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這時說:“管主任說的不錯,此次是有一批大股東受到很大的損失,不過,我會盡力想辦法彌補他們的損失的,不能讓他們因為我的失誤遭受巨大虧空。”


    管雲飛點點頭:“看來伍老板是個講義氣講道義講誠信的生意人,值得讚賞。以後有機會,我把家裏攢下的十萬塊也入股伍老板的企業,賺點小紅利,如何?”


    伍德一怔,雷征也一愣。


    喬士達看著管雲飛:“雲飛,我看你是糊塗了,不但你自己不能經商,還要管理好你的親屬,不能利用你的影響和職權參股入股企業分紅,這是紀律。”


    管雲飛忙點頭:“哦,對了,你這一提醒,我想起來了,那我隻好放棄這一想法了。其實我也知道,親屬利用家人的職權入股參股企業,等於是變相受賄,這不單是違法紀律,也是違法啊。”


    喬士達看了一眼雷征,搖搖頭,似乎在歎息雷征自己不爭氣被管雲飛抓住了小辮子。


    雷征臉色有些發青,但麵對管雲飛的嘲弄和敲打,又似乎有些被動。


    喬士達似乎不想讓雷征繼續難堪,對雷征說:“對了,那個誣陷三水集團偷稅漏稅的事情,要抓緊立案,要嚴查,查出來要從嚴處理,要給夏董事長一個完整的交代。”


    雷征忙點頭:“一定,一定落實好你的指示。”


    伍德點點頭:“這樣的事情確實很可惡,我堅決支持,對於破壞企業正常經營的不法行為,一定要嚴肅處理。”


    聽著伍德的話,我心裏陣陣冷笑。


    這個飯局果然是很熱鬧,甚至是很精彩,除了夏紀,每個人都心懷鬼胎在裝逼,個個裝得還都那麽像回事。


    我知道,雷征一定知道問題出在伍德那邊,稍微一分析就知道,因為那個真實的股東名單是保密的,是隻有伍德知道的。他要麽認為是伍德管理不慎造成了泄密,要麽認為是伍德故意操他,故意一邊慫恿他對三水下手一邊把那東西泄露出來讓他進退不得。


    但他可能認為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但也不排除後者。畢竟他的心機和心計並不比伍德少。


    而對於伍德,此時他大概已經猜到了自己那邊出現了泄密問題,回去後他一定會嚴查泄密事件的。不過阿來此次做的滴水不露,不知道伍德能不能查出來。我慶幸自己這次沒有讓芸兒染指這事,不然會給芸兒帶來不可預測的嚴重後果。


    如果阿來真的被伍德查出來,那也無所謂,反正阿來也是該死之人,何況還不一定能查到是阿來。再說了,依照阿來的身手,伍德也未必一定能將阿來拿下,一旦阿來感覺風頭不對,說不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管怎麽說,伍德和雷征之間的猜疑會因為此次事件繼續加劇,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


    對管雲飛來說,他也是贏家,又找到一次搞雷征的機會,這對一直想處心積慮和雷征鬥的他來說簡直太爽了。他知道自己弄到的這東西把雷征搞倒的可能性不大,一來是複印件,二來這要取決於喬士達的態度,三來雷征也會想辦法盡力為自己解脫,他在上麵畢竟也是有一定的關係的。


    但管雲飛要的是讓雷征感到狼狽,這就足夠了,在他們鬥爭的天平上,主動權現在似乎在管雲飛這邊。這年頭,誰都不想有小辮子被別人抓住,偏偏雷征現在就被管雲飛抓住了小辮子。


    管雲飛不避諱雷征讓他知道是自己搗鼓的這事,或許用意就在這裏。


    而對喬士達來說,能看到管雲飛和雷征又一次展開爭鬥,是一件快意的事,這讓自己在他們心中的位置更加重要了,他會巧妙發揮製衡的作用牢牢把控住他們,讓他們對自己更加服帖。


    一個三水集團偷稅漏稅事件,竟然也牽連出如此複雜的高層鬥爭,尼瑪想想我也是醉了。


    飯局結束之後,夏紀給我打來電話,他在家,邀請我過去坐坐。


    我也正好想和他聊聊,就趕了過去。


    夏紀家周圍有幾個黑影在出沒,我知道那是夏紀雇傭的私人保鏢。


    形勢越來越複雜化了,夏紀周圍是必須要有幾個得力的保鏢的。


    坐在寬敞明亮的客廳裏,夏紀看著我:“亦老弟,我腦子裏有很多困惑……”


    我把玩著手裏的茶杯,看了夏紀一眼:“你有哪些困惑?說我聽聽。”


    夏紀認真地看著我說:“第一,此事事發蹊蹺,三水集團從來都是照章納稅,為何此次突然被查,或者說是到底什麽人在陷害三水,而且,還有能讓他們相信出動抓人查封集團財務的證據。第二,在我被抓進去之後,辦案的人對我的前後態度為何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剛抓進去的時候,一個頭頭模樣的人恐嚇我讓我按照他們的意圖交代問題,說如果不交代就要讓三水徹底破產,讓我蹲上幾年打牢。


    但之後不久他們的態度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但辦案人員突然變得客氣熱情,而且雷征還親自來看我,說事情查清了,三水沒有問題,說讓我受委屈了。


    第三,不但辦案的人態度大轉變,喬士達還親自來接我出去,喬士達對我的態度也異常熱情,和雷征一起一個勁兒道歉,還責成雷征務必要快速抓到陷害三水的人。還有,喬士達還親自給我舉辦這個壓驚的飯局,還請了這麽多人來陪同,陪同的人裏竟然還有伍德。一個偷稅漏稅事件,竟然能讓喬士達如此大動幹戈,我覺得十分離奇,搞不懂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第四,在今晚的壓驚宴上,為何你會出現,我覺得絕對不是喬士達說的因為我們認識的巧合,裏麵一定有道道。”


    聽著夏紀一連串的疑問,我知道夏紀不是沒有腦子的人,他一直在思考這期間發生的不正常的事,甚至連我的出現他都產生了懷疑。


    我冷靜地看著夏紀:“你這幾天在裏麵,沒有受到什麽粗暴的對待吧?”


    夏紀說:“還好,沒有。老弟,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想了想,說:“你覺得我能回答了你的這些疑問嗎?”


    夏紀用犀利的目光看著我:“你說呢?”


    我笑了笑:“我覺得這些問題你該問你爸爸。”


    夏紀搖搖頭:“出來第一件事,我就是給爸爸打電話,說我出來了,然後我提出了我的這些疑問,可是,我爸他什麽都沒有回答我,隻是告訴我出來就好,沒事就好了,不要多想,讓我照常打理集團的生意就行,其他的不要操心不要過問。”


    我說:“你爸都回答不了你的問題,我又怎麽能呢?”


    夏紀看了我半天,說:“老弟,我覺得你能,起碼你能回答一部分。”


    我搖搖頭:“夏兄,我也讚同你爸爸的說法,你不要多想不要多問了,安心打理集團就是。關於你提出的這些問題,我覺得我回答不了的,畢竟我不是市裏的高層,也不懂商戰的道道,我今天參加你的壓驚宴,真的是個巧合,隻是因為我們認識,喬士達才邀請我參加的。”


    夏紀半信半疑地看著我,半晌,說:“那我問你,喬士達讓雷征抓出陷害三水的人,你覺得他能做到嗎?”


    “這個我無法回答,我不是他們的人,也不是雷征,不過,雷征既然答應了,我覺得應該可以吧。”我模棱兩可地說。


    我的回答顯然讓夏紀覺得很失望,他喃喃地說:“我分明感到,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這是一場複雜的鬥爭,可是,我卻什麽都看不到摸不到,我就像一個瞎子,任人擺弄著,無能為力著。我分明知道,這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這其中,一定有著複雜交錯的暗鬥和交鋒,可是,我卻什麽都不知道。而你,我的直覺,你知道很多事,但你卻又不肯告訴我。”


    我說:“不管我知道不知道什麽事,不管我告不告訴你什麽,你隻要知道一點,這些都是為你好,那就行了。”


    夏紀說:“我爸其實也一定知道很多事,隻是他也不肯告訴我,你們,為什麽都要瞞住我?為什麽?”


    “很簡單,為了你好,為了三水集團好。”我回答夏紀。


    夏紀愣愣地看著我:“這麽說,你其實什麽都知道了,我爸也什麽都知道,隻是你們不想告訴我。”


    我笑笑:“我覺得你該好好休息幾天,然後集中精力去做你該做的事。此次化險為夷,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夏紀突然有些發火:“什麽化險為夷,什麽福大命大造化大,這些本來就不該發生的,一定是有人惹火燒身,才會連帶三水跟著遭殃,這一切本來都不會發生的。不但這次的事不該發生,就連不久前那次差點導致三水全軍覆滅的商戰都不該發生的。”


    夏紀顯然意識到了什麽,隻是他不能確定。


    夏紀的話讓我的心遭到重重一擊,我知道夏紀是在譴責在抱怨。


    我知道如果沒有我,老栗夏紀和三水都不會受到這些牽連。


    換句話說,是我把三水拉下了水。


    我的心情變得沉重,默默起身,離開了夏紀的家。


    外麵下起了小雨,在這初秋的冷雨夜,我孤獨走在華燈初放的街頭。


    我的心變得鬱鬱起來,雨滴打濕了我的頭發,打濕了我的皮膚,我渾然不覺,木然地走著。


    夏紀的話在我耳邊一遍遍回響,是的,夏紀是有理由憤怒抱怨的,他本來就是無辜的,本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隻是因為我,這一切變得複雜起來。


    換句話說,是我害了三水害了夏紀。


    不單是害了夏紀,還害了老栗,甚至夏雨。


    如果沒有我,夏雨又怎麽會遠走大洋彼岸,至今還不能回來。


    想到夏雨,想到老栗,我仰望濕漉漉的夜空,長長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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