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鏡男接通電話卻沒出聲,聽筒裏傳來小吳焦急的小聲:“張總,芳總讓我下午去機場接您。”


    “嗯,知道了。”墨鏡男張全福低聲道,“你去機場就好了。”


    “哦,好好,那我這就去。您這邊還需要我做什麽嗎?”


    “幫我去查一個車牌,號碼一會兒發到你手機上。查到結果了馬上告訴我。”


    “明白。”小吳迅速掛斷電話。


    張全福站在玻璃窗前又沉思了一會兒,才轉身朝展台裏走去。


    陸葦很快就收到了餘薑海發來的郵件,郵件裏密密麻麻詳細地注明了論文的寫作要求。


    她馬上快速瀏覽了一遍,發現這隻是一個普通的課後作業,看說明應該是不計入期末考試成績的。她這才鬆了口氣,邊找資料邊開始草擬論文的寫作大綱。


    她剛擬了個開頭,手機忽然發出清脆的一聲短信聲,她好奇地望了一眼手機屏,一行小字映入她的眼簾:您尾號8692的銀行賬戶入賬350馬克。本次入賬的詳細信息請您登陸網銀或去銀行查詢。


    陸葦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餘薑海竟然會先轉賬給她。


    就在她恍惚的刹那,手機忽然鈴聲大作,她一驚,立即按下接通鍵,慌亂又不失禮貌地說道:“您好。”


    “您好,請問是陸葦女士嗎?”電話裏傳出一個柔和又磁性的德語女中音。


    “我是陸葦。請問您是?”


    “我是漢諾威市外國人管理局的安娜施米德爾。您的簽證可能有問題。我們想請您盡快到我們這裏來一趟。今天下午兩點您有時間嗎?”


    “今天下午?”陸葦迅速翻了一下課程表,應道,“下午兩點沒問題。”


    “好的。到時見。”安娜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請等一下,”陸葦急忙道,“您能告訴我我的簽證有什麽問題嗎?”陸葦說著拉開抽屜,在裏麵翻找起來。


    “這個等您過來了再說吧。再見。”安娜快速掛上了電話。


    陸葦翻出自己的護照,翻到簽證頁,看到上麵的簽證有效期是到明年的1月份,時間還早得很。這能有什麽問題呢?她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卻依然毫無頭緒,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桌上的電話忽然又響了起來,看號碼好像是從國內她老家打來的。


    董鏘鏘正耐心地做著手裏的針線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開門一看,是女房東薩沙。


    “你好,薩沙。”董鏘鏘麵帶笑容地堵在門口,沒有把對方讓進門的意思。


    看到董鏘鏘手上拿的針和線,又瞄到地上鋪著的大床單,薩沙狐疑地看著董鏘鏘:“你這是?”


    “喔,床單破了,補一下。”董鏘鏘不想說自己的事,隨便編了個理由,“有事嗎?”


    “唔,沒事。”薩沙又朝屋裏望了望,警惕地瞅著董鏘鏘,“你最近沒惹什麽新麻煩吧?”


    看到房東對自己的擔心,董鏘鏘趕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哪能老惹麻煩啊?我是來讀書的。”


    “嗯,之前經常在街上轉悠的那些亞洲麵孔最近好像不怎麽出現了,不過你還是小心點比較好。”薩沙邊囑咐邊用手拍了拍董鏘鏘的手臂。


    董鏘鏘察覺到她的眼神有些異樣,手的動作也有些怪怪的。


    他往後撤了撤胳膊,避開了她柔軟纖細的手,同時感激地點頭說道:“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記得有空了把廚房和衛生間都收拾一下哈。”薩沙見他躲避自己,莞爾一笑,打著嗬欠飄遠了。


    董鏘鏘覺得她有些反常,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隻得關上門,繼續幹沒做完的活兒,一邊幹一邊琢磨逮豬的事。突然,他停下手裏的針線活,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為什麽他不去問問怎麽在德國開公司呢?


    想到這,他迅速咬斷手上的線,背上挎包,轉身走出大門。


    “喂?”陸葦一臉緊張,“哪位找我?”


    “小葦啊,我是媽媽。”手機裏傳出一個帶著哭腔的中年女聲。


    “媽?”陸葦愣住了,“您怎麽了?”


    “你爸爸他……”陸葦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


    “爸怎麽了?”陸葦追問道。


    “他今天上午……突然中風了。”陸葦媽媽艱難地說道。


    “啊?”陸葦大驚,“那爸現在怎麽樣了?”


    “當時馬上就送去醫院了,醫生搶救得很及時,剛出了手術室,現在還在病房裏觀察呢。”


    陸葦的心猛地一沉,父親是家裏的頂梁柱,母親主要是照顧一家人的生活,特別是還在讀書的弟弟,平時並不外出工作。父親這一病意味著什麽她是清楚的。


    “爸怎麽好端端的突然會中風呢?”陸葦語無倫次地說道,“爸那麽年輕。”


    “其實今年春節的時候他就有過一次輕微的中風,但當時我們所有人都沒在意,”陸葦母親長歎一聲,“沒想到第二次會來得這麽快。”


    “那我……”陸葦剛想說自己回家看看父親,才猛然想起自己賬戶裏的錢可能都買不起一張回國的機票了。


    陸葦媽媽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安撫道:“醫生說你爸爸的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你不要太擔心,也不用趕回來,有我和你弟在呢。”


    “那爸看病需要花不少錢吧?家裏錢還夠嗎?”


    “夠夠,”陸葦媽媽忙不迭地說完,忽然沉默了幾秒,躊躇道,“可是你弟馬上就要高考了,9月份也許就要上大學。家裏的錢還要給你爸看病,所以……短期內……也許不能再支持你讀書了。”


    這話其實不用陸葦媽媽說出來,陸葦自己心裏也很清楚。上大學,住院,恢複,日常開支,哪一項都要花錢。而父親的生病也意味著全家沒有收入來源了。就算父母再怎麽想支持自己,也是有心無力的。


    “沒事,媽,我這裏一切都好,你們不用操心我。”陸葦安慰著自己年邁的母親,“我這就去多找幾份工,爭取給家裏多匯一些錢。等爸恢複了,你打電話給我,我想和他說兩句話。”


    “估計你爸暫時說不了話了,隻能聽你說。”陸葦媽媽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不說了,先這樣吧,護士來叫我了,你爸那好像還有事要處理。你自己一個人在那邊要多保重哈,不要太苦著自己了。”


    聽著媽媽的叮嚀,陸葦的腦海裏再次浮現出自己臨出國前父親的身影和尊尊教誨,她的心如刀絞,兩行淚水從她清秀的臉龐上緩緩滑落。她拿著電話的手不住地抖動,嘴裏卻說不出話來。


    聽完張英芳的宣布,車荔子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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