏的男主角,女主角則是她的情敵蘇止柔。


    因為二人的阻力太大,兩位主角be了,為了自己磕的cp能有個圓滿結局。


    這破係統便強行綁定了自己。


    一想到自己重生之後不但不能拆散自己表哥和蘇止柔,還要撮合這兩人,她便覺得心頭更是嘔了一口惡氣。


    而此時等著薑念嬌給自己出餿主意的陳嫤年,在發現對方話說了一半便不說了。


    她一時倒也有些慌張起來“阿嬌,你這是怎麽了?”


    薑念嬌捂著心口的位置,直待著那陣痛稍微舒緩了一些,她方才慘白著一張臉看向陳嫤年道“沒什麽。”


    語罷她又恨恨看向那蘇止柔“阿嫤,要不今日且放過這小賤人吧。”


    聽了薑念嬌的話,陳嫤年立時隻不可置信道“阿嬌,你這是什麽意思?”


    薑念嬌雖然並不情願放過蘇止柔,可她心口的絞痛卻半分也不肯放過她。


    薑念嬌隻能捂著心口,慘白著一張臉道“你別管什麽意思,照我說的做便是了。”


    許是薑念嬌的表情實在太過恐怖,陳嫤年到底還是不甘心的放開了對蘇止柔的鉗製。


    “真是便宜你了,滾吧!”


    丟下這話,陳嫤年便朝薑念嬌湊了過來“阿嬌,你不要緊吧?”


    薑念嬌尚且沒有開口說話,倒是原該離開的蘇止柔卻不知何時近到了她們身前,怯怯插了一句“我瞧著她像是心絞痛,你們且散開些,讓她躺一會兒吧,薑姑娘也不要激動。”


    陳嫤年見那小醫女仍不肯離開,隻白了一眼蘇止柔“這裏有你說話的地?阿嬌讓你滾!你還待在這裏做什麽?”


    不想那蘇止柔不但沒被嚇退,反而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


    眼見著她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便要往薑念嬌的唇邊送去。


    陳嫤年當即便揮手將蘇止柔的藥瓶打翻在地。


    她隻憤怒道“蘇止柔,你將阿嬌推下去不夠!現在還想做什麽?”


    眼見著薑念嬌的臉色越發蒼白,蘇止柔連忙焦急的低聲解釋道“這不是什麽奇怪的藥,這是治療心絞痛的藥丸,你再不讓她服藥!她會死的!”


    聽到這一句,陳嫤年也嚇得不輕,她雖是個混世魔王,打傷人也是常有的,卻還從沒有真要了她人性命。


    看著懷中臉色青白的薑念嬌,又想起這人到底是個醫女,陳嫤年的聲音終於低了下去“你說的是真的?”


    蘇止柔隻連忙點頭。


    見蘇止柔焦急神色不似是做偽。陳嫤年到底隻能罵了一句那該死的太醫怎麽還不過來,隨後她又半帶威脅的恐嚇蘇止柔一句“你最好別亂來,阿嬌若出了什麽事,我要你陪命。”


    恐嚇完畢,她這才按照蘇止柔說的,將薑念嬌平緩的放在青石磚地上。


    蘇止柔隨後便靠近薑念嬌,隻將手中的藥丸喂給薑念嬌。


    不想薑念嬌此時卻是直接將自己的腦袋扭了過去。


    如果不是身體失力,她或許還會直接將蘇止柔一把推開。


    蘇止柔卻像是不知薑念嬌為何拒絕,她隻將那藥丸追送到薑念嬌的唇邊。


    見薑念嬌抿唇,她隻能焦急的解釋道“這藥沒毒。”


    薑念嬌當然知道沒毒,她隻是不想吃自己情敵喂給自己的藥罷了。


    更況且讓她再活一世,不但要眼睜睜看著情敵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還要幫著情敵追求自己表哥便罷了,如今連自己這條命都捏在情敵手裏,這一切讓薑念嬌如何肯甘心。


    眼見著她銀牙咬碎,幾乎快要撅過去了。


    陳嫤年這萬年損友倒是知她此時心境。


    隻是比起吃自己情敵喂下的藥丸的屈辱,哪裏會有小命不保來的更凶險。


    故而陳嫤年隻在薑念嬌鐵了心尋死之時,從蘇止柔手中接過藥丸,隨後強行捏開了薑念嬌的唇。


    隨著那苦澀的藥丸在唇中融化,痛得意識都模糊了的薑念嬌這時才重新聽到那係統冷冰冰的聲音“恭喜宿主獲得一點來自主角的善意,生命值+1。”


    剛剛緩過氣來的薑念嬌,卻並沒有半分被救的喜悅。


    尤其一睜眼便對上蘇止柔那小家碧玉的唯諾臉容。


    她便覺得心口本就難疏的惡氣,隻又被人多添了一口。


    那蘇止柔此時倒算是識趣,也知道自己並不受人待見,如今見薑念嬌醒了,她便準備功成身退。


    隻是她功雖成,身卻未來得及退之時,卻聽這景山的假山入口處有一尖利清脆的少年嗓音道“殿下,我好像瞧見小柔姑娘了,除了小柔姑娘,表小姐和陳千金似乎也在一處。”


    她們三人在一處自然從來沒有什麽好事。


    隨著少年的話音落下,不過一息,那少年口中的殿下便徑直行來了。


    那人著墨藍繡金線修竹的圓領袍子,發束垂著紅纓穗子的鶴翼金絲冠。


    這一身裝束隻襯得本就腰身勁瘦的青年如月夜修竹一般。


    他似是踏月而來,然而多情的一雙桃花眸子卻隻留戀在蘇止柔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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