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我和秋彤開車到市區各發行站看望節日照常上班的員工。


    每一個節假日都是這樣,絕大多數的人可以休息,但是仍有很多人在繼續工作。發行公司就是這樣,隻要出報紙,就不能休息。


    我們開車穿梭在市區各發行站之間,走完最後一個發行站,已經是中午11點。


    回公司的路上,我告訴了秋彤我和海竹談話的結果。


    秋彤沉默了半天,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解凍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做到的。對這一點,你要有充分的認識和心理準備,你要理解海竹。反正是我理解海竹的,換了我,我或許也會這麽做。”


    我邊開車邊點點頭,說:“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是三個月,為什麽不是1個月或者6個月。”


    秋彤說:“她這麽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她是一個內心如此倔強的人,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委實不易,不要步步緊逼她了,給她一個緩衝吧。畢竟,事情在向好的方麵轉化。”


    我說:“我明白這個道理,隻是,我覺得很奇怪。”


    秋彤抿嘴一笑:“那你就奇怪吧,或許,遲早你會明白的。”


    我說:“難道你不覺得奇怪?”


    秋彤說:“不覺得啊,很正常。”


    我咧咧嘴。


    一會兒,秋彤說:“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權欲場中人了,要開始接觸真正的權欲場了,在這個圈子裏混,很多遊戲規則和行事方式和你以前的職場是有很大不同的,這一點,你要逐步體會,逐步摸索,逐步適應。”


    我點點頭。


    “我知道,其實你心裏還有遺憾。”


    “你知道我心裏有什麽遺憾?”我看了一眼秋彤。


    “你遺憾自己未能在職場重新崛起,未能在職場盡情施展你的能力,未能重新組建起自己的企業。”秋彤說。


    秋彤的話說中了我的心事,我不由歎了口氣。


    “你現在的身份,是不可以再去搞自己的經營項目的,不然,這會影響到你在圈子裏的進一步作為。”秋彤又說。


    “我知道。”


    “但其實也未必遺憾,你自己不能完成心裏的抱負,但是完全可以通過海竹的旅遊公司來實現你的理想,完全可以將自己的經營思維通過海竹的公司去施展,這樣雖然你沒有自己的企業,但又有什麽區別呢。這樣做,既扶助了海竹的公司,又讓自己心裏不留遺憾,還不耽誤在圈子裏做事,誰也抓不住你任何的把柄。”秋彤說。


    “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我笑起來。


    “海竹的公司有你的幕後操作,一定能做的很好的,同時海竹也會成長為一個成熟的企業管理者。”秋彤說。


    “嗯。”


    “你身上沾有很多江湖習氣,還有自己做老板習慣了養成的大大咧咧散漫隨意的性格,甚至,有些時候看起來玩世不恭。這一點,在圈子裏裏稱之為無組織無紀律,這種自由主義是要一步步克服改正的。”秋彤又說。


    我點點頭。


    “我知道,雖然你現在走在白道上,但李舜那邊的道上一刻都沒有放過你。”秋彤鬱鬱地說著,無奈無力地歎了口氣,情緒顯得很低落。


    我沒有說話,心裏感到沉重和壓抑。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一接,是老栗打來的。


    “小子,大過年的,開車拉著美女上司在大街上流竄什麽呢?”老栗詼諧的聲音。


    “剛忙完工作啊,我們今天不放假的。”我說。


    “辛苦了,夥計!”


    “你怎麽看到我的?”我說。


    “剛才在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我坐在車裏隨意往外一看,嘿——正好就看到你了。”


    “哦,嗬嗬。”


    “傻笑什麽?老子從迪拜回來了,你也不給我接風洗塵,你這朋友怎麽做的?去年回來的,這都今年了,你還沒動靜,你什麽意思啊你?”老栗責備我。


    “好好,我給你接風,給你洗塵,你什麽時候有空?”


    “我現在就有空!”


    “要不,中午我們一起吃飯,我請客。”


    “哎——這就對了,磨嘰這半天,就等你這句話呢!”老栗嗬嗬笑著,“既然你和小秋在一起,那大家就一起吃飯吧。”


    我將電話拿開一些,扭頭看著秋彤,小聲說:“老栗讓我請他吃飯呢,他剛才在這裏看到我們了,邀請你也參加。”


    秋彤笑了笑:“可以啊!”


    我於是答應了老栗,約好了吃飯地點,然後問他:“你自己一個人?誰給你開車的?”


    “我兒子開車的,車上還有我閨女,一起吃飯,沒事吧?”老栗說。


    “好吧。”我的口氣有些遲疑,但還是答應了。


    放下電話,秋彤問我:“你剛才說要給老栗接風洗塵,他去哪裏了?”


    “迪拜!”我說。


    “迪拜?”秋彤一怔,“夏紀和海竹不是剛從迪拜回來嗎,他……他怎麽也去迪拜了?”


    秋彤一直不知道老栗和夏雨夏紀的關係,自然會這麽問。


    我想了想,對秋彤說:“實話告訴你,老栗是夏紀和夏雨的親爹!”


    “啊——”秋彤意外地叫出來,看著我,“原來老栗和夏紀夏雨是這種關係。”


    我點點頭:“是的,夏紀夏雨是隨母姓,夏雨剛出生媽媽就去世了,老栗為了紀念自己的妻子,讓他們隨母姓!”


    “這事你怎麽到現在才告訴我?”秋彤說。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和老栗交往了那麽久,這家夥一直瞞著我呢。”我說。


    秋彤點點頭。


    “中午夏紀和夏雨一起去吃飯,他們現在在一起的!”我又說了一句。


    秋彤點點頭,接著問我:“那你和老栗是怎麽認識的呢?”


    我說:“我不想和你說假話,但也不想告訴你實情,所以,決定不告訴你!”


    秋彤瞪了我一眼,嘴角撇了一下。


    一會兒,秋彤說:“不告訴我也比說假話強,總算,你進步了。隻是,你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我?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玄機?”


    我幹脆地說:“不要問那麽多為什麽,女人家,哪裏來的那麽多好奇心?”


    “你——”秋彤又瞪眼看著我。


    我不理她,自顧開車。


    “你是個霸道的男人!”片刻秋彤看著車前方說。


    “男人霸道了不好嗎?”我反問秋彤。


    “那要看如何霸道。”秋彤說,“霸道、認為事情非錯即對、占有欲強,都是類似兒童的心理,是不成熟的表現,這樣的成年人如果社交能力不強,自然也就沒什麽朋友。”


    “我好像不是那種類型的吧,我好像也有不少好朋友的。”


    秋彤哼了一聲,接著說:“還有呢,霸道的男人,或許可以是個重感情的人,但不一定是個懂感情的人。”


    聽到秋彤這話,我的心裏不由一動。


    我承認自己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但,我到底是不是一個懂感情的人呢?


    秋彤又說了一句:“主耶穌基督說:我們都是失途的羔羊,隻是塵世迷蒙了我們的雙眼,讓我們看不清世界。不過,隻要有一顆至誠的心,塵灰會散盡,太陽也會重現光輝。”


    聽到秋彤這話,我的心裏不由又是一動。


    到了酒店,剛停好車走到門口,夏雨夏紀老栗也正好到了。


    看到我們,夏紀溫和地笑著,先衝我點頭致意,然後就看著秋彤繼續微笑。


    夏雨挽著老栗的胳膊,衝我直做鬼臉,滿眼都是快樂。


    老栗帶著慈祥的笑容,看著我和秋彤。


    “各位,新年好。”秋彤向他們問候新年,然後大家互相問候新年。


    老栗似乎已經猜到我會提前和秋彤說明他和夏紀夏雨的關係,所以就沒有再費這方麵的口舌。


    老栗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打量著我們四個人,朗聲笑著:“哈哈,看,我們一起來這裏吃新年飯,看起來我們多像一家人啊,我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


    大家都笑起來,夏雨搖晃著老栗的胳膊:“老爸,其實呢,你該說你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個女婿,一個兒媳婦。這樣多好啊,這樣才像完美的一家人呢。”


    夏雨話一出口,秋彤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由看了我一眼。


    夏紀表情沉穩,似乎在看著別處,但我明顯感覺到他的眼睛餘光在掃視著秋彤。


    我默不作聲地看著老栗。


    老栗看看我,又看看秋彤,接著抬手照著夏雨的屁股一巴掌,佯作生氣狀罵道:“你個死丫頭,胡說八道什麽,口無遮攔,開玩笑也沒個分寸!不許再這麽亂說了。”


    “哎呀——好疼啊。”夏雨叫著,鬆開老栗的胳膊,一溜煙先進了酒店。


    “爸,你還真打妹妹啊。”夏紀開始替夏雨叫屈。


    老栗一瞪眼:“胡說八道就是該打,怎麽,你不服,也想挨幾下?”


    夏紀嘿嘿一笑,不說話了。


    老栗接著看看看我,然後看著秋彤,滿臉歉意地說:“小秋啊,夏雨這孩子講話不知深淺高低,你不要在意。”


    秋彤臉色恢複了正常,笑笑:“栗叔不必客氣,我和夏雨是好朋友,我知道她講話的風格,不會把玩笑話放在心上的。”


    說著,秋彤似乎不經意地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怕夏雨剛才的話會影響到我的心情。


    夏紀站在一旁看著,似乎在思索什麽。


    大家進了房間,服務員上了酒菜。


    “你們倆陪我喝白酒,你們兩個丫頭喝飲料就可以,飯後好開車!”老栗對著我和夏紀還有秋彤夏雨說。


    “好的。”秋彤點點頭。


    “嘎——老爸你重男輕女思想很嚴重,這可不好哦,回家我要好好給你上上課。”夏雨搖頭晃腦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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