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們、先生們:現在是bj時間中午11點28分。我們已到達bj首都國際機場的上空。現在的地麵溫度為零攝氏度。由於機艙內外溫差較大,請您提前調整衣物。飛機已開始下降,預計10分鍾後著陸。請您係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調直座椅靠背,打開遮光板……”


    老白怔怔地望著窗外,之前每次降落前都能看到的縱橫交錯的大塊綠色農田已消失在一大團張牙舞爪的黃褐色沙塵中,降落前他專門查了bj的天氣,讓人遺憾的是,迎接他的並不是冬日暖陽,而是久違的沙塵暴。


    幸好沙塵暴並不影響飛機降落,隻要飛機不晚點,就不會誤了他下午的事。


    早在聖誕前,他就安排好樂白在元旦和春節期間要接待的國內旅遊團,按說這個時候,其他人應該正帶著國內遊客在巴黎、米蘭、盧森堡、巴塞羅那等地血拚,而他應該和樂樂在挪威的遊輪上吃著物美價廉的海鮮賞著美輪美奐極光,而不是坐在封閉機艙內啃著難吃的飛機餐“欣賞”沙塵暴。


    直接打亂他所有計劃的,是徐銅鷹專門在德國時間聖誕節的淩晨給他打來的那通電話。


    她告訴他:她經手的團已開始出現遊客退團現象,雖然人數不算太多,退團率大概在10%左右,但擁有多年東南亞旅遊經驗的她隱隱覺得,退團率可能會繼續上升,因為北方遊客早晚也會采取一樣的操作。她一方麵提醒老白做好心理準備,一方麵建議老白盡快回國和投資人溝通應對之策,至於那些暫時還沒退的團就交給佟樂樂,雷蘭亭,董鏘鏘等人就好。


    雖然退團是不容否認的事實,但老白其實並不是打心眼裏認同徐銅鷹的判斷,在他心裏,國人去東南亞旅遊的成本很低,尤其是簽證好辦,所以說退就退,而去歐美旅遊最難的就是簽證關,對那些已經拿下歐洲旅遊簽證的人來說,能隨隨便便就取消嗎?他很懷疑。所以他更相信退團隻是暫時性的,等到了二月就會恢複正常,不會影響他今年的整體安排。這隻是出境遊中不太和諧的小插曲小花絮而已,什麽因素都無法改變國人對歐洲出境遊的認知和熱度,畢竟這個大門剛剛被打開,哪兒能說關就關。


    盡管有自己的想法,但老白還是聽取了徐銅鷹的建議:他和樂樂分開回國。他先回,樂樂等下團後再火速回國和他匯合。兩人都希望可以在這個春節把領證、婚紗照和酒席一次性全解決。前兩者相對簡單,酒店變數最大,雖然他去年就向酒店交了訂金,但如果到時酒店真出什麽幺蛾子,那他就算加錢也要搞定。他給自己定的目標是給樂樂一個完美的婚禮。他相信:隻要結了婚,樂樂就不會再擔心華菱了。


    但讓老白沒想到的是,離一月底的除夕還有不到三天,退團率已經飆升到了90%,原定的個人旅遊團全部取消,隻剩下10%是尚未做出退團決定的商務團。


    徐銅鷹一語成讖。


    饒是從業多年的他,也沒碰到過全部退團的奇葩事,他就算再有想法也不得不重視。


    因為他和投資人是簽了對賭條款的,如果他到年底完成了投資人要求的收入和利潤,那皆大歡喜,他毫發無損。但如果他沒完成,那他就對賭失敗,他除了要償還所有投資人本金外,還要支付高額利息。而簽對賭協議時為了證明自己有對賭實力,他選擇了如果到期公司賬上沒錢還債,他將出售父母老家的房子補差價。


    現在對賭高懸,團卻沒了,沒人知道何時能恢複,就算恢複了,會有人馬上出國玩嗎?而他除了計劃中帶團的收入沒了,還損失了為了帶團而提前墊付的租車費,保險費,人工費甚至部分酒店的住宿費等支出,雖然他最終能退回來大部分,但依然有不少錢是要不回來的。


    雖然他不是悲觀者,但此刻也忍不住想:如果他的劇本真是對賭失敗,那他還應該和樂樂結婚嗎?或者這麽問更合適,如果他真的愛她,他會選擇把樂樂拖入泥坑、剛結婚就背上這麽大的壓力和債務嗎?


    他的心裏五味雜陳。


    如果國內一直沒團,他必須用其他的商業模式賺錢,用投資款做好其他事,而且越早越好。


    等等,一個微弱的火花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


    雖然和投資方簽了投資協議,但對方遲遲沒有打款到樂白bj的賬上,說是要等會計到位後再說,如果是這樣,那對賭是不是可以取消?


    “先生,請您調直座椅靠背。”頭頂一個聲音溫柔地說道。


    老白充耳不聞,一門心思地想著心底剛冒出的念頭。投資人能接受他這個想法嗎?


    “先生,請您調直座椅靠背。”那個聲音又重複了一次。


    “哦哦,好的,對不起……”老白這才聽到空姐在提醒自己。


    飛機下降的速度很快,機身的驟降讓老白一陣耳鳴,他摸出兜裏的口香糖,剛要送入口中,一陣劇烈顛簸襲來。


    口香糖輕飄飄地落到了他的腳邊。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茫茫黃沙中,他什麽都看不見。


    晚上還不到六點,天已經徹底黑了。


    北風呼嘯,老白裹著羽絨服,背著包,走到bj南城一棟破舊的三層寫字樓前。


    說寫字樓其實是不準確的,因為樓太矮,外立麵的牆皮也幾乎掉完了,正門左邊的深藍色玻璃也碎了,卻被透明膠歪七扭八的強行黏在了一起,看起來慘不忍睹。


    老白不明白徐銅鷹為什麽把見麵地點約在這裏,他原以為下午就能見到投資方了。


    外麵天寒地凍,他想在寫字樓裏等徐銅鷹,但一層既沒椅子也沒暖氣,隻有一個虎視眈眈盯著他的保安,那個眼神讓他覺得樓外似乎更暖和一些。


    他再次回到外麵,站在樓前左右張望的同時給自己點了根煙,心裏盤算見到對方後應該怎麽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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