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周已然完美落幕,董鏘鏘心情輕鬆地按下第一條留言的收聽鍵,以為是萬福李老板請客吃飯的邀請,不料卻是鄭春花語氣鄭重的通知今天比前幾天提前一小時開複盤會,理由是要總結的事多,同時今天的複盤會也是最後一次,她請大家克服困難,務必準時出席。


    第二條留言是複盤會即將開始時方爽留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急躁:“馬上開始了,你在哪兒呢?圖書館裏沒看見你啊。”


    第三條是複盤會開始後五分鍾顧欣說的,聲音低沉:“快點兒過來。”


    董鏘鏘看了眼表,複盤會已經開始十多分鍾了,他也懶得再打電話給誰問為什麽提前,大步流星直奔食堂,幸虧圖書館和食堂離得並不算遠,等他趕到每次複盤的老地方時,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已經全都到了。


    在董鏘鏘的認知裏,這屆中國周絕對稱得上大獲成功,即使因為自謙不能吹噓這份成功是巨大和空前的,至少它也是一次成功,尤其是籌備組起步時隻有他和鄭春花兩人,說一窮二白也不為過,能取得今天的成績確實是值得驕傲和可喜可賀的,但他發現鄭春花的臉上並沒有開心和成功的喜悅,反而一臉嚴肅,而其他幾人的臉色也都沒好到哪兒去。


    “怎麽大家都這麽嚴肅啊?”董鏘鏘笑著問道。


    鄭春花背對眾人,望著落日方向若有所思,似乎並沒聽到董鏘鏘的姍姍來遲,此時天色尚未暗下,天空中彌漫著淡金色和粉紅色交織的光芒,映得每個人的臉上都亮堂堂的。


    董鏘鏘出聲詢問,眾人卻麵麵相覷,無人應答,陷入一種極有默契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鄭春花才轉過身,看著董鏘鏘幽幽道:“剛才孫濤給我打電話。”


    “孫濤?你聯係他的?這剛結束他就打電話過來,是要表揚咱們麽?那是好事啊,你們這都什麽表情?”董鏘鏘不明所以。


    “我沒聯係他,他秘書差不多一小時前主動聯係我的,”鄭春花苦笑道,心裏卻是湧浪翻滾,五味雜陳。


    “他秘書聯係你?說什麽了?”董鏘鏘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種擠牙膏式的對話節奏,心下奇怪,鄭春花平時不是這麽說話的人。


    “咱們被人舉報了。”鄭春花盯著他的臉意味深長地說道。


    “舉報?”董鏘鏘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視線從眾人臉上拂過,見無人質疑,知道自己並沒聽錯,“誰跟孫濤舉報的?”


    鄭春花搖搖頭:“電話裏沒提,隻說孫濤過來跟咱們麵談。”


    董鏘鏘在漢諾威時曾被人舉報過非法捕獵,那次和他一起被舉報的還有雷蘭亭,最後警方因找不到任何證據不了了之,兩人虛驚一場,所以今天驟然聽到“舉報”兩個字也並沒感到什麽特殊或可怕。


    “看來是匿名舉報。”董鏘鏘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那舉報誰說了麽?你?我?方爽?還是所有人?”


    “籌備組所有人。”鄭春花點點頭,示意他沒猜錯,見董鏘鏘說話時臉色和語氣都和平時一樣,她忍不住好奇董鏘鏘為什麽這麽平靜。


    “所以對方是匿名向領事館舉報的,而不是警察局,這就有點兒意思了,”董鏘鏘不氣反笑,“舉報什麽罪名電話裏提了麽?”


    鄭春花再次搖頭,董鏘鏘也不知道是人家沒說還是她根本沒問,但也無所謂了。


    “所以咱們提前開複盤會的目的是為了自糾自查?”董鏘鏘確認道。


    “聽著都新鮮,”一直沉默的紀封平一挑眉毛,滿臉不忿兒地飆了句粗口,“咱們一沒偷二沒搶,誰特麽吃飽了撐的舉報咱們啊?”


    “那還能談什麽?”方爽試圖理出線團的毛頭兒,“辦(中國周)之前咱們還專門和孫領導請示過,他當時也沒反對,還鼓勵咱們來著,怎麽忽然(咱們)就被舉報了呢?”


    “會不會是哪裏做錯了?”顧欣小心翼翼的措辭明顯也是怕刺激大家已經敏感的神經。


    “能是哪裏出問題?”方爽眉毛一挑,鄭春花雖是中國周的負責人,但方爽才是很多板塊的第一執行人,如果真有哪個環節出問題,她肯定逃不過去,“如果是展板區,篩選標準咱們也是請示過的,所有內容也都是從人民日報海外版這些正規紙媒上挑出來的,不可能有問題,可能引起爭議的內容我和老董都不會往上放的。”


    “有沒有可能是‘我和我的祖國’照片區的問題?”顧欣怯生生地說完又迅速自我否定,“不對,那些照片咱們所有人也都看過,印象裏沒有出格擦邊的內容呀。”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董鏘鏘和鄭春花不約而同想到了另一個方向:難道是和第一天的演講有關?


    鄭春花想的是:難怪孫濤之前提醒她辦中國周要特別小心,看來自己還是年輕沒經驗。


    董鏘鏘想得更深:難道是自己講話哪裏不對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可再一細想,自己雖不是專業學德語的出身,可什麽話能說,什麽不能說還是有底線的,更何況自己那天演講時唯恐被別有用心的人斷章取義,所有內容也都是實事求是,擺事實、講道理、列數據一個都不少,他對自己說過的每句話都有信心。可如果不是演講的問題,又還能是哪裏的問題呢?


    他想到做選擇題的一個竅門是:如果對每個答案都不確定,就一個一個排除最不可能的那個,最後剩下的那個自然就是答案。


    可對方也沒給答案啊,他們拿到的分明就是道論述題。


    難道是今天白天的演出有什麽問題?除了今天,其餘幾天他幾乎都是從頭跟到尾。


    他自顧自想著,其他人想的比他還發散,可到最後誰都沒個靠譜的解釋。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董鏘鏘朗聲建議道,“既然對方什麽都不說,那咱們就先自糾自查,把發生過的事都自己先捋一遍,做到心中有數。先過遍今天的,再查前麵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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