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被董鏘鏘認出來,那人一把摘下帽子,一頭烏黑的秀發從帽子裏滾落出來。她反問道:“為什麽我不能坐呢?”


    “這車是去漢諾威的。”見對方正是在火車站送自己鸚鵡的雲哥,董鏘鏘一時沒轉過彎兒,傻乎乎地解釋了一句。


    “可我就是去漢諾威呀。”雲哥笑看著他,“坐不起飛機就隻能坐火車嘍。”


    董鏘鏘自然不信她的鬼話,畢竟對方可是開得起保時捷的人。


    “你去漢諾威幹嘛?”董鏘鏘坐到雲哥對麵的座位上,一臉茫然,“你不是住慕尼黑嗎?那你現在怎麽回家啊?”


    “誰說我住慕尼黑就隻能待慕尼黑了?慕尼黑又不是監獄,我也不是犯人,當然是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了。”雲哥假裝不經意地打了下董鏘鏘的手背,“漢諾威有什麽好玩的麽?我之前就去過一次,沒什麽印象了,你給推薦下。”


    “漢諾威……”董鏘鏘剛要回答,猛地想起鸚鵡和錢還扔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拍腦門,趕緊奔了回去。


    雲哥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站起身也跟了過去。


    見錢和鳥都原封不動地呆在原地,董鏘鏘這才鬆了口氣,和雲哥麵對麵地坐了下來。


    “這表和這錢是怎麽回事?”董鏘鏘把兩樣東西一把推到雲哥麵前,“都在紙箱裏。”


    “錢是你的工作提成。那表我用不著。”雲哥一邊檢查自己的指甲,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可我已經有塊兒表了。”董鏘鏘把表扔回布袋遞給雲哥,“這塊兒還是你留著吧。”


    “我留著那老東西的表算怎麽回事?”雲哥根本沒伸手,“你要不喜歡就賣了吧,勞力士還能換幾個錢。要不你扔了也行,反正我不要。”


    董鏘鏘隻能把布袋又放回桌上:“那錢……”


    “1680是他們買東西的提成。另外1000是老白給你的。”


    “老白讓你給我錢?”董鏘鏘不解。


    “你剛才不是在餐館拒絕他了麽?他就給我打電話,讓我轉交給你,說什麽感謝你給他介紹工作的勞務費。”


    董鏘鏘更困惑了:“老白知道你要去漢諾威?”


    意識到自己口誤,雲哥趕忙岔開話題:“你跟老白是怎麽認識的?”


    董鏘鏘一聽就明白了,難怪雲哥勸自己去赴宴,而老白沒見到雲哥也沒感到詫異,原來他倆早就通過信兒了。


    “這事說來話長,改天再說吧。”董鏘鏘敷衍了一句想糊弄過去。


    “反正還有幾個小時才到呢,講講唄。”雲哥站起身正準備伸個懶腰,董鏘鏘誤以為她要坐到自己旁邊,趕忙攔道:“那你坐好我再說。”


    雲哥猜到董鏘鏘的擔心,心裏暗笑,卻還是依言坐回了原位。


    董鏘鏘簡述了他和老白相識的經過,但對老白和華菱的感情糾葛卻隻字未提,他不喜歡在別人背後談論別人的隱私。


    雲哥關注的重點本來是老白,卻在聽完後轉移了注意力。


    “你剛才提到的那個佟樂樂也是老白的同學麽?”


    “對,他們都是學音樂的。”


    “那她好看麽?”雲哥歪著頭問道。


    董鏘鏘猜測可能是剛才自己的描述不小心誇了佟樂樂,這才引起了雲哥的關注。他答非所問道:“你先告訴我你去漢諾威做什麽?我怎麽這幾天都沒聽你說起過?”


    見董鏘鏘用另一個問題來回答自己的問題,雲哥沒好氣道:“我想出去散散心不行嗎?”


    董鏘鏘被噎得半死,心想自己確實多餘問,歉意道:“我就問一下,沒其他意思,你別誤會。”


    “那她到底好看不好看?”雲哥刨根問底的精神很足。


    “嗯,好看。”董鏘鏘隨口應了一句。


    “那如果我倆站一起,你覺得誰更好看?”雲哥終於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董鏘鏘早就學會如何回答此類問題,當即用手指了指車窗。


    火車剛進入一條隧道,窗外一片漆黑。雲哥瞄了眼車窗,車窗好像一麵鏡子,她不明所以地問道:“所以?”


    “你可以問鏡子,也許它能回答你。”


    這個笑話太冷,冷得雲哥足足愣了五秒才明白過來,她故意皺眉問道:“你是想說車窗是魔鏡?還是想諷刺我是個老太婆?”


    “我的意思是你的問題很難回答。”董鏘鏘仔細斟酌了一下,“你倆不分伯仲,各有千秋。對,各有千秋。”


    雲哥心知肚明董鏘鏘在打太極,但也隻能幽幽道:“如果有機會,我想見見她。”


    鸚鵡在籠子裏踱著小方步走來走去,學舌道:“見見她,見見她……”


    有限的話題很快就說完了,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都在等對方再開口,但後半程兩人最終還是一路無話地到了漢諾威。


    出了漢諾威火車站,時間已近淩晨2點,街麵上空蕩蕩的,除了巡邏的警車閃著燈停在路邊外,就隻有零散的幾名流浪漢蜷縮在街道的角落。


    “離火車站最近的青年旅社就在三條街外,走路大概10分鍾。如果你覺得青年旅社的條件差,也可以住酒店,不過市區的酒店最好也就是四星。如果不在乎條件,拐過那個街角就有一家三星的,走路3分鍾就能到。”董鏘鏘一本正經地建議道,“我可以送你過去。”


    他往前走了幾步,聽到身後沒有動靜,一扭頭,卻發現雲哥還站在原地沒動地方。“你想好了麽?青年旅社還是酒店?”他又問了一次。


    雖然是夏天,但德國夜裏的溫度並不高,雲哥沒帶外套,冷得抱著雙臂:“你在慕尼黑老白讓你住青旅或酒店了麽?”


    “沒有啊,他讓我住他家。”董鏘鏘不明白雲哥為什麽明知故問,“那晚你不是也在嗎?”


    “所以啊,他沒打發你去住破酒店,”雲哥臉紅道,“你現在這麽做合適嗎?”


    “那不一樣啊,我倆都是男的。”董鏘鏘話一出口忽然就明白了,他用手指著自己的臉問道,“你去我家?可我住的地方就一間屋啊。”


    “我現在一個人住有心理陰影,閉上眼就會看見老陳那張讓人惡心的臉,所以我必須去有安全感的地方,但青旅和酒店都不能給我安全感。”


    “可是……”董鏘鏘知道雲哥應該不缺錢,但他沒想明白男女授受不親雲哥幹嘛要跟自己回去,他沒好意思把下半句“就一間屋兩人怎麽休息”問出來。


    “沒有‘可是’,你現在帶我過去就可以了,等到了地方我再告訴你。”雲哥不由分說地伸手攔車,“這點兒肯定沒公共汽車了,你趕緊打車吧,我都困死了。”


    董鏘鏘心說:我不光困,我還餓呢。明明就有近的地方她不去,非要去我家,她該不會是對我有什麽非分之想吧?


    雲哥雖然是妥妥的美女,但並不是董鏘鏘的菜,加上現在的他又餓又困,就想趕緊回家睡覺,所以對雲哥根本沒有任何想法。


    出租車很快就把兩人扔到了董鏘鏘家的樓下。


    等董鏘鏘付完車錢掏鑰匙開門,雲哥在他背後揶揄道:“沒看出來你愛好還挺廣泛的,住這種地方,挺有想法啊。”


    董鏘鏘趕忙正色道:“我住這兒是因為這兒便宜,跟人品和愛好沒關係,你別亂扣帽子。”


    “知道了知道了,趕緊開門,我都困了。”雲哥催促道。


    門外的光線昏暗,董鏘鏘換了幾把鑰匙都沒能開門,就在他準備再試一把鑰匙時,伴隨著一陣“突突”的摩托聲,一束強光打到了他和雲哥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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