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彤抿嘴一笑:“這還差不多。一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管主任一定是看中了吉主任的人品正,通過你初步了解後,他肯定還會通過一些別的渠道深入打聽吉主任的情況;二來,這就又要說到圈子鬥爭常用的武器。”


    “什麽武器?”我說。


    “製衡!”秋彤的語氣很幹脆。


    “製衡?”我看著秋彤。


    “是的。”秋彤點點頭。


    我似乎有些明白秋彤這話裏的意思了,集團的監督委主任就快要退了,現在他基本是誰也不得罪,在得過且過熬日子,對孫棟愷是言聽計從,基本是什麽都不作為,完全成了孫棟愷的傀儡。這當然是管雲飛所不希望看到的。


    而按照吉主任這個人的人品和性格,他來集團擔任了監督委主任,還是從上麵下來的,他會對孫棟愷那麽恭順那麽聽話嗎?


    管雲飛一定是看中了吉主任的這一點。秋彤也一定是想到管雲飛會利用吉主任的正直和耿直,把他弄到集團來製衡孫棟愷所以才會如此判斷。


    而管雲飛如果真的想把吉主任弄到集團來幹監督委主任,那麽他的目的是顯而易見的,他是要逐步對孫棟愷看起來似乎正一天天牢固的結構進行滲透,在孫棟愷的眼皮子下麵設置一道防火牆,甚至,他是想以此來加強秋彤的力量,借助秋彤和吉主任這兩個正義的力量來加大對孫棟愷製衡的力度。


    因為在目前看來,立刻往集團安插總裁和總編輯似乎還不現實,那麽,僅憑秋彤這個集團內部糧票來製衡孫棟愷,似乎顯得力量有些薄弱,一旦將吉主任安排進來,在集團內部無疑會加大會孫棟愷的牽製,也會對忠於孫棟愷的那些中層力量增加約束力,讓他們不敢肆意妄為。


    同時,這個吉主任和管雲飛從來就沒有什麽密切的來往,不是管雲飛的人,管雲飛完全利用集團現任監督委主任即將退下來的機會,打著公事公辦的名義給喬士達光明正大提建議,在高層會上公開提建議。


    安排一個這樣的人選,而且還是新老交替,對喬士達來說是小事一樁順水推舟。而且,吉主任也不等於是提拔,是平調。這樣操作,基本是不會有什麽障礙的。


    因為看不出吉主任和管雲飛有什麽關係,雷征也是不好反對的。孫棟愷更沒有資格去抗拒,按照他的級別,隻有接受的份。


    當然,這對吉主任來說是好事,當一個集團的監督委主任當然比當一個部門主任要好多了,雖然是平級調動,但平級之間意義又不同。


    而秋彤能通過我和管雲飛之間簡單的對話能預感到這些東西,說明她對圈子的人事感覺是極其敏銳的,到底她是幹過多年人事工作的。


    感覺得出,秋彤似乎對管雲飛想利用自己做事做人的風格和性格,來製衡孫棟愷的意圖也是有感覺的,隻是故作不知不在我麵前明說而已。


    “當然,我隻不過是預感,預感,我們倆之間隨便說說而已,也不必完全當真!”秋彤說。


    “我覺得你的感覺或許會很準確!”我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你可真厲害,從幾句對話裏就能感覺到可能的人事安排。”


    “嗬嗬。”秋彤笑起來,“不必拍我馬屁,就是你天天拍馬屁我也不會提拔你的,當然,我也沒能力提拔你。”


    我笑起來:“我才沒功夫拍你馬屁。”


    秋彤腦袋一歪:“那你有功夫拍誰的呢?”


    我說:“誰都有可能,反正就沒有你!”


    秋彤又笑起來,我也笑了。


    看著秋彤純真的樣子,我不由心裏突然有幾分感動,一向沉穩舒雅的秋彤是極少在公眾麵前表現出如此活潑可愛的神態的,這是她不由自主內心真實情感的流露。


    這時,秋彤的手機響了,秋彤看了看來電顯示,自言自語地說:“夏紀……”


    我的心一沉,臉色接著就有些不大自在。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不自在,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不自在。


    可是心不由己啊,我也不想這樣,不自覺就這樣了。


    秋彤看了我一眼,然後就接聽夏紀的電話:“夏董你好!”


    我坐在那裏看秋彤接電話。


    “哦,晚上你想請我吃飯。”秋彤邊接電話邊看了看我,眼珠子轉了轉,接著說,“哎——夏董,真不巧啊,我晚上約了亦克還有海竹元朵海楓以及海竹公司剛來的副總孔琨一起吃飯的,正打算給夏雨打電話呢。”


    秋彤學會撒謊了,我心裏不由一樂。


    秋彤衝我抿嘴一笑,然後繼續說:“嗬嗬,為什麽沒有打算約你啊,不是沒想到你,是因為你大老板事情忙,不敢打擾啊。既然你晚上沒事,那好啊,歡迎,晚上我請客,你一起來參加,正好大家也好久沒有聚聚了。嗯,那好,下班後見,到時候讓夏雨告訴你吃飯的地點。”


    放下電話,秋彤說:“哎——看來我今晚要請客了,本來就想約著大家一起坐坐的,那就幹脆今晚吧,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人,去吃海鮮,到天天漁港。你通知下海竹海楓元朵還有海竹剛來的副總孔琨,夏雨我來通知。”


    我點點頭,然後看著秋彤:“哎——你學會撒謊了啊,我倒是第一次見!”


    秋彤的臉一紅,低頭沉默片刻,接著抬頭說:“看你臉色那樣,我不撒謊行嗎?”


    我的心一熱,卻又感到有些發苦。


    又沉默了片刻,秋彤恢複了常態,說:“快到下班時間了,好了,去吧,通知大家晚上去吃海鮮,我做東!我難得請一次客,都要給麵子,不許請假。”


    秋彤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李舜大步走了進來,嘴裏打著哈哈:“剛到門口就聽到秋彤要請客吃海鮮,好啊,我也去,這個麵子我是一定要給你的,我正好沒事,不用請假了!”


    神出鬼沒的李舜突然來了。


    不但來了,而且還主動提出要一起去吃晚飯。


    看到李舜,我和秋彤都不由微微一怔,秋彤的臉接著就拉了下來。


    李舜似乎知道秋彤為什麽給自己臉色,說:“這會兒都快下班了,我來你辦公室有沒其他人看到,亦克又不是外人,我來你這裏給你丟不了什麽臉的,你給我拉臉幹嘛?”


    秋彤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李舜。


    李舜又說:“就算別人看到我又怎麽了?誰知道我是幹嘛的?我難道形象就那麽差,難道我臉上就貼著道上的標簽,難道我來你這裏就給你丟臉了?再怎麽說我也是有身份的人!起碼我配你還綽綽有餘,你覺得委屈了還怎麽的?”


    秋彤抿了抿嘴唇,低頭不語。


    李舜看著秋彤的表情,搖搖頭:“好了,少給我臉色看,我又沒來這裏搗鼓什麽動靜,隻不過是順便來這裏看看,看看嶄新的總裁助理和總經理。再說,我這次回來,也不是專門開看你的,是回來看丫丫的。”


    秋彤臉上帶著無奈的神色,說:“我沒給你臉色看,誰敢給你臉色看?”


    李舜嘿嘿笑了,接著說:“你們集團也真操蛋,你這都提拔成總裁助理了,怎麽還在這個簡陋辦公室,起碼得換個更高檔點的。這個辦公室可以騰出來給亦總經理用啊。要不,我出錢給你們倆的辦公室來個大換血,都裝飾下,換套高檔的辦公家具?”


    虧李舜能想出來,我忙說:“別,別折騰這個。”


    李舜呲牙一笑:“怎麽?怕顯擺怕招搖?有什麽好怕的?在公家單位幹,顧慮就是多啊。好了,不說這個了。怎麽,剛進門的時候聽你們說晚上要一起出去吃飯,和誰吃的?我參加好不好?”


    我說:“就是平時大家一起玩的那幫朋友。”


    “哦,海竹海楓元朵夏雨那一夥吧,好啊,都是熟人,那我申請參加。”李舜來了勁頭,“這幫小家夥,我正好今晚利用吃飯的時間給他們上上課。”


    秋彤抬頭看著李舜。


    李舜看著秋彤:“怎麽樣,我參加沒什麽不合適的吧?”


    “你想參加就參加,沒什麽合適不合適之說!”秋彤說。


    我這時突然不想讓李舜參加了,夏紀晚上也要來,兩人見了麵,夏紀心裏必定疙疙瘩瘩,李舜說不定會繼續加大對夏紀的猜疑。


    我確信那天在三水集團的工地遇到老栗夏紀夏雨的時候,談到秋彤的時候,夏紀不易覺察的微妙表情變化,很可能已經引起了一向喜歡疑神疑鬼的李舜的疑慮。


    如果今晚大家一起吃飯,夏紀一旦被李舜發現更多的破綻,再加上還有個講話一向不著天不著地的夏雨,那李舜會加重對夏紀和秋彤關係的猜想。


    一旦李舜要是認定夏紀對自己的女人有什麽意圖,那依照李舜的性格,他會立馬翻臉不認人的,即使是自己的合作夥伴也不會放在眼裏,說不定他就會立馬對夏紀動手,那局勢那就難以收拾了。


    不知為何,我不喜歡夏紀追求秋彤,但卻也不想讓李舜傷害夏紀。


    人的思想就是這麽矛盾,卻又往往能在矛盾中找到統一,雖然這統一有些酸澀。


    同時,海竹海楓也都不喜歡李舜,特別是海竹,對李舜的情緒很高,很厭惡他,要是李舜參加晚宴,在飯局上再不著邊際說一些話,很大可能會攪了這頓晚飯的和諧氣氛,海竹海楓中途退場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我說:“還有,海竹公司剛來的副總孔琨今晚也一起吃飯!”


    李舜一聽,愣了,說:“什麽?這個……這個副總也參加?”


    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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