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洺軒的心情落到了穀底,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吃不喝,也不準外人進來。包括了戚言。


    誰也不知道他在宮中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感覺到他很難過……


    戚言從李汝和納蘭德善的嘴裏聽說了董媚的事,可洺軒不見自己,也不見任何人,她也隻能待在房間裏,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發呆。


    夜色漸黑,小丫匆匆來報,說是李汝和納蘭德善來看自己了。戚言高興的從床上跳了起來,急忙到門口迎接。


    李汝和納蘭德善兩個人結伴而來,身邊並沒有丫鬟。戚言讓小丫去上糕點茶水,然後三人坐在桌邊。


    燭光昏暗,可她卻看清了兩人的臉,以及眼中的沉重和悲傷。


    糕點和茶水上桌後,戚言讓小丫去休息了。她親自為她們倒茶,然後安靜的坐在一邊,等待她們開口。


    也許是難以開口,也許是在醞釀。大約過了幾分鍾後,李汝首先開了口。


    她神情凝重,眼神飄忽,雙手攥在一起。


    “今天王爺對我說了聲謝謝,我很感動,但我也明白了一個事情——”


    戚言不解的瞪大眼睛,正準備問的時候,納蘭德善窘迫的幹笑幾聲,緩緩說著:“我也明白了一個事情。”


    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之後釋懷的淺淺一笑,端起茶杯對飲著。


    這可急壞了戚言,她最討厭別人說話說一半,然後自己被蒙在鼓裏了。這樣她會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什麽事情都不知道。


    她看著李汝和納蘭德善,小心翼翼的問:“大姐姐,小姐姐,我能知道你們明白了什麽事情嗎?”


    兩人相視款款一笑,之前的愁雲慘淡一掃而光,眼神再次發亮。


    戚言不滿的噘著嘴巴,心想明明是一家人,為什麽隻有自己不知道。今天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自己卻在王府裏打蒼蠅看螞蟻的,她們真不夠意思。


    兩人間戚言一副委屈的樣子,眼神交涉後,決意告訴她。


    開口說話的是納蘭德善,她疼愛的撫摸著戚言的腦袋,眼中飽含著期待。


    “小言,以後你要對王爺好一點,好好的照顧他。”


    李汝輕歎了口氣,抓著戚言的手,淚光閃爍。


    “他雖然是大名鼎鼎的軒王爺,可他隻是個孩子。有些時候,他脆弱的不堪一擊,你要照顧好他。”


    戚言突然站了起來,不滿的嘟囔著:“你們不是都在嗎,幹什麽說這種讓人想哭的話。難道你們——”


    李汝和納蘭德善淺淺一笑,戚言豁然間明白了,她們是想離開了?


    “大姐姐,小姐姐——”


    兩人牽著戚言的手,讓她坐下。


    “小言,這幾天大姐姐在家裏想了很多,王爺是不會愛上我的,我又何必一直糾纏他——”


    “誰說的!我去把真相告訴洺軒,他就知道大姐姐這些年一直在調查董媚,為的是想幫他找出真相——”


    李汝急忙拉住衝動的戚言,欣慰的撫摸著她的臉,暖暖的笑著。


    “沒必要了,這些對於王爺來說,都已經過去了。”


    今天洺軒回府雖然什麽都沒說,可她知道了,洺軒已經知道夌兒死去的真相。他隻是接受不了那個事實,才會把自己鎖在書房裏。他就是個孩子,堅強的外表隻是他的偽裝。他的內心,比任何人都要脆弱。


    戚言還是不明白,她知道李汝又多愛洺軒,她怎麽會離開洺軒?


    納蘭德善也歎了口氣,眼中再次燃燒了對生活的渴望。她愛得太累了,一度迷失了自己。當拿出免死金牌的那一刻,她就決定了一個事情,即使那麽做,心會痛到不能呼吸。


    “十七歲那年,我看見洺軒的第一眼,就不能自拔的愛上了他。十八歲那年,我得償所願,終於嫁給了他。可將近兩年的時間,我卻感覺他離我很遠,即便他就在我的身邊。兩年時間裏,我曾怨恨過,也曾怨天尤人。可現在的我明白了,他不會愛上我——”


    戚言茫然若失的看著她們,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們的悲傷,隻能抓緊她們的手,讓她們感覺到自己的溫暖。


    “曾幾何時,我也是個驕傲的女子。我的美貌和家世,天下的男子都會俯首稱臣。可是王爺卻沒有——”李汝落寞的笑著,緩慢的抹著眼角的淚水。”他有他的恨,他有他的愛,可就是沒有我。剛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我就改掉身上很多陋習,想讓王爺愛上我,哪怕多看我一眼。可是他對我還是不冷不熱,似乎我隻是無關的人。愛一個人久了,其實也會累。我想過放棄,可我實在太愛王爺了,我做不到。直到你進了王府,直到你成了王妃。我看見了王爺發自內心的笑,開心的像個孩子。從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男人,不愛你就是不愛你,沒有任何的理由和原因。與其在王府裏當一個名不副實的福晉,還不如做一個逍遙自在的高傲女子!”


    戚言聽得目瞪口呆,這不是要休夫的節奏嗎?正當她準備求助納蘭德善,勸說李汝的時候,納蘭德善卻讚同的拍了下桌子,飽含深情的看著李汝。


    “李姐姐說得對。我們曾經都是高傲的女子,天下男子都該為我們俯首稱臣。王爺不愛我們,那是他的損失。我們不能再在王府裏浪費我們的青春了!”


    聽得戚言一臉黑線,不是說古代的女子都很忠貞嗎,離個婚之類的都無臉麵對家鄉父老,然後投井上吊之類的嗎。她們兩個人卻想休了洺軒,這個世界是怎麽了?


    “大姐姐,小姐姐,你們是想休了洺軒?”


    李汝和納蘭德善對視了一眼,然後看著戚言,堅定的點點頭。


    “你們是在開玩笑嗎?”


    戚言有點哭笑不得,她們可是軒王爺的福晉,怎麽能休了洺軒呢?


    “有話好好說呀,你們怎麽能休了洺軒呢——”


    “這有什麽不能的呀?”李汝反問,慢悠悠的喝著茶水。”我回娘家的那幾天,和以前的好姐妹碰麵了。她之前嫁了個大官,後來說大官太花心,總不愛待見她,她就和那個大官簽了休書。原本我還擔心她鬱鬱寡歡,沒想到她說自己開了家胭脂水粉店。每天都有男人慕名而來看她,還有像她表明心跡的。之前被擱在一邊,不聞不問的女人,突然間發現愛慕自己的人多了去了,這心情開心的呀。她當時跟我說,女子又如何,沒了男人又如何,還不是活得精彩。不對!比之前活得還要精彩!”


    “可是……”


    納蘭德善也突然搭話,心情愉悅的說著:“那天爹爹問我,說我和王爺是不是相處的不好。我沒敢說,怕爹爹責備我。後來爹爹跟我說,傻丫頭,爹爹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永遠是最愛你的男人。當時我就哭了,抱著爹爹說了很多事情。第二天起來,爹爹親自給我做了我最愛的菜,還對我說:別難過,你是爹爹的心肝寶貝,王爺若是不愛你,爹爹會一生一世保護你,愛護你。特別是我前幾天回家,我就直接跟爹爹說,王爺真的不愛我。爹爹沒有猶豫,摟著我,說回家住吧!”


    戚言聽得一愣一愣的,她突然發覺自己成古代保守的女子了。來這裏沒幾個月,竟然覺得離婚是可恥的。


    “我打算在家裏住幾天,後來有人通知我,說王爺可能有難,讓我速速進宮。我當即起身進宮,臨走前帶上了先皇賜給我們家的免死金牌,沒想到王爺真的被汙蔑,還差點被下了天牢。”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李汝和戚言猛地一怔,同樣疑惑的看著納蘭德善。


    “納蘭妹妹,是誰通知你說王爺有難的?”


    “是呀是呀,你和大姐姐怎麽會同時出現在皇宮裏的?”


    納蘭德善思索了片刻,她也不知道通知自己的人是誰,那個人隻說是自己主子來告知她,說洺軒有難。


    “我和李姐姐是在半道中遇上的,心想多一個人也就多一份力量,就和她一起進宮了。至於是誰通知我的,那個人沒說,我也不認識他。反正王爺現在沒事了,我們也就安心了。”


    戚言困惑那個通知納蘭德善的人是誰,可實在想不出誰那麽神通廣大,能知道洺軒會被人誣陷。唯一知道的是,對方也是關心洺軒的。現在隻要洺軒沒事,其他事情都無關緊要了。


    此時,納蘭德善看著李汝,鼓足勇氣,說道:“李姐姐,你決定好了嗎?”


    李汝思索了片刻,堅定的點點頭:“本來舍不得王爺的,可我心想我今年才二十二,難道要老死在宣王府裏?不!我李汝不會讓自己過那悲慘的人生,我也要活得精彩一點!”


    納蘭德善受到了感染,突然站了起來,意氣風發的說道:“女子二十一朵花,王爺不愛也算罷。來日換得自由身,天下男子裙下趴!”


    李汝也站了起來,姐妹倆擊了下掌,抱在一起,異口同聲的吼著:“看我們做休夫的第一女子!”


    “好,就這麽決定了!明天就把這件事告訴王爺!”


    “那我們今晚就大醉一場,不醉不歸!”


    兩人說著說著往門口走去,留下戚言一臉的黑線。


    突然,她們走了回來,一人一邊架著戚言,往廚房走去。


    “小言,今天陪姐姐們大醉一場可好?”


    “我……”


    “小言肯定會同意的!今晚我們就喝個痛快,管他愛不愛我!”


    兩個人自說自話,完全忽略了想反對的戚言。


    她可憐兮兮的抬頭看著月亮,心裏暗暗叫道:“我不會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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