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李的話,我一時有些默然,我是無神論者,不是修道者,也不是吃齋念佛的信徒,所以一時間具體的回答起來非常困難;因為因果報應這是道家和佛家應該能解釋透徹的,不是我一個凡夫俗子能具體說得清楚的。


    想了想,我說:“我隻能從我在現實生活裏觀察和體會到的來談這個。”


    老李點點頭。


    我說:“顯然,現實社會和生活裏很多活生生的事例告訴我,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而是時辰未到。”


    老李的麵部肌肉微微發顫,轉過臉看著大海,默默無語。


    一會兒,老李深深歎息一聲,低下頭去。


    我點燃一支煙,吸了兩口,看著大海,尋思著自己剛才說的話,也沉默著。


    “小亦,你說,人生為什麽會有因果報應?”老李又說,沒有看我,兩眼低垂,看著腳下的海浪和岩石。


    “這我不知道,說不清楚。”我說,不由撓了撓頭皮。


    老李緩緩抬起頭,目光有些迷惘地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大海,喃喃地說:“最近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是,我找不到答案。這麽多年了,我從來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到了現在,我卻依然不知為何。人生有太多的為何,我惟獨苦思這一個。”


    老李的聲音充滿了悵惘,聽著他的話,我的心裏突然也困惑迷惘起來,是啊,這個問題我也找不到答案,人生會什麽一定會有因果報應呢?為什麽呢?


    “小亦,此時我們坐的方位,大海的東邊是哪裏?”老李突然又說。


    “是朝鮮半島,朝鮮和韓國。”我說。


    “嗯,是的,是朝鮮半島,是朝鮮和韓國。他們本來是一個國家,可是,現在成了兩個,雖然成了兩個,但卻仍然是一個民族,一個民族的人,血脈相連,仍然會有機會從一邊到另一邊。”老李說。


    “是的,對,比如,朝鮮就有不少脫北者,從北邊跑到了南邊。”


    “脫北者……”老李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喃喃地入神地說,“難道……是如此……從北邊逃到了南邊……所以才會……”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老李:“李叔,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老李的身體又是一顫,看著我努力笑了下:“沒什麽,沒什麽,我隨便說說的。”


    我也莫名地笑了下。


    老李似乎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小亦,我要回去吃藥了。”


    老李開始吃藥了,不知他是什麽病。


    我也站起來:“好的,李叔,你回去吧,多保重自己的身體,祝你和阿姨身心都好。”


    “謝謝你。”老李用慈祥的目光看著我,“你是個好孩子,是一個很積極向上心態陽光的年輕人。”


    我心裏有些慚愧,黯然笑了下。


    老李說:“曾經,我也年輕過,如你一般的年輕,可是,我的青春年代,卻作孽深重,卻沒有你如此的健康心態。年輕時做的孽,是要一輩子來承受這罪責的。人生是因果報應,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我知道人生有因果報應,卻不知為何會有因果報應。或許,這是我一生悲劇的根源所在。有時候,有些事沒必要去追根尋源,但有些事,卻總要弄個明白,不明白,就會稀裏糊塗過一輩子,就會受到懲罰。”


    老李的話讓我似懂非懂,充滿困惑。似乎,我覺得老李心裏埋藏著一個巨大的心結,巨大的糾結,巨大的苦果,但是,他卻無法和人分享,隻能自己去苦思去品嚐。


    說完,老李緩緩轉身,蹣跚著離去。


    看著老李離去的背影,我驀然感覺,老李突然老了很多。


    他真的老了,真的。


    不知道他的心是否還年輕,但他的人卻真的老了。


    看著老李消失在我的視線,我不由苦苦思索他留給我的問題,是啊,人生為何一定會有因果報應呢?這個問題為何此時對老李如此重要?這個問題是否對此時的我也很重要呢?


    我苦苦思索著,卻不得其解。


    想起老李夫婦的權欲場命運,想起他們的兒子李舜,想起老李至今不知為何的煩憂和積鬱,我不由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轉眼到了周末,在夏雨的積極攛掇下,我們要組團去明州看望海竹孔琨張曉天和小親茹。


    本來是我夏雨元朵和秋彤去,海楓出差不在海州,四哥找個了借口推辭了,知道他是怕後院失火,也沒堅持讓他去。


    不過,這事被秦露聽說後,她踴躍要求一起去。


    於是,便一同去。


    於是,大家決定一起去明州。


    我們是周五晚上6點10分的航班。


    一行六人從海州機場登機時,秦露打趣道:“哎,咱們這一行,除了亦克,其他都是娘子軍啊。”


    秦露這麽一說,大家都笑了,丫丫聽不懂秦露這話,問道:“秦阿姨,什麽是娘子軍呢?怎麽除了亦叔叔都是娘子軍呢?我也是娘子軍嗎?”


    大家又都笑,秦露捏了捏丫丫的鼻子,說:“回頭讓你媽媽給你講講紅色娘子軍的故事你就知道啦,你呢,算是個小娘子軍吧。”


    秋彤笑著對丫丫說:“待會上了飛機,媽媽給你講紅色娘子軍的故事。”


    “好呀——”丫丫歡快地拍著巴掌。


    看著活潑可愛的丫丫,看著和丫丫母女情深的秋彤,我突然就想起了正在戒毒所的付梅,想起了和付梅那天談話的內容,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付梅,對她有些過於殘忍。


    同時,又覺得對不住丫丫,也對不住秋彤。


    看看隨行的夏雨和元朵,想起自己和她們之間的那些事,又覺得對不住她們。


    似乎,隻要是我身邊的女人,我總是要對不住的,即使現在對得住,以後也會對不住。


    這樣想著,心裏不由感到些許的惆悵和迷惘。


    夏雨打量著我們這一行,突然嘎嘎笑了,說:“哎,我突然想起四個字,不知該講不當講。”


    “哪四個字啊?但說無妨啊!”秦露好奇地看著夏雨。


    秋彤和元朵也看著夏雨。


    我預感夏雨說不出什麽好話來,但也沒有什麽理由阻止她。


    果然,夏雨嘿嘿笑了下,吐出四個字:“妻妾成群。”


    說完,夏雨衝我做了個鬼臉。


    這四個字一出口,元朵和秋彤的臉立刻就有些紅了起來,神情都顯得很不自在。


    秦露看看夏雨,又看看秋彤和元朵,眨眨眼睛,臉上也浮起一朵紅暈,那紅暈似乎還有些害羞,但隨即她的眼神裏又帶著幾分困惑。


    我狠狠瞪了夏雨一眼。


    丫丫這時又追找夏雨問:“夏雨阿姨,什麽是妻妾成群啊?”


    夏雨嘻嘻一笑:“就是一個男人啊,有一堆大老婆小老婆。”


    “呀,我也是其中之一嗎?”丫丫大大的眼睛看著夏雨。


    “你是小屁孩,不作數。”夏雨說著,看著大家都有些尷尬的神情,大笑起來,“哎——我不過是隨意開個玩笑,你們當什麽真啊,看你們這神情,好像你們都跟亦大俠有一腿似的。”


    這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夏雨這麽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但都笑得有些牽強和幹巴。


    丫丫又拉著夏雨的手搖晃著:“夏雨阿姨,什麽叫有一腿啊。”


    夏雨哭笑不得了,抱起丫丫親了一口:“乖,寶貝,你看,阿姨親了你一口,這就是說我和你有一腿,有一腿就是這意思。”


    夏雨的解釋讓大家都哭笑不得了。


    丫丫嘻嘻笑著:“媽媽經常親我,元朵阿姨也經常親我,那我和媽媽還有元朵阿姨都有一腿了。”


    大家頓時都哭笑不得。


    夏雨咧咧嘴:“寶貝,你這個有一腿,和阿姨我說的有一腿,不是一個意思。這個呢,你還小,不懂,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丫丫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那你和亦叔叔有沒有一腿啊?”


    “嘎——”這回輪到夏雨尷尬了,她看看大家,臉色紅了,然後拍了下丫丫的屁股,“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許問了,再問,我把你屁股打成兩半。”


    “嘻嘻,我的屁股本來就是兩半的呢。”丫丫開心地笑著。


    秦露看看夏雨,又看看秋彤和元朵,又看看我,帶著不解而又若有所思的表情。


    秦露此時的表情讓我心裏有些緊張。


    不過,秦露隨即就笑了:“哎,一個大帥哥帶著一群大小美女南下省親,這本來就是很喜感的事情啊,亦克大人有一群美女前呼後擁的,可是很風光哦。”


    我咧咧嘴,沒有說話。


    夏雨說:“嘎嘎,咱們這隊伍現在還不是最壯觀的,等到了明州,海竹和孔琨小親茹再加盟進來,那才叫風光呢,那樣看起來就更像是妻妾成群了,亦克可是比韋小寶還要逍遙了。”


    “行了吧你,說夠了沒有?淨胡扯什麽?”我不耐煩了。


    “喲,老爺發火了,咱這做小妾的可不敢胡言亂語了,走丫丫,我帶你到那邊買好吃的去。”夏雨衝我做了個鬼臉,然後帶丫丫去了旁邊的機場商店。


    秦露笑著說:“夏雨說話可真逗,沒天沒地的,什麽玩笑都敢開啊,開起來還沒什麽分寸。這一路上有夏雨在,咱們可是熱鬧了,不會寂寞了。”


    秦露和我還有秋彤早就熟悉,但是和元朵夏雨剛認識不久,因此說起話來還是顯得很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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