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回便服的佟樂樂沒有選擇和久未謀麵的老友們聚餐,而是準備拖著行李箱直奔火車站,盡快趕回漢諾威處理事務。


    見師姐著急走,賀鴦錦也就象征性地勸了一句便閉了嘴,畢竟昨天漢諾威的老人們剛暢吃過。


    佟樂樂在國內幫了董鏘鏘不少忙,董鏘鏘有心請佟樂樂吃飯,但礙於突然殺出來、又不知為何會吃醋的杜藍,他又不便太過殷勤地挽留佟樂樂,隻能對漢諾威的音樂家們這次的仗義相助禮貌地再次道謝,同時盛讚對方的善心善舉和技藝高超。賀鴦錦等人則慨然表示參加中國周演出是身為中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榮幸之至,雙方互相表揚一番後客氣地道了別。臨走時賀鴦錦似乎看出了董鏘鏘、佟樂樂和杜藍三人間的微妙端倪,嘻嘻哈哈的用調侃的語氣小聲提醒了董鏘鏘幾句才心滿意足地拉著佟樂樂上了車。


    董鏘鏘環視四周,卻沒看到雷蘭亭的身影,不知他為何不跟小賀一起回去,隻是這種事也不便細問,他也就假裝不知道地沒看見。


    在搖搖晃晃的揮手致意和連串道別聲中,幾輛車載著佟樂樂和她的箱子浩浩蕩蕩地消失在道路盡頭。


    老白雖在大學練攤兒,卻是最後才得到消息,他也沒料到近在咫尺卻是連佟樂樂的麵兒都沒見著。董鏘鏘以為他會抱怨,正要安慰,他卻麵無表情、不聲不響地轉身走了,董鏘鏘原本還想問他針對便宜酒店的旅遊方案設計到什麽程度,見他這態度也懶得再張嘴詢問。


    因為籌備組已經付了模特們的酬勞,下午又還有其他演出,中午也就沒安排大規模的大吃大喝,隻籌備組的幾人和董鏘鏘、杜藍一起在大學旁的土耳其烤肉館吃了頓簡餐。


    杜藍雖和鄭春花初次見麵,卻早已聽董鏘鏘多次提起過對方對他的幫助,首先是指點董鏘鏘如何和教授談免課,其次是幫董找房,緊接著是調解董和陳小飛的矛盾,然後是董誤食馬栗子後積極協調董和房東的關係,最後是邀請董參加中國周籌備組。


    杜藍一直覺得董鏘鏘的個人能力沒什麽問題,少有的幾個缺點之一就是喜歡獨來獨往,擔心他上學期的抑鬱症也和行為太獨有關,她很清楚保持一定頻率的社會活動其實對人的心理健康非常有效,也因此對鄭春花很是感激,細聊之下,發現兩人三觀多有不謀而合之處,聊得更加熱絡。


    董鏘鏘起先還擔心佟樂樂走了,杜藍會把剩下的醋吃到鄭春花身上,結果發現兩女相見甚歡,頗有些一見如故、相見恨晚的意思,不禁暗暗稱奇。


    飯畢杜藍和眾人告辭,她下午也要趕火車盡快返回慕尼黑,畢竟高鐵要六個多小時,探情郎歸探情郎,任性完了,該讀的書還是不能扔下的。


    董鏘鏘把杜藍送到火車站,兩人等車時,杜藍盯著他的眼睛怔怔看了半晌,董鏘鏘以為她又要提佟樂樂,正自發愁,杜藍卻開口問他學習上的事,康奈爾筆記法用的熟不熟,要看的書是否都已借到或複印,英語上課有無困難,事無巨細且麵麵俱到,這份關心讓董鏘鏘既感動又有些恍惚。和他關係最好的兩個女性因一方的戰術撤退並沒出現電光火石般的激情碰撞,雖然一直到火車開走,杜藍都沒再提起佟樂樂,董鏘鏘卻覺得她走秀時還亮晶晶的雙眸不知不覺中黯了幾分,他甚至還讀出了一絲擔心。


    望著火車漸漸消失在地平線,董鏘鏘悵然若失,心裏有些後悔之前不該跟杜藍提佟樂樂跟自己表白過的事,但那時的杜藍似乎對此毫不擔心,可這次的她卻不像以往那樣一笑而過,處處表露出來的都是對佟樂樂的警惕和小心,董鏘鏘自以為理解杜藍的心意,此時也感到困惑,就算是擔心,難道不是擔心他和鄭春花有點什麽才更合乎邏輯麽?畢竟現在的他和鄭春花抬頭不見低頭見,和佟樂樂反而並沒那麽常見麵。


    下午的演出因為能盯著的人多,忙了幾天的董鏘鏘終於空閑下來,他和鄭春花囑咐了幾句就習慣性地回到圖書館,直到晚上複盤時才饑腸轆轆地走了出來。


    吹著晚風,啃著有些涼的三明治,他安靜地聽著籌備組成員你一言我一語的複盤發言,盡管大部分內容都是老生常談,但也有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今天雖是星期天,不是工作日,德國政府卻破天荒地宣布了一個重大決定:基於非典的危害性、破壞性和複雜性,及人道主義考量,德方將在中德財政合作項目下提供一千萬歐元的緊急商品援助,支持中國更全麵的開展非典防治工作。


    董鏘鏘和其他人都對此感到意外,他既意外德國人竟然在周日還會辦公,又意外德國人會拿出真金白銀的幫助,畢竟每天電視裏播的、報紙上寫的大部分都是對非典的冷嘲熱諷和落井下石看中國人笑話的嘴臉。


    同時對中國伸出友善之手的還有德國在華企業,就在德國政府宣布援助後,西門子中國公司第一時間響應,宣布捐贈十七台呼吸機和兩百部手機幫助中國抑製非典的蔓延。雖然東西不多,但在這之前,尚沒有一家德企因非典捐助過醫療物資。


    勿以善小而不為。


    眾人紛紛感慨之際,趙可卻有些二地脫口而出“希望這麽大公司最後不是詐捐”,結果還沒說完就被眾人的唾沫淹了下去,大家擔心董鏘鏘誤會,一邊讓董鏘鏘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一邊解釋趙可這人缺心眼,董鏘鏘知趙可沒惡意,而且雷蘭亭確實到今天都沒捐一分錢。


    相比這種層麵的大手筆,因中國周而取得的其他成果一時都顯得平平無奇。


    有了報紙和電台的宣傳,捐款還在源源不斷地進入中國周的賬戶,從轉賬信息上大家可以清晰看到,捐款群體已不局限於德國,周邊歐洲國家的留學生們不知怎麽也知道了這件事,額度不等的善款猶如涓涓細流,閃著海外華人的善念,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最遠的甚至來自東歐某邊陲小國。


    萬福的日收幾乎每天上一個新台階,萬福老板每天樂得合不攏嘴,趙可每天跑斷腿卻甘之如飴。


    鄭春花拿出幾分報社送來的樣報,幾家報社記者對王蜀楠講座的報道篇幅都不算短,卻不約而同地對講座核心內容源遠流長的中醫隻字不提,仿佛商量好了似的,誇了幾句針灸和草藥的功效便話鋒一轉扯到德國也不乏功效神奇的草藥上,而且比中國草藥更綠色更天然更有機,所有草藥恨不得都是出自德國境內阿爾卑斯山脈人跡罕至的最高峰,滿篇溢美之詞看的眾人尷尬不已,大家都沒想到,德國人吹起牛來,路數跟國人會如此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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