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箱裏並沒有錢,錢都在冬一晴的身上。


    但手提箱裏有明天麵試的材料,如果通過麵試,這些材料可能在她以後的工作中也會用到。


    冬一晴冷汗淋漓地站在原地,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連忙撲到行李箱的旁邊尋找手提箱的蹤影,但行李箱附近隻有甬路以及甬路旁的一排小葉冬青。


    甬路被打掃得很幹淨,即使在夜裏也能看得清楚,上麵連片紙屑都沒有。


    冬一晴的內心是崩潰的,她知道自己中了小女孩的調虎離山之計,一定是有人趁著她幫小女孩找地圖上的地址、注意力被分散時,拿走了自己的手提箱。


    她失魂落魄地又轉了幾圈,才想起來打電話報警,但她心裏也明白,找回手提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等警察來的時候,冬一晴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使她再懊惱再悔恨也於事無補。為了明天的麵試,她必須盡快想到可能的解決辦法。


    她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她想起在列車上複習時,把部分材料裝到了行李箱裏,她的網絡郵箱裏還有一部分在圖書館整理出來的電子文件可以打印出來用,剩下的內容就要靠她的記憶力了。


    雖然張碩家的公司在法蘭克福的市區內,但張碩給冬一晴定的卻是一家靠近展會的酒店。如果從市中心過去,路途上的時間並不短。


    為了麵試方便,冬一晴原計劃是找一家離張碩家公司更近的旅館或國際青年旅社隨便湊合一晚,那樣她的成本會更低一些。但現在丟了手提箱,她也不打算去找什麽旅館或青年旅社了,她朝身旁的寫字樓裏望去,腦子裏忽然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


    就在她朝寫字樓裏張望的時候,一輛警車閃著警燈停靠在馬路的另一側。車門一開,一男一女兩名警察走下車,小心翼翼地穿過馬路,朝她走來。


    冬一晴的心情已經比剛才又平靜了一些,她盡可能地回憶並描述了十多分鍾前發生的一切。警察記錄完她的口供,又看了下她的護照,留了她的手機號,然後禮貌地提醒了她幾句,才開車離去。


    冬一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拖著行李箱走進了寫字樓的大堂。


    陸葦撥通了餘薑海的手機。


    “我想好了,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議。”她輕聲說道,“但我也有條件。”


    “嗯,我在聽。”


    “第一,你要把銀行的工先介紹給我,我才會考慮和你聯手。”


    餘薑海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沒問題。它肯定是你的。”


    “第二,如果一起競選,我們必須有明確的分工,不能混在一起。”陸葦斬釘截鐵地說道,她對餘薑海仍然保持著高度的戒備感,“你是你,我是我。”


    餘薑海心想:這算哪門子聯合競選?合著好處你也想占,虧還一點都不吃。天底下怎麽可能有這種事?


    雖然心裏很不情願,但餘薑海還是老練地回複說:“你說的這兩條都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你看這樣怎麽樣?周六或周日我們再碰一次,聊一下細節。”


    “我周末要打工,等我有時間了會提前約你。”陸葦說完迅速掛斷了電話,根本沒給餘薑海更多的說話機會。


    餘薑海拿著手機,心裏盤算著應該怎麽實施自己的計劃。


    見有人進來,坐在大堂前台處的兩名保安中的一名立刻站起身,麵帶微笑又警惕地說道:“你好。現在這裏已經下班了。”


    “我知道。”冬一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同時把護照放在前台的桌上,“是這樣,我是這樓裏一家公司的員工,”她報了張碩家公司的名字,“我們公司這周要參加法蘭克福的一個重要展會,我老板剛才突然通知我回來準備一份關鍵材料,但我因為出來的太急沒帶公司卡,能不能把我的護照放這兒,麻煩你幫我刷一下卡,讓我進去呢?”


    冬一晴猜測張碩家公司裏可能會有華人麵孔的雇員,而且她穿著一身職業裝,踩著高跟鞋,又主動把護照交給對方,還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保安拿過冬一晴的護照,比對了一下她和護照上的照片是不是同一個人,然後低頭看了一眼坐著的保安,坐著的保安衝他點點頭,揮了下手,站著的保安從抽屜中拿出一本登記簿遞給冬一晴:“你先填一下這個。”


    保安用自己的卡刷了一下自動閘機,閘口的玻璃門立刻左右分開,冬一晴拖著箱子朝電梯走去。


    “老雷,我,董鏘鏘。”手機裏傳出董鏘鏘的聲音。


    雷蘭亭正要洗澡,一聽是董鏘鏘趕緊關上了水龍頭:“這麽晚你還沒睡呢?”


    “剛才佟樂樂給我打電話,說她朋友這周四中午有時間,可以跟咱們聊聊穆勒的事。”


    “好啊,周四中午我沒問題,咱們就大學見嗎?”


    “那她倒沒說,回頭有確定消息了我再告訴你。”


    “成。”雷蘭亭琢磨了一下,忽然道,“哎,老董……”


    “啊?”董鏘鏘剛要掛電話,“還有事?”


    “當初是我介紹你和樂樂認識的,怎麽現在有事她都不直接和我聯係,而是和你說呢?”雷蘭亭想不明白。


    董鏘鏘心想:還不是你那張嘴老亂說話。但他正急著去查一隻股票的數據,不想和雷蘭亭解釋太多,隨口應付了一句:“可能她怕你睡了打擾你休息。”


    “嗯,”雷蘭亭越想越覺得似乎哪不對,他顧不得洗澡,“哎,那她怎麽不怕打擾你休息啊?”


    董鏘鏘擔心自己越說越錯,連忙改口:“那個,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得去洗澡了,不然一會兒該沒熱水了。”


    高速電梯悄無聲息地快速升起,冬一晴感覺隻過了幾秒鍾,隻見電梯門一開,19層就已經到了。


    她拖著箱子走出電梯,箱子的滾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規律的“嗒嗒”聲。走廊裏的燈都黑著,隻有她頭頂幾盞應急燈發出幽閉的綠光。


    這一層比冬一晴想象的要大,她一邊看著牆壁上公司的銘牌,一邊緩步向前走著。忽然,她的視野內出現了一片巨型的落地窗,映入她眼簾的是夜色中的法蘭克福。


    離她比較近的是幾棟高聳的、有著現代化玻璃幕牆的大樓,它們好像巨人一樣矗立在她的麵前,俯視著身旁好像模型一樣“躺”在地麵上的一排排中型建築。她依稀可以看到遠處幾個淡綠色和白色相間的巨型扇形屋頂,那應該就是法蘭克福火車站的頂棚了。雖然已是晚上22點多,但很多建築中依然亮著各種顏色的燈。斑斑點點的燈光交相輝映,匯聚成一片光的海洋。在她的腳下,幾條泛著橘色光芒的街道好像光帶一般通向遙遠的灰黑色的天際線。


    冬一晴顧不得欣賞法蘭克福的醉人夜景,她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地方把腦子裏還記著的內容迅速謄寫出來。


    走廊和玻璃窗前的光亮根本無法照明,冬一晴的視線忽然停到了這一層的女衛生間的門上。她緊走兩步,一把拉開衛生間的門,隻見裏麵一片光亮。


    她鬆了口氣,迅速從箱子裏拿出紙筆和剩餘的材料,趴在馬桶蓋上,一邊複習,一邊回憶,一邊默寫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頭漸漸垂在了馬桶蓋上,睡著了。


    等冬一晴再醒過來的時候,她聽到走廊裏傳來車軲轆在地麵上滾動的聲音。


    她一下警覺起來,連忙從馬桶旁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後,從容地走出了隔間。


    她從衛生間的鏡子裏看到自己略顯憔悴和疲憊的麵容,於是用溫水洗了洗臉,又補了點妝,收拾妥當後才拉著行李箱走出了女衛生間。


    一個穿著藍色製服的中年女性正操作著一台機器清掃著走廊的地麵,驀然看到一個東方女性從女衛生間裏走了出來,她頓時一愣。冬一晴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緩緩走到電梯旁,又從容地進了電梯。


    冬一晴一邊找早餐店,一邊在街邊尋找網吧,一般德國的網吧裏也都會提供打印服務。但讓她抓狂的是,她走了幾條街竟都沒找到一家網吧。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卻不是24小時營業的那種,要等到早上8:30才能開門。


    冬一晴又累又餓,隻得在網吧對麵的麵包鋪裏邊吃邊等。好容易熬到對方的開門時間,她立刻飛奔了進去。不到十分鍾,她就拿著厚厚一摞紙走了出來,朝著麵試的地方一路急行。


    董鏘鏘提前十分鍾到了卡麗娜要求他到達的位置,那是靠近郊區的一所大型建材超市的停車場外的一條馬路,雖然距離馬路幾百米的地方有三座居民樓,但馬路上來往的車輛和行人卻並不多。


    今天的天氣很好,雖然還不到9點,但空中並沒有什麽雲,陽光和煦地照在大地上,董鏘鏘沐浴著晨光,心情也變得十分的愉悅。


    他看到一輛紅色小汽車朝自己駛來,司機正是他的教練卡麗娜女士。他趕緊衝她揮了揮手,並且朝車駛來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以為是陸葦又介紹了什麽人給他,剛想按掉,卻突然發現是個陌生的手機號。


    “喂,你好?”董鏘鏘疑惑地接通了電話。


    “你好,我是漢斯。”對方說道。


    九點整時,冬一晴站在了張碩家公司的玻璃門前。她深吸了一口氣,昂首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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