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我高度懷疑他是伍德!”我說,“我懷疑他的理由是——”


    李舜的身體突然一抖,接著就說:“住口,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李舜似乎對伍德這個名字從我的口裏出現極其忌憚,或者是極其不願意聽到。聽到伍德的名字,他甚至有些驚懼和惶恐,似乎他不願意聽到不願意相信我分析的結果。


    我於是停住了。


    李舜接著就沉默了,兩眼死死地看著天花板。


    我和老秦都默不作聲。


    李舜的表情先是很悲愴,似乎他內心極度傷感和失落,似乎他內心被重創了,很受傷。


    半天,李舜臉上的神情又開始發狠,壓根緊咬,目光裏有些許的憎恨,還有些堅定。


    一會兒,李舜喃喃地說:“國賊未滅,我焉能死。國事大於天,叛我可容,殺我可諒,滅我可放,毀我可認,但,叛國者,乃我不共戴天之敵,決不可饒恕。”


    李舜的話聽得我莫名其妙,老秦也似乎一頭霧水。


    不過李舜講話的思路向來雲山霧海到處遊蕩,誰知道這會兒他的心思又到哪裏去了,他的性格,說出什麽話都不讓人奇怪。


    李舜接著喃喃自語:“所以,我不能死,所以,我沒有死,所以,我必須要活著。所以,老刁兄弟死了我卻沒有輕鬆感,原來原因在這裏。看來,我活著是天意,是老天要讓我有所作為,老天要讓我大義滅親。”


    我看了看老秦,老秦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做聲。


    接著,李舜晃了晃腦袋,似乎要將自己從剛才的思緒裏拉回來。


    “刁世傑的餘黨呢?”李舜問我,“那個阿來保鏢還有你的前女人芸兒都幹嘛去了?”


    “沒有任何消息!”我說。


    “這事很蹊蹺很奇怪,難道刁世傑死的時候他們不在現場?芸兒不在現場可以理解,女人家是個累贅,可是,阿來和保鏢為什麽不在現場呢?難道,是他們殺了刁世傑?是他們受某些人的指使反戈一擊臨陣起義賣主求榮了?”李舜說。


    “無法做出判斷!”我說。


    “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早晚會弄明白的!”老秦說。


    李舜點了點頭,又看著我:“我家人呢?怎麽樣了他們?”


    “你父親不時到海邊去釣魚,你父母常帶丫丫出來玩,丫丫和秋總那邊都沒事,四哥跟著秋總開車,會嚴密保護的。”我說。


    “那就好。”李舜點點頭,然後說了一句,“四哥好人,好人四哥啊!這次刁世傑死了,不光我有遺憾,他也有遺憾啊,沒能親手手刃仇人,唉,那晚我帶著四哥過去,其實就是想把這個機會交給四哥的。沒想到,被人搶先一步代勞了。


    四哥不肯加入我們的陣營,其實還是不由自主加入了,雖然名分上不是我們的人,但是實質上和我們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我很希望他能名分上也成為我的人,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給他很多好處,作為我對他的報答,但是他似乎不願意,既然不願意,那也就隨他去吧。


    四哥這個人,我是對他很信任的,人品沒得說,他不加入我們的陣營,或許是出於潔身自好鄙視我們的行當,或許是怕我們的事情會牽扯到他,不管他怎麽想,我都不責怪他。其實他是不了解我們所從事偉大事業的實質,沒有從思想上認識我們事業的崇高性,現在不了解,早晚他會明白的,我會給他充足的時間來認識我的。


    還有,我知道現在如果我要給他厚報他是不會接受的,他是個極其有自尊的人,他是施恩不圖報的人,他的人情,來人再說吧,早晚我會還的。哎,其實四哥這樣的人真不錯,施恩不圖報。想一想,他比我家老爺子老太太的思想境界高多了,比我也高多了。”


    說到這裏,李舜重重地歎了口氣,神情有些黯然。


    我的心一動,我知道李舜最後這句話的意思所指,似乎,他開始對自己父母和他在對待秋彤的問題上的態度有些反思了。


    當然,他能反思到什麽程度,他是一時反思還是會持續反思,他能否帶動老李夫婦一起來反思,都不得而知。


    接著,李舜說:“此次由我一手發起操作的針對刁世傑的進攻,到這裏基本可以算是告一段落,或者說第一次戰役結束了,但是,似乎,我沒有取勝,雖然刁世傑死了,我也不是勝利者,老子被通緝了。


    這次戰役,中間出現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情況,變數極大,也許這和我考慮不周到有關,但也是也外力的因素不可分割,似乎,老子想利用人反倒被人利用了。當然,這次戰役的成果是顯而易見的,不管是誰下手的,但刁世傑的死是事實,沒有我的推動,刁世傑是死不了的。


    刁世傑終於死了,除了我心頭一個大患,消除了我心裏的一股惡氣,也算是為五子和小六報了仇,四哥也算是報了仇。當然,這次戰役的負麵效應也是不容忽視的,可以說是兩敗俱傷,我不知不覺成了某些人的工具,媽的,晦氣。”


    我和老秦看著李舜。


    李舜繼續說:“目前看來,鬥爭成長期化了,速戰速決不可能了,我甚至心在都搞不清楚我的敵人是誰,而且,我們現在處於被動狀態,暫時無法公開活動,這是很窩囊憋氣的事,不過也沒辦法,我們要正視這個現實。


    既然鬥爭長期化,那麽我們就要有個思想準備,要轉換思維,要重新構架我們的鬥爭新思路,要全麵分析我們麵臨的新形勢。要麵對新形勢采取新策略。總的來說,目前要以隱蔽鬥爭的方式為主,要避其鋒芒,見機行事,伺機而動。


    我們新的對手,會慢慢浮出水麵,逐步會露出猙獰的真麵部,不管他是誰,隻要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就要和他鬥爭到底,直到取得最後的勝利!我們會勝利,我們一定會勝利!”


    我輕輕呼了一口氣,心裏感到很沉重。


    我想起了李舜把建築公司弄到我名下的事,想問問他,想了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我想等李舜先提此事。


    但李舜似乎沒有提及此事的意思,一個勁兒對我和老秦分析目前新形勢,滔滔不絕。


    我和老秦耐心地聽著。


    李舜說了半天,然後喝了口水,停頓了一下,接著看著我:“知道我今天為什麽要你來這裏?”


    我看著李舜沒有說話。


    李舜擺擺手:“老秦,我和亦克單獨說幾句話!”


    老秦於是出去了,輕輕帶好門。


    “我受傷後就發高燒了,傷口感染了。一直昏迷沉睡著。”李舜說,“我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讓老秦找你來。因為,我知道,你一定在記掛我,記掛著我的安危。而我,又何嚐不擔心著你,我醒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第一個想見的就是你。看到你安然無恙,我放心了,我安心了。”


    李舜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甚至還笑了一下,接著說:“不管你對我是恨還是不恨,是喜歡還是憎惡,我心裏始終是有你的,我把你拖入道上,我不讓你金盆洗手,我不讓你上岸,我知道你對我一定是很有意見的,對我的所作所為都是極其厭惡的。”


    “但這次圍剿刁世傑,我沒有反對,是讚同的,但你沒通知我參加行動!”我說。


    “我是特意不讓你參加的,一來我要考慮保全你,不能大家都拖進去,二來我擔心到時候如果芸兒在現場,你這個情種很可能會下不了事,甚至會阻止我,會壞了我的大事。不管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不管你是不是恨我憎惡我,我都不會責怪你的,我也不會拿你怎麽樣。


    相反,我對你是一如既往的信任,我對你的信任,是親人般的,是沒有任何距離的。我和你說這些,不是要讓你怎麽著,我隻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在我的心裏,你是擁有最高的位置的,是誰都無法代替的,是誰都無法和你比的。”


    李舜說的這番話讓我覺得渾身不自在,隻能保持沉默。


    李舜看了我半天,接著微微歎息一聲,又說:“我讓你來的第二件事,是要告訴你,我要走了。今晚,是我離開大陸前和你的最後一麵,以後,能不能再見,就要看命運的安排了。”


    李舜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淒冷和傷感。


    我吃了一驚:“最後一麵?你要到哪裏去?”


    李舜說:“目前的態勢下,我不能呆在海州,這個漁村更不是久留之地,從長遠考慮,我也不適合呆在大陸其他地方,我要找個安穩安全的地方去靜心養傷,去全麵思考今後的鬥爭策略。


    同時,海州這邊是不能作為根據地了,明州也不可能了,我們要建立新的根據地,要建立可以長期支撐我們事業發展的穩固的根據地,所以,綜合以上因素,我考慮到金三角去。”


    “金三角?你要去金三角?”我看著李舜。


    “是的,去金三角!那裏山高皇帝遠,屬於三不管地帶,有利於我們發展根據地,有利於我們重整旗鼓,老秦在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打通了一些關節,我們到那邊會有人接應接待,會有安身之地。”李舜說,“我剛受傷就考慮到我會受到通緝,就開始考慮這事了,在我做手術取出彈頭前就開始給老秦安排這事了。”


    “老秦不是在那邊被人追殺了嗎?”我說。


    “追殺老秦的那幫人已經被另一幫幹掉了,沒事了。”


    “什麽時候走?”我說。


    “今晚就走,老秦已經安排好了!”李舜說。


    “怎麽走?”我說。


    “從這裏上船,直奔公海,公海上有老秦安排好的船接應,然後從公海一路南下,穿過琉球群島,經過釣魚島,繞到台灣東部公海,進入菲國,到了菲國,稍作休整,漂白身份,辦理正規出入境手續,再轉道進入秦國,然後進入秦北,進入緬國地區,進入金三角。”李舜說。


    “安全性可靠不?”我說。


    “安全是沒有問題的,老秦都已經妥善安排好了,所有的手續都弄好了!”李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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