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一顫,看著海楓。


    雖然我知道此事早晚要來,但是從海楓嘴裏說出,還是讓我震了一下。


    我心裏突然感到一陣迷惘和空擋,感到很茫然和失措。


    “我想今年之內,你們就把婚事辦了!”海楓繼續說。


    我和海竹都一時沒有說話,我看了看海竹,她正看著我。


    “狗屎,你有意見沒?”海楓問我。


    我看看海竹明亮的眼睛,又看看海楓,搖了搖頭:“沒有!”


    海楓接著問海竹:“阿竹,你呢?”


    海竹利索地說:“父母不在跟前,兄長為父,我自當聽你的!”


    海竹答應得很痛快。


    似乎,海楓和海竹早就事先通了氣了。


    “那好,既然你們都沒意見,那我就做主了,從現在開始,進入你們結婚倒計時。回頭我和海竹給父母商議下,亦克也和你父母說一聲,咱們按照民間風俗走程序,雙方父母先見麵,先定親,定完親,接著就籌備結婚。年底前把這事辦妥了,此事再拖下去,我看也沒什麽意思。結了婚,你們就可以光明正在住在一起,誰也說不出什麽閑話,誰也無法再搗鼓什麽事!”海楓幹脆地說。


    我不由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一天早晚是要來的,我是躲不過去的。


    海竹一下子變得十分快樂起來,麻利地給我夾菜。


    海楓嗬嗬笑起來:“狗屎,你和阿竹結了婚,我就是你正兒八經的大舅哥了,以後你見了我可要叫大哥的!”


    我努力讓自己笑了下。


    海竹接著問海楓:“你和元朵什麽時候定親結婚啊?我這當妹妹的在你前麵結婚,是不是不大合適啊?”


    海楓的表情一時有些尷尬,笑了笑:“我們不急,你在我前麵結婚,沒什麽不合適的!”


    聽海楓的話,他和元朵的感情似乎進展緩慢,還遠沒有到談婚論嫁的時候。


    海竹笑著說:“等你和元朵結了婚,亦克就是你大舅哥了,看你們倆怎麽互相稱呼!”


    海楓說:“好稱呼啊,我還是叫他狗屎,叫他鳥人就是了!”


    海竹哈哈笑起來:“海楓,我正式警告你,不許這麽稱呼我未來的夫君!”


    海楓一咧嘴:“這是我對他的昵稱呢!”


    “昵稱也不行,難聽死了!”海竹又笑。


    海楓也笑起來:“好吧,我嚐試著慢慢改正。”


    海竹又說:“哎——到時候元朵稱呼我嫂子,我也稱呼她嫂子,豈不是亂套了!”


    海楓露出一絲苦笑,沒有應聲。


    海竹接著說:“那這房子我看還是要買,即使不考慮對門的鄰居,也要考慮有自己的房子,畢竟,這是人家李舜的房子。我看中了海州廣場旁邊剛開發的海景房,位置特好。”


    海楓說:“現在先不要買房子!”


    海竹一愣:“怎麽了?”


    海楓說:“根據我得到的某些消息,國家很快要出台政策對房地產行業進行宏觀調控,要打壓房價,估計下半年房價會有較大幅度的降低,現在買房,吃虧太大,所以先等等再說!”


    海竹點點頭:“那也好。”


    海楓接著說:“其實在海州安家不如回明州啊,不過現在你們倆的情況,一個在海州進入了權欲場,一個在海州開起了公司,也不好走了,那就隻有在這裏了!”


    海竹說:“我的事情倒是好說,大不了把這裏的公司關了到明州去開,隻是他走不了,他那圈子不能隨便挪動啊!”


    海楓沉默了片刻,看著我說:“你真打算一輩子就在這圈子混下去了?”


    我看著海楓,說:“一輩子。我還真沒想那麽遠,不過,起碼這些年,我是要在這圈子的,既然已經步入了,那就做下去吧。”


    海竹說:“我就不明白,這圈子到底有什麽吸引你的地方,哪裏比得上自己做生意自由自在。”


    海楓說:“阿竹,這你就不懂了。男人不是女人,女人有吃有喝有家庭有孩子就行,男人不行,男人都是必須要有事業的,做生意賺錢是事業,這混圈子,同樣也是事業。既然亦克已經進入了圈子,那也不妨就好好做吧,說不定將來混大了,成了大人物,也能光宗耀祖,我也能跟著沾光,你也成了大人物太太,哈哈。”


    海竹說:“我才不稀罕,我能打理好公司能照顧好家庭能做個賢妻良母就已經十分知足了,隻要我的小克哥能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就是我最大的福分!”


    海楓說:“哎——阿竹,你這樣的女人,是最受男人歡迎的,既能做生意賺錢,還能做賢妻良母,難得啊!亦總,你說是不是?”


    我笑了笑,點點頭:“是!”


    我覺得自己笑得有些幹澀。


    海竹這時將腦袋靠到我肩膀,滿臉小女人的甜蜜狀。


    海楓看著我和海竹開心地笑了,接著說:“哎——少在我麵前秀幸福,饞我啊。”


    海竹打趣地說:“就是饞你,你去找元朵啊。”


    海楓不由又苦笑了下。


    晚上,寂靜落寞的黑夜裏,海竹進入了夢鄉,我無法入眠。


    第二天,我忙完工作,到海邊溜達,特意去了老李經常釣魚的地方。


    卻沒有見到老李。


    海邊空蕩蕩的,我站在老李釣魚的地方,看著茫茫無邊的大海,腦子裏驀地湧出兩句詩: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想起這兩句詩,似乎不大吉利。


    我在海邊站了很久很久,一直沒有等到老李來。


    下班後,接到四哥的電話,他剛送秋彤和丫丫到老李家去吃飯,今天是老李的生日,秋彤特定訂做了一個大蛋糕,專門帶丫丫去給他過生日的。


    聽了四哥的話,我的心裏稍微有些安穩,怪不得老李今天沒出來釣魚,原來今天是他生日。他應該在家籌備生日晚宴的。秋彤帶丫丫去給他祝賀生日,這多少都會讓他感到一些寬慰。


    我默默祝老李生日快樂!


    第二天,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來:昨晚老李夫婦出事了!


    老李夫婦是被上麵下來的聯合辦案組帶走的。


    是昨晚從他們家裏被帶走的。


    被帶走的時候,秋彤帶著丫丫正在那裏,大家正在給老李祝賀生日。


    至於是為何事情帶走,滿城風雨,傳的沸沸揚揚,但不外乎是和李舜有關,和包庇他們混道上的兒子有關。


    李舜前些年在海州犯下了不少事,但因為老李夫婦的關係,每次都平安無事,有的是老李指示手下放水,有的是老李太太親自出麵擺平。同時,還有小道消息說因為李舜的事情,順藤摸瓜附帶查出了老李夫婦的經濟問題。


    不管何種猜測,似乎都是因為李舜的事情引起的。


    我此時徹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怪不得要查辦李舜前些年在海州犯的事,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目標不單是針對李舜,更主要是對準了老李。


    這是雷征煞費苦心的安排,借助這次刁世傑的死,將李舜進行查辦,一來將李舜通緝,能抓到李舜當然好,即使李舜逃脫,也可以通過查辦李舜前幾年在海州的事情,將老李徹底放倒。


    老李雖然被雷征搗鼓離開了那係統,但並沒有徹底倒台。


    老李在那係統多年,係統內部他的關係網還依舊存在,內部當年他提的人還有為數不少依舊在崗位上,他或多或少還能通過這些人對係統的事情施加影響,隻要老李不徹底倒台,這些影響就無法徹底消除。


    雷征要想在係統內部做到徹底去李化,就必須要將老李徹底放倒。同時,雷征和老李之間的積怨一直很深,老李不倒下,也會成為雷征揮之不去的一塊心病,他會擔心說不定什麽時候老李會對他反戈一擊,卷土重來。


    同時,雷征也是想通過此事在係統內部樹立起自己絕對的權威,讓大家看到和他作對的人是什麽下場,特別是給現任看,讓他明白和分管上司對抗的後果。


    繼續分析下去。


    雷征一定是蓄謀已久想將老李扳倒,他一直在等待最佳時機,這次李舜出事,無疑對他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通過做掉刁世傑嫁禍李舜將公眾的注意力轉移到李舜身上,通過自己的職務便利引導辦案方放棄對刁世傑的繼續偵查轉而查辦李舜,一來保全了自己,擺脫了管雲飛的窮追不舍,二來打擊了李舜,讓他遠走他鄉。當然,最重要還是通過查辦李舜牽出了老李夫婦,實現了自己一直處心積慮想達到的目的。


    當然,在此事的操作過程中,雷征一直身處幕後,似乎這一切事情都是按照正常的案件查辦程序發生的,似乎老李夫婦的事情是順其自然牽出來的,一切都很合法合理,合乎程序。這種事情,任何人都無法包庇隱瞞,也無法遮掩。


    老李本來就屬於日落西山的主兒,這個時候誰也不會為老李去給自己惹麻煩,去擔風險。即使是喬士達也不會。而且上麵插手的事,喬士達也不好阻攔。


    如此看來,老李夫婦出事是早晚的,是不可避免的。


    這似乎驗證了老栗四哥和秋彤的預感,秋彤所說的大難要臨頭似乎指的就是這個。


    我不知道昨晚老李夫婦被從生日現場帶走秋彤會是如何的心情和表現,不知道她會受到如何的打擊。


    在秋彤辦公室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那裏發呆,眼窩深凹,眼泡還有些浮腫。


    這一夜我不知道她是如何過來的。


    但同時,我又看到秋彤的嘴唇緊緊抿著,神情顯得異乎尋常地冷靜和堅毅,似乎這一切她都已經早有心理準備,似乎麵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她內心變得更加堅強了,更加有承受力了。似乎,她甚至都做好了自己也被牽扯進去的思想準備。


    我沒有問她昨晚事情的經過,不想讓她的心再一次去重複那當時的創擊。


    我默默站在秋彤對麵,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一會兒,秋彤說話了。


    “該來的早晚要來,這一切都是注定的。”


    秋彤的聲音很平靜,似乎還很淡定,但是仍能聽出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我似乎感覺到了她心裏的驚懼和傷感。


    “你要好好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好好照顧好丫丫!”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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