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旅館的房間密封性不強,好像是有一股乖乖的香臭味道從你這房間裏飄到我那裏去了,這味道讓我胃裏實在是難受,老是想嘔吐。”


    她的眼皮一跳,盯住我:“你的鼻子倒是很靈敏,我怎麽沒聞到?你怎麽肯定就是我房間裏飄過去的呢?”


    我看了她一會兒,緩緩地說:“其實,我知道這味道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而且,我還知道你包裏放著什麽東西床底下放著什麽工具。”


    她的臉色倏地就變了:“你不是住店的客人,我看你這樣子就不像是住店的,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是不是便衣?”


    她的神情開始緊張了。


    我嗬嗬笑起來:“不要緊張,你看我像嗎?”


    她又打量著我,半天說:“像,又不像。”


    “哪裏像哪裏不像呢?”我說。


    “哪裏都像,又哪裏都不像。”她說。


    我說:“其實,我真的不是。”


    “但你也不是在這裏住店的。”她冷冷地說。


    “那你覺得我是幹嘛的呢?”


    她兩眼死死盯住我,不說話。


    我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然後站住看著她:“其實,你心裏一定很好奇很困惑,一來我不是便衣,二來我不是嫖客,三來呢,我似乎還不像是住店的。”


    “是的,你到底是幹嘛的?”


    “你認識我嗎?”


    “在這之前,從不認識!”她說。


    “不認識就對了,因為我以前也不認識你。”我說。


    “不認識幹嘛過來找我?不要告訴我你是睡不著沉悶這個理由。”她的眼裏開始帶著警惕的目光。


    “找你自然有找你的理由。”


    “你到底是什麽人?”她的神情愈發緊張。


    我衝她擺擺手:“不要緊張,更不要害怕,不管我是什麽人,但似乎不會是你的敵人,不會對你有什麽傷害和危害。”


    我的話說的很認真。


    聽我如此說,她似乎放心了一點,但還是帶著困惑和幾分戒備的目光看著我。


    我又遞給她一支煙,幫她點著,然後又坐下,看著她:“你覺得我像是壞人不?”


    她吸了一口煙,看著我:“說實話,雖然你的來頭有些詭異,雖然你的行為舉止有些猜不透,但我看你麵相,似乎很麵善,不像是個壞人。當然,這年頭,人不能以貌相。”


    我嗬嗬笑起來:“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雖然不像是壞人,但也未必就是好人,對不對?”


    “對!”她幹脆地說。


    我又笑了下:“其實呢,我是好人或者壞人都不重要,但有一點你放心,對你來說,我不會是壞人,這一點你絕對可以放心。不然,就憑你在房間裏溜那玩意這一條,我就可以不用過來找你,直接舉報就是。”


    聽我如此一說,她似乎覺得有些道理,不由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我:“你到我這裏來到底是何事,你到底是什麽來頭?”


    “我沒有什麽來頭,我過來,就是想和你談談。”


    “談什麽?”


    “你不是本地人吧?”


    “對,不是本地人,今天剛從外地坐了很久的火車到海州。”


    “到海州來幹嘛的?”


    “旅遊!”


    “旅遊?”我嗬嗬笑起來,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怎麽?海州是個旅遊城市,我就不能來旅遊了?這年頭,單身女人出來旅遊的多的是,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呢?”她用狡猾的目光看著我。


    “旅遊是個高消費項目,既然能有經濟條件出來旅遊,又怎麽會住在這樣的店裏呢?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節省費用,這有什麽奇怪的,還有帶著帳篷戶外住出來旅遊的呢。”


    “這個那是兩碼子事。不過,要說你沒有經濟條件,但你剛才吸的那玩意兒卻比黃金還貴。”


    她不說話了,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


    “看你也不是初次出來闖蕩的人,似乎你也是有故事有經曆有閱曆的人。”我說。


    她哼笑了一聲,似乎默認了我的話。


    “你來海州,不是旅遊的,是來找人的,是不是?”我突然單刀直入。


    她渾身一顫,看著我:“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懂的。”


    “你到底是什麽人?”她似乎又緊張起來。


    “不是敵人。”


    “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找人的?”她似乎承認了我剛才的問話。


    “直覺。”


    “直覺?”她看著我,眼珠子轉悠了一會兒,突然說,“你一直在跟蹤我?是不是?”


    我笑了下。


    “你為何要跟蹤我?你從哪裏開始跟蹤我的?”她說。


    “從你下火車打上出租車開始,不過,本無意跟蹤你,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你的票夾子讓我很感興趣。”


    “票夾子?”她頓了頓,接著說,“哦,我明白了,你和那出租車司機是一夥的,是不是?我就覺得那開出租的司機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原來你們是打上我皮夾子的主意了。很遺憾,告訴你,我的皮夾子裏沒有幾張鈔票,雖然有銀行卡,但卡裏也都是空的,你要是想要,都可以拿去。”


    說著,她從包裏拿出皮夾子,放在桌子上。


    “我說過我們不是敵人,既然不是敵人,怎麽會窺視你的錢財呢,不管多少,都不會打這個主意的。”我說。


    “那你為什麽對我的票夾子感興趣?”她略微放心了,又帶著困惑的神色。


    我看著她,伸手拿過票夾子,打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裏麵李舜的照片,生活照,一看就是多年前的李舜,意氣風發甚至有些陽光的樣子,和現在的李舜有很大的區別。


    看了一會兒,我然後將票夾子又放回去,看著她,緩緩地說:“我是對你票夾子裏的這張照片很感興趣。”


    她渾身一抖,眼睛不由睜大了,死死地看著我:“一定是我在出租車上看這照片的時候,那出租司機看到了,然後告訴你的,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說得對!”


    “你……你們都認識這個人?”她說。


    “在海州,認識他的人不少,知道他名字的人更多,幾乎可以說是家喻戶曉。”我說。


    她全身突然劇烈抖動起來,顯得有些激動:“你……你和他熟悉?”


    “是的。”我說,“這個人在海州是個特殊的敏感人物,你一個外來人,帶著他的照片,在海州到處走動,自然會引起人的注意。我很想知道你的來曆,知道你為什麽要找這個人,這就是我今晚過來找你的原因。”


    “你是混道上的吧。”她說。


    我沒有回答。


    “那開出租車的是你的小弟吧?”她又說。


    “不管我是不是道上的,不管那開出租的是什麽身份和我是什麽關係,我隻想告訴你,我、我們對你起碼到目前是沒有惡意的。”我說。


    “那你……你……你和他是敵人還是朋友?”


    我明白她說的他指的是誰。


    “同樣,不是敵人!”我說。


    “真的?”她說。


    “真的——”我又點頭。


    “我憑什麽要相信你?”


    “似乎,你沒有其他選擇!”


    她眼神怔怔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的表情判斷我此話的真假。


    接著,她又沉思了起來。


    我安靜地吸煙,看著她。


    一會兒,她抬起頭,突然輕笑了起來:“按照他的性格,非敵即友……這麽說,你一定也是道上的,你一定是他的朋友了?”


    我微笑了下,沒有回答。


    她突然起身,緊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搖晃著,急促地說:“兄弟,你告訴我他在哪裏?快告訴我。”


    她的情緒突然有些衝動,似乎她終於從我之前的舉動和言行裏判斷出我不是敵人而是朋友,似乎她終於相信了我。


    她的指甲紮得我胳膊有些疼。


    等她的情緒慢慢平息下來,我掙脫她的手:“淡定,鎮靜。”


    她鬆開我的胳膊,坐回去,眼神愣愣地看著我。


    我說:“他在哪裏,對於一個陌生的來曆不明的人,我怎麽會輕易說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是陌生的來曆不明的人呢?他和我是很熟悉的。”她說。


    “但我不熟悉,我對你毫不了解,對我來說,你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我說。


    她不說話了,低頭沉思起來。


    似乎,她對我還是不能徹底信任。


    我理解她,我對她同樣是一個陌生人,她怎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徹底相信我呢?


    “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我說著從口袋裏摸出槍放在桌子上,“如果你要是認為我對你有什麽不安全的感覺和因素,那麽——”


    看到槍,她不由又顫抖了一下身體,一把摸起手槍,對準我。


    我坦然平靜地看著她。


    槍裏是沒子彈的。


    看了我一會兒,她將槍遞給我:“收起來吧,看來,你果真是道上混的,看來,我是該相信你的,相信你不是他的敵人。不是他的敵人,就不是我的敵人。”


    我把槍收起來,看著她。


    她深深出了口氣,然後歎息一聲:“好吧,我告訴你。”


    我凝神看著她,聽她說下去。


    “我叫付梅,不是海州本地人,但這不是我第一次來海州,多年前,我在海州,在一家夜總會當服務生。在那裏,一次偶然機會,我認識了他,在外人是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整天吃喝玩樂,但在我眼裏,他卻又帶著別樣的氣質,他特重義氣,做事爽快,充滿男人味,而且,出手大方。


    我很快就喜歡上了他,而他,也對我是一見鍾情,三天兩頭來找我。我們很快就好上了。看得出,他對我是真心的,對我迷戀地不可自拔,而我,和他交往,開始是帶著功利的目的,但不久也真心喜歡上了他,甚至,為了他,為了我們的這段感情,我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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