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點點頭:“說的也是,有道理,那圈子混的人,都是實用主義者,別說老爺子老太太是出了事的人,就是不出事,退下來,這反差都是很明顯的。”


    李舜點點頭:“這麽說,還是我們混江湖的人爽,義字當頭,什麽時候都有一幫鐵哥們。”


    我說了一句:“也不都是鐵哥們吧。”


    李舜的臉色微微一變,接著就顯得有些鬱鬱,說:“或許吧,江湖也一樣有分道揚鑣,江湖也一樣有翻臉不認人,江湖也一樣有恩怨情仇。”


    老秦看看我,又看看李舜,沒有說話。


    沉默了一下,李舜看著老秦:“這幾天的最新情況都給副總司令介紹了?”


    老秦點點頭:“是的,大致介紹了下,你來的時候,我們正在討論分析。”


    李舜又顯得來了精神,說:“我們前進軍三巨頭都到齊了啊,哈哈,三駕馬車齊聚滕衝,有我們三個在,有我們三個齊心協力,偉大事業必定成功,任何困難也擊垮不了我們,任何對手也休想將我們擊敗,我們必將是無敵的。”


    李舜顯得很樂觀。


    老秦看著李舜自信的神態,苦笑了下。


    李舜繼續說:“當然,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必定是曲折的,挫折和困難必定是會有的。我們既要帶著樂觀主義精神去看待明天,又要帶著足夠的冷靜和客觀態度來對待今天。目前的情況,目前的態勢,我看似乎是真假難辨,環環相扣,假戲隨時可以真做,真的則隨時又可能變成假戲,既然如此撲朔迷離,那麽,我們不管他是真戲還是假戲,統統他媽的都當真的來對待,確保萬無一失。”


    老秦皺皺眉頭說:“這樣說說可以,但真做起來,會導致我們的兵力分散,會導致我們找不到防禦或者進攻的重點,所以,我想,我們還是要盡量搞清楚最真實的情況,得到最真實的情報,做出最合理最準確的判斷。我已經派出了幾路偵查人員,估計很快就會傳回最新的情報了。”


    “能這樣當然好,但切記要防止對方故意釋放假情報來迷惑誤導我們,要對傳回來的情報做出慎密的分析,反複權衡判斷,千萬不要被假情報所蠱惑,那會害死大家的。”李舜說。


    老秦眉頭緊縮,點點頭:“對於目前的態勢,我們是要最大可能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和結果的,多換幾個角度來分析。既不能中了對方的圈套,也不能被對方暗算。”


    鬥智鬥勇吧,對方也不是神,也是人,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何況對方也不是諸葛亮,我們也不是臭皮匠。”李舜大手一揮,“這次不比上次,上次二弟沒來,我們被對方指揮地暈頭轉向,結果還是虛驚一場。這次我們三個聚齊了,什麽事隨時都可以商議決策,還可以分頭指揮,我看我們現在未必就會那麽被動,即使被動,我們也會很快轉為主動。我們必須要把握主動,我們一定會掌握主動。”


    李舜似乎信心底氣很足。


    但我心裏卻沒有多少底氣,老秦似乎也有些把握不準。


    我甚至感覺李舜有些盲目樂觀。


    “我們現在成立了一個流動指揮部,我和老秦走到哪裏指揮部就跟到哪裏,和大本營那邊隨時都能保持著聯係,那邊有什麽情況,我這邊馬上就可以知道,立刻就可以做出反應。”李舜頓了頓,看著我,“對了,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恐怕你還不知道。”


    “什麽事?”我看著李舜。


    李舜說:“我們的大本營指揮部搬遷了,這事老秦還沒告訴你吧?


    我一怔,說:“沒有。”


    老秦說:“是的,我來沒來得及和副總司令說。為了更好地發揮總部的調度和指揮作用,總指揮部搬遷了,往北遷移了大約30公裏,還是緊靠眉公河,距離撾國隻有一河之隔,和我國的邊界線的距離也比以前大大縮短了,而且地理位置很好,環境也很具有隱蔽性,建在茂密的原始森林裏,便於防備敵人偵查,也便於防空,從空中緬國國家軍的飛機是看不到的。”


    原來是這樣,我說:“那原來的大本營呢?”


    “作為兵營和後勤訓練基地用,搬遷的隻是指揮部,跟隨指揮部的隻是特戰分隊和一個直屬營以及相應的作戰部門,後勤倉庫和其他隨軍人員還是在大本營那邊。”老秦說。


    “嘿嘿,在我們的新指揮部,還可以接受到大陸的移動手機信號呢。”李舜嘿嘿笑起來。


    “哦,是嗎?”我說。


    “是的。”老秦接過話,“不過信號很弱,時有時無,通話經常會斷斷續續,但接收手機短信還是可以的。”


    我的心裏一動,如此,我即使到了那邊的指揮部,也還是可以接收到秋彤的手機短信的。


    而隻要能和秋彤發手機短信,秋彤就未必以為我出境了,或許以為我還是在國內沒出去。不出境,她自然就不會那麽擔心我的安危了。


    能讓秋彤不那麽為我擔心,我的心裏突然有些安慰。


    當然,我知道我的安慰帶有自欺欺人的性質,甚至帶有欺騙秋彤的性質。


    雖然我發誓永遠也不要再對秋彤撒謊,永遠都不要欺騙秋彤,可是,在現實裏,我卻很難真正做到這一點。這讓我心裏感到不安和慚愧。


    想著這些,看著眼前的李舜,我的心裏突然又湧起另一種不安。


    我想,如果李舜要是知道我和秋彤之間發生的事情,我也不用回海州了,我會立刻喪命在金三角,喪命在那永遠也走不出的原始熱帶雨林。


    不單是我,甚至秋彤的安危都是個問題,李舜不會放過我,同樣也不會放過秋彤,即使秋彤是丫丫的媽媽。


    想到這裏,我突然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李舜和老秦都覺察到了我的寒戰,老秦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李舜則直接發問:“怎麽了?你不會告訴我你到了這裏感到冷吧?你不會說是你因為感覺冷才打寒戰的吧?”


    我說:“當然這裏是不冷的,不過,我還是似乎有些感冒了,鬼知道我怎麽會感冒了呢。”


    李舜帶著狐疑的目光看著我。


    老秦不緊不慢地說:“不光從熱的地方到冷的地方會感冒,一天之內,從冰天雪地的北方來到這亞熱帶的南方,氣溫變化太快,身體體溫不適應,或者衣服減地太快,感冒是並不稀奇的。”


    老秦這話無意中為我解了圍。


    當然,我不知道老秦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李舜似乎信了老秦的話,點點頭:“或許吧。”


    我也說:“哦,原來是這樣。”


    李舜關切地看著我:“要不要吃藥?我讓人給你買點感冒藥?”


    我說:“我感冒從來不吃藥,多喝點水就抗過去了。再說,我這身體,其實很少感冒的,或許我剛才未必一定是感冒,隻是身體還沒有適應過來氣溫的變化而已。”


    “嗯,嗬嗬,那就好,那就多喝點水吧!”李舜把水杯遞給我。


    我接過水杯喝了幾口水,心情突然就很鬱鬱。


    李舜這時突然打起了哈欠,一個接一個,而且還開始流眼淚。


    似乎,李舜的癮發作了。


    果然,李舜的癮發作了,衝老秦招了下手:“快把壺給我。”


    老秦接著站起來,從口袋裏摸出鑰匙,打開一個櫃子,從裏麵拿出壺遞給李舜,然後直接到門口關上門,反鎖死,然後又打開窗戶。


    我知道老秦為什麽要這樣做,他是不能讓手下任何人知道總司令在吸那玩意的,這是前進軍的最大最高機密。李舜在前進軍上下號令戒毒,任何人不得吸,但他自己卻在吸,如果傳出去,如何向大家解釋?如何能讓前進軍的紀律具有約束性?


    伴隨著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空氣中開始彌漫著濃濃的香臭味。


    我感到胃裏一陣翻湧,忙站到窗口,看著外麵。


    窗外十分靜謐,南國的夜空繁星閃爍。


    一會兒,李舜吸完了,長出了一口氣,說:“爽,好爽。”


    我回頭看著好爽的李舜,正閉著眼,臉上帶著夢幻一般享受的表情,不知道此時他是否正在天堂裏遊弋。


    老秦快速把壺收起來,然後打開門,讓空氣流動地更快一些。


    室內的氣味很快就沒有了,李舜還是坐在那裏,腦袋靠在沙發上,閉著眼,臉上還是那副舒服的表情,似乎還在享受夢幻天堂帶來的快樂。


    我看了一眼老秦,他衝我苦笑了下,搖搖頭,一副無奈的表情。


    自從李舜那次告訴我他戒毒之後,雖然之後又承認複吸了,但這是他第一次當著我的麵再次溜這玩意。


    看著李舜此時溜完的樣子,想到戒毒之後跟隨李舜到了金三角又複吸的丫丫的媽媽付梅,我心裏感到一陣巨大的疼痛和悲哀。


    我不知道丫丫如果有一天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這樣的,會對她有怎樣的打擊,會對她今後的成長有怎樣的影響。


    我也不知道李舜和付梅在一起溜的時候,李舜有沒有想起丫丫,付梅有沒有想起自己雖然謀麵但卻從不知道還在人世間的自己的骨肉。


    如果想起,他們會是如何的感受如何地感覺如何的心情呢?


    這樣想著,我的大腦一片紛亂,更加堅定了不能讓付梅和丫丫相認,不能讓付梅知道自己的孩子還活在世上而且她還見到過的決心。


    我知道,隻要我不說,李舜更不會說的,他甚至防範此事比我還要嚴,他深知丫丫之事一旦被付梅知道的後果,他是絕對不會告訴付梅的。


    李舜不會,老李夫婦更不會,而且連付梅見到他們的機會李舜都不會給的。


    或許,這秘密會隱瞞很久,或許是永遠,或許付梅到死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活在人世間,而且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這無疑很殘忍很殘酷,可是,即使不從李舜的角度考慮,我也很無奈,我如何能讓丫丫看到自己的親媽媽是這個樣子呢,如何能讓丫丫知道自己的媽媽是個癮君子呢?這會影響丫丫的一生的,這會對她構成造成巨大的傷害的。


    想到這裏,我心裏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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